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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我就不和你繼續玩啦。後會有期。”


    八卦教主對清沂做了個割喉的手勢,笑著消失在空氣中。


    清沂愣了七八秒的光景,然後瘋了一樣跑過去,開始搬運石頭。薛多伸出十數條長長的陰影手臂,每隻手緊緊抓住一塊石頭就往後扔。薛多還給清沂鼓勁:“宿主,沒事的,很快就行啦!”


    清沂沒有搭腔,隻顧埋頭清理。喀喇,他搬動石塊時不知觸碰了什麽機關(絕對是八卦教主隨手設下的),高處的石頭如泄洪一樣,將他淹沒……


    在奧斯吉利亞城外,一萬五騎兵和三百人左右的死靈玩家正束手無策地仰望城牆。在從前,這數十米高的城牆是他們安全的保障,但現在卻是巍峨險峻、不可逾越的阻礙。好多玩家絕望地坐倒在地,任雨水落在身上,然後哭起來。縱使是一個男人,在脆弱的時候還是控製不住淚腺的。


    娜芙上前,高舉馬鞭,厲聲喝道:“死靈獸騎兵,給我攻城!”


    拖曳鐵鏈的死靈獸聚在門前,不停地往前發動【衝撞】。砰,砰,砰!門板被撞得簌簌發抖,露出些微的一條門縫。但死靈獸騎兵們除了把門縫擴大十厘米之外,就再無建樹了。


    “怎麽辦?法蘭吉會死掉的!”費馬慌了神,一邊幫大狗扯扯身上披著的雨布,一邊朝沃特波勒?卡倫叫道。“讓腐爛禿鷲來幫忙?”


    “開玩笑啊你?!鳥類在這種天氣根本不能飛行,一旦暴露在雨水裏,不到兩分鍾就會徹底消散!就算能飛行,大狗這兩噸的體重你倒是搬給我看看?!!”沃特波勒捋了一把頭發,本想著將濕發裏的水分給捋出來,沒想到順帶把頭皮也給捋了一片。他有些可惜地看著手上的毛發:“靠,一下子就中年脫發了。”


    “你們吵死了!”一直心煩意亂的娜芙忍受不了,回頭朝兩位同僚暴喝一聲,然後再用馬鞭指著城門:“【集團衝鋒】!”


    死靈獸騎兵們後退一段距離,轟然撞在城門上。他們的【集團衝鋒】就像是攻城錘一樣,又將城門撞開少許。現在的城門足夠一個人側身通過,可惜門後有著密密麻麻、幾乎不透光的石塊。城門的門閂居然還沒斷,隻是在撞擊之下稍微彎曲了,屬於彈性形變,此時又慢慢地將門縫收攏。


    騎兵又一次撞上去,然後被反震得趔趄回來、摔倒在地。它們的肌肉撕裂,骨節也出現大小不一的裂紋,血管更是斷得七七八八。如果它們不是死靈生物,說不定在第一次撞擊時就已經被反震致死。


    眼看騎兵們徒勞無功,玩家們都已經泄氣了。有的玩家貼著牆根站著,試圖減少身體的淋濕範圍;有的玩家不死心地開始繞路,看看別的城門是否能打開。幾位會長根本控製不住場麵,超級漢堡王還差點和自己的會員打起來。悲觀、不甘、絕望……種種情緒調和出的東西,比死氣陰雲更複雜、更濃鬱,重重地壓迫著所有人的靈魂。


    “胚體3號”變化成一隻大鳥,迎著風雨飛起來,各處傷口綻開,灑落好多黃色體液。它伸出爪子,抓住法蘭吉的軀體,但是根本提不起來!


    “媽的,果然不行。”沃特波勒心焦不已,眼角醞釀了兩顆細微的黑色血珠,但他又很快擦去了。他看向城門:“什麽時候能打開啊!”


    騎兵們努力了許久,死了一批又一批。它們的屍骸鋪在城門前,成為同伴的踏腳石。隻是無論它們撞了幾次都好,它們都無法撞開城門。


    “廢物!全都是廢物!”


    娜芙粗暴地斥罵兵士,用身體擠開一條路,來到城門前。她的頭盔溶溶爛爛,臉上已被銷蝕得可以看見臉頰骨,特別是那眼皮,都已慢慢爛開了,暴露出兩顆碩大的眼球。她拔劍出鞘,駭然發動【突刺?丁香雨】!那劍光點點並沒有發散開來,而是匯聚成一束丁香、刺入門縫中,將比人大腿還粗的門閂給刺斷!


    然後,她略微休息一下,收起劍,舉起右拳……


    【突刺?丁香雨】!


    戴著鐵手套的拳頭轟在城門上,一點兒也不複丁香飄雨的詩意與風情,隻剩下**裸的暴力與血腥!城門被轟得又開了一些,門後的石頭鬆動起來。


    【突刺?丁香雨】!


    娜芙的拳頭已經變形,想必掌骨已經碎裂成花生米大小了。但她抿著嘴唇,絲毫感覺不到痛苦一般,隻是等技能冷卻完畢,便讓拳頭去得更快更急!石頭堆發出喀喀喀的響動!


    【突刺?丁香雨】!


    在連續不斷的硬碰硬下,拳頭已經成了爛肉,而城門上也出現好多個凹洞。當她停手時,整條手臂已經扭曲成一個怪異的模樣,就像是被熏烤過而蜷曲似的。


    “你瘋了嗎?”沃特波勒驚呆了。


    “閉嘴,生活職業者!”娜芙看都沒看對方一眼,抬起拳頭:“不打開城門,我們誰也別想活!我雖然不怕死,但是我希望報告書上的死因是‘戰死’,而不是‘天氣惡劣’!”


    “這位小姐的脾氣可真夠強的,誰也是娶了她,那樂子可大了……幸好咱是鄉下人,配不上她……”費馬咕噥道,他在旁邊看得心驚肉跳。“胚體2號”接到費馬的指令後,扛起“亡者呼聲”,瞄準門縫,發射【汙濁之球】,試圖將石頭打碎。


    “胚體3號”也上前幫忙。它擠入門縫中,然後化成一灘軟體(倒有些像血肉史萊姆),滲進石頭縫隙中。刺耳的切割聲傳出,石粉簌簌掉落,也不知它是怎樣開工的。


    轟隆!


    娜芙一下就砸開兩扇大門!而在門洞裏與之四目相對的,則是身邊陰影飄舞的清沂。清沂看了一眼娜芙的右臂(那手臂已經毫無骨架、軟得和章魚觸手仿佛),道:“進來吧!”


    所有人精神都振奮了,拚命跑起來,你推我撞的。本來鐵人一樣很堅強的娜芙,被人潮推來撞去,身不由己地向前走動幾步,終於不支,要軟倒在地。一隻白骨手臂扶住她的腰,卻是陛下。


    “辛苦了。”


    娜芙仰臉,看著陛下的那張白骨臉,眼底忽然湧出黑色淚水。因為眼臉被酸雨融化了,所以她根本無法忍淚。她吸吸鼻子,努力讓聲線恢複正常:“這沒有什麽。”


    清沂勉強笑了一下:“能走嗎?”


    “可以。”


    “唉,你什麽都好,就是太愛逞強了。那我們就在這兒避雨吧。”清沂可不打算讓娜芙四處移動,瞧她那副模樣,不消散在半路才怪。娜芙聞言,隻好靠著清沂坐下。


    法蘭吉也被安置在一旁,它的頭部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兩個眼球慢慢成形,開始分出涇渭黑白。沃特波勒?卡倫和費馬也坐在一旁,一個猛灌“胚體組織液”,一個用螺絲刀開始檢修自己的器官(還拆得七零八落的)。


    (薛多:“今天真是本大爺與宿主渡過的最刺激的一天啊,嗬嗬。”)


    騎兵們和玩家們都四處尋找避雨的地方,隻有公會裏的會長與骨幹留在門洞裏。他們的臉上雖然有劫後餘生的慶幸,但也毫不掩飾對未來的深深憂慮。


    “首先,和大家說一聲對不起。”


    清沂忽然開口道,吸引了在場眾人的注意力。他已經變回人型,顯得是那樣脆弱、無力,他沒有如往常一樣坐在陰影王座上,而是靠著牆根坐著,毫無霸氣:“我擔任這場戰役的總指揮,所以對失敗負有全部責任。真的,很對不起。”


    娜芙激動地道:“陛下!您……”


    “我錯誤地估計了白頭鷹的心理,我布置了錯誤的戰略,我下達了錯誤的命令。我接連犯了許多次錯誤,最終導致戰役失敗。而大家的表現都很出色,在這裏謝謝大家的配合。”清沂笑得很疲憊:“我現在能給出的建議,就是放棄城市,撤退吧。奧斯吉利亞的錢,我可以一分不少地退回給大家。”


    “撤退?不能反擊嗎?!”超級漢堡王跳起來。


    “絕對不能。”清沂搖搖頭:“白頭鷹的後手層出不窮,我們必須得放棄了,留下來隻會遭受更慘重的損失。我想,我隻有這個想法是沒猜錯的。”


    他話音未落,一陣陣令人牙關打戰的呼嘯聲便自遠空襲來。


    ――――――――――――――――――――――――――――――――――――


    生靈玩家大本營。


    公會會長們圍著白頭鷹,密切地關注著一切戰況。雖然勝利還沒完全到手,但幾位會長都談笑風生,已是穩操勝券。難道不是嗎?有白頭鷹在,就什麽也不用害怕。


    抬起望遠鏡,看看死靈玩家們魚貫進入南城門後,白頭鷹滿足地歎了口氣。他的倦態消失得無影無蹤,神采飛揚。他拿起魔法通訊器,叫道:“投石機,發射!”


    命令發布之後,預設的投石機處嘭嘭嘭地震響。一塊塊巨石在雨幕中劃出一道大弧線,墜落在奧斯吉利亞城裏,發出雷霆一樣的轟鳴!城裏瞬間起了漫天煙塵,連雨水都壓之不下!


    一位會長急了:“你幹什麽!我們需要奧斯吉利亞,可你卻在摧毀它!”


    白頭鷹看也沒看對方,視線一直沒離開過對麵的城牆:“你看看這兒是哪裏?這兒是死靈樂園,對一切生靈玩家有著50%的屬性削減,呆得越久,我們就死得越快!你以為我們能和對方磨磨蹭蹭嗎?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對方全殲!”


    另一個會長喝道:“白頭鷹!你之前不是還和我們說,這是一次天長日久的消耗戰嗎?!既然我們都舍得消耗了,那你就保持原計劃不變,為我們打下奧斯吉利亞就可以啦!給我停止投石機!”


    “諸位資本家……”


    白頭鷹冷酷地指著自己:“第一,很不巧地,我改變主意了,我現在最想做的是將麵前這個爛鬼城市從地圖上擦去,而且我一秒也等不下去了;第二,就算我不這麽做,對麵那個死靈王者也會這麽做,他的壓榨能力比各位有過之而不及,就算將他打退,恐怕各位最多能得到一堆城磚。”


    “那麽合同呢?!你別忘記了,我們簽訂過電子合同的,如果你不幫助我們拿下奧斯吉利亞――”


    “我知道我知道。我會為各位免費當苦工半年,隨叫隨到。”似乎在說到這種話題時,白頭鷹的激情就已經消退了。他打了個嗬欠,自言自語道:“比起和魔鬼打交道,還是和六月陽光打仗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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