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北心裏猛地一震,沈芸的話,令喬北不由得一一對照自己入京以來的經曆。先是把自己陷在綁架案中,又一係列的做法,誘導自己去救沈青,難道……是想清理自己身邊的人?


    九哥是沈孝光指使的人殺死的?


    綁架郝靜,也是為了引得自己的錦衣衛上勾,從而剿了自己的人馬?而後再派出自己的人,將郝靜……或許連自己一並救出來,好讓自己乖乖的聽從沈家的安排,為沈家出力?


    如若不是自己向外公借兵,外公冒著大不諱給自己派了兩個人,現在,隻怕自己身邊的人已經被他清理幹淨,自己也已然被他安排的人給‘救’了出來,還一門心思的感恩戴德?從此認為這個爺爺是沈家最牛逼、最疼自己的人?


    可是,這一切,都隻不過是政治權謀?


    或許,等到自己終於進入沈家,美滋滋地答應他和裴家聯姻,連郝靜都將會突然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或者包括郝靜的父母……也或許還有淩姍,以及淩姍的家人,自己在古城所有的兄弟朋友……


    而後告訴外人,沈家人不會有那種賣菜出身的朋友,交往的都是富貴權相,而我喬北,從此叫做沈蒙,打小在沈家長大,然後進入軍營,為國效力。有了裴家在後麵,肯定也會一步步上升,在軍中擁有很大的勢力。


    或許和沈鴻一起,在軍政界都擁有極大的影響力。而這種影響力最終都歸於沈家,因為無論是沈蒙,還是沈鴻,抑或許是那個可能會變乖的沈青,都是沈家的子弟,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在沈家的先祖影響下,才有這番報國的誌向……


    為了沈家勢力不倒,竟棄所有人的生命而不顧?


    如此的殘酷,如此的冷血!


    喬北愣在當場,仿若根本聽不到沈芸淚流滿麵的傾訴,拎著手槍,看著一身汙血,滿臉青淤的沈崇義,心裏的怨恨交集。


    轉了這一圈,自己潛入沈崇義的家裏,想要報仇雪恨,卻是沈孝光一手導演出來的一出好戲,而自己卻有如一顆棋子,在局裏被沈孝光耍得團團轉,還不自知。


    真是可笑。


    咣!


    門被人撞開,十幾個人湧進來,拿著槍遠遠的圍著兩人,沈孝光踱步進來,怒喝一聲:“沈蒙,放下你的槍!”


    喬北兩眼陡然射出一縷精光。


    “蒙蒙!聽爺爺的話,放下槍……”金妤辰和沈崇明、沈鴻緊跟著進來,接到沈芸的電話,沈家人馬不停蹄地往沈崇義的家裏趕了過來。


    喬北苦笑一聲,沒有理會兩人的叫喚,扭頭望向金天賜,微微笑道:“天賜,我們是兄弟嗎?”


    金天賜看著金妤辰,猶豫了一下,咬咬牙應道:“是!”


    “我想殺人了。”喬北淡淡地笑道,隻是笑容極為苦澀。


    金天賜靦腆的臉上浮出一絲笑容,眼神卻極為堅定,應道:“我來吧。”


    話音剛落,人倏地在原地失去身影,如光如電,如鬼如魅,在進來的一眾拿槍的人身邊穿梭而過,根本不容這眾拿槍的人反應過來,手裏的寒光連連翻抖,一眾保衛連金天賜的人影都鎖不住,一個個捂著喉嚨,轟然到地。


    不到十秒鍾,金天賜在呆若木雞的沈家一眾人的麵前,回到喬北身邊,臉上仍然帶著一絲靦腆。


    “沈蒙,你是要造反麽!”沈孝光大怒。


    “哼!”喬北從鼻孔中冷嗤出一聲,一腳踢開攔在自己麵前的一把椅子,推開立在自己和沈孝光之間的沈芸,走到沈孝光麵前,淡淡說道:“沈老頭,你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你以為你是皇帝?還造反?我外公都不敢說這個話,你倒是自居沈家的皇帝?你以為在演電影麽?”


    “蒙蒙……”金妤辰急忙要過來,喬北唰地將手槍抵在沈孝光頭上,衝一幹人怒道:“退開!”


    “蒙蒙!


    “沈蒙!”


    “二弟!”


    “蒙哥哥!”


    屋裏眾人異口同聲驚叫,卻忌憚憤怒中的喬北,而不敢向前。旁邊的金天賜淡然而立,他已然殺人了,就不再去考慮這些。


    “退開!!”喬北再次怒吼一聲。


    眾人深恐激怒喬北,連忙後退。


    “你這是要弑祖麽?”沈孝光兩眼射出精光,立在原地,極為鎮定,掃過滿臉怒氣的喬北,嗬斥道:“還拿槍頂在我腦袋上?我沈孝光縱橫沙場、官場這麽多年,還沒有人敢拿槍指著我!哼!有能耐,有能耐啊!”


    喬北心裏的怒火愈來愈濃,兩隻眼睛裏的血絲越來越盛,咬牙冷聲說道:“我問你,我父母是不是你派人殺的?我養父一家是不是你派人滅口的?沈青是不是你指使人綁的,郝靜是不是你派人抓走的,九哥是不是你的人殺的……說!”


    “哼~一把槍就能嚇倒沈家人?”沈孝光根本不屑一顧,莫說回應喬北的問題,連看都不看喬北。


    見著沈孝光的表態,喬北已然確定了自己心裏的答案,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手裏握著的槍因為激動而微微擅抖,兩眼死死的盯著沈孝光,一字一句說道:“為了沈家的勢力不到,你不惜拆散我和靜靜?不惜殺死保了我一次又一次性命的九哥?把所有人的性命視作螻蟻?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狗屁的沈家?你沈家人人手上沾滿血腥,死後怎麽去見那些冤死的人?你們要下地獄!”


    “沈家的聲譽,是你能沾汙的麽?”沈孝光聽得怒不可耐,看也不看喬北,扭頭向沈崇明等人說道:“從現在開始,廢除沈蒙家主繼承人,逐出沈家!繼承人由沈鴻接任!”


    一眾人聽得默然,他們都知道沈孝光動了怒火。


    喬北怒極而笑,緩緩說道:“什麽狗屁繼承人,小爺從來不在乎。我猜想,沈鴻的父母,也是你為了穩住沈家的權力,派人殺死的吧?”


    屋裏人不由一驚,一直低著頭的沈鴻不禁猛地抬頭。


    沈孝光傲然應道:“沈家的家事,你一個外人能管麽?現在放下槍,我饒你不死。”


    金妤辰聽得更是一驚,她知道,沈孝光已然鐵了心要將喬北逐出沈家。


    喬北搖了搖頭,苦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是看著沈崇明軟弱,這才想到除掉沈鴻的父母,好把沈家的權力牢牢的握在手中,對吧?那麽,綁架沈青,削去沈崇義的官,也是你早就導演好的了?”


    沈孝光冷哼一聲:“沈家的事,要你來操心麽?”


    “我不操心!哈哈,我操心什麽?”喬北竟然大笑三聲,猛地收住,眼露幽光,手裏的槍隨即往前一捅,將沈孝光的頭頂得偏向一邊,冰冷冰冷地說道:“我操心的是我父母的血仇,我養父一家四口的大恨,我九哥冤死的在天之靈!我所有兄弟和家人的性命……留著你,特麽也是一個禍害!”


    亢!


    一聲槍響,沈孝光睜大了雙眼,緩緩歪倒,嘭的一聲,轟然倒地。屋裏所有人都睜圓了雙眼,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的看著客廳裏發生的所有一切。


    “爸!”


    “老爺子!”


    “爺爺……”


    半晌,一眾人蜂湧而上,圍了上去。


    “走吧。”喬北咬咬牙,忍住眼裏的淚水,拍拍金天賜的肩膀,兩人全然不顧一眾人的哭喊,悠然而去。


    ……


    一年後。


    古城,秋月湖的一個小島上,種滿了花草果蔬,正值秋季,果熟菜豐。一側的水畔,用漁網圍了一個極大的網圈,圈裏幾百隻鴨子浮遊水上,互相追逐嬉鬧。


    原來的一處破舊的竹棚子,已然拆除,重新蓋起一棟二層的小樓。二樓的陽台上,一個青年正麵對著眼前的筆記本電腦,不斷的敲打鍵盤,一行行字躍然而出。旁邊,一個孕婦挺著肚子,麵前一個畫架,上麵一幅油畫已然快要完成。


    另一頭的角落處,一個靦腆的青年,抱著手機,翻看著微信朋友圈,許是看到一張令人心動的圖片,不禁嘴角含笑,更顯靦腆。


    青年寫到興起處,不由扭頭向孕婦招手:“老婆,快來快來,我已經寫到了咱們第一次見麵時的場景了,哈哈……老婆,你放心,我決定用三萬字來描述你的美以及對我的誘惑……”


    孕婦微微一笑,挺著碩大的肚子,艱難的起身。青年見到,連忙過去攙扶著孕婦過來,指著筆記本上的一堆文字笑道:“老婆,你看,我已經寫到了咱們在京鼎第一次相遇,你來采訪我,被我的英俊所迷倒,完了還給了我二十塊,說是要買我的肉體……”


    “我哪有?那是你硬塞給我的菜錢。”孕婦嫣然巧笑,輕聲嗔怪。


    青年咧嘴,臉上堆滿了賤笑,在孕婦嘴上輕輕親過,笑道:“成,老婆說什麽就是什麽。不過,以後告訴我兒子,必須是收買肉體的錢……”


    孕婦搖頭淺笑,依偎在青年懷裏,看著遠處的湖光山色,一臉幸福。


    青年正要說些笑話,忽見得兩艘快艇劈波斬浪,徑向小島而來,不禁皺眉怒罵道:“又來了!又來了!”


    快艇靠岸,船上下來近十來個人,遠遠的看見陽台上的青年和孕婦,一個儒雅的青年揮手笑道:“二弟,弟妹……”


    “沈鴻,你個狗官!成天想著搜刮老子的民脂民膏,老子養了五百隻鴨子,你一個月來七八趟,這三個月沒到,你就吃掉了老子上百隻鴨子……你給老子滾,老子不想看見你!”青年勃然大怒。


    沈鴻不怒反笑,嘴角露出一絲狡黠:“二弟,這怎麽能怪我?你不是說咱們兩兄弟以後官商勾結一把,我升官,你發財麽?我要不吃你一點,喝你一點,拿你一點,怎麽勾結?”


    “滾!老子發財用你啊!要不是為了你個副市長的狗屁官位,老子的礦山就不會交出去,一下損失了老子幾千億,你給老子賠……”青年怒不可耐。


    沈鴻大笑,也不理他,徑上樓來。旁邊跟著龍薇,過來和孕婦招呼:“靜靜,喲,這麽大了?是雙胞胎吧?那我不是有兩個幹兒子了?”


    “去!要生自己生去!”青年過來甩開龍薇要摸孕婦肚子的手,嘴角一勾,微微笑道:“師妹,要不咱們到屋裏談個人生和理想?對於生兒子我不懂,但搞大女人肚子,我是很有經驗的……”


    “叫大嫂!”沈鴻一把摟上龍薇,攔在青年麵前。


    青年搖了搖頭,長歎一聲:“拿走了我的礦山不說,還把師妹給挖走了。師妹,和你說個事哈,我這堂哥什麽都好,就是那什麽……不舉……”


    沈鴻笑罵道:“去,我舉不舉,薇薇知道。”


    “喲,合體了啊?”


    龍薇刹那間臉紅得像一個紅蘋果一樣。


    ……


    旁邊,沈芸徑自走到低著頭毫不理會眾人嬉鬧的靦腆青年麵前,看著手機上的相片,心下欣喜,嫣然笑道:“這看哪家姑娘呢,這麽投入?”


    靦腆青年猛然抬頭,見是沈芸,驚得連手裏的手機都抓不住,直直往地上滑落,一陣手忙腳亂,才堪堪在手機快要沾地的時候捏住,趕忙起身,有些手足無措地傻笑:“你……你怎麽來啦?”


    沈芸微笑著看著靦腆青年靠前一步,逼得靦腆青年不由後退一步。沈芸再靠近一步,靦腆青年再退一步,卻退無可退,已然抵住了牆角。沈芸嫣然一笑:“是活的好看,還是相片好看?”


    “活……活……都好看!”靦腆青年一陣羞澀。


    旁邊和眾人嬉鬧的喬北目光掃過兩人,叫道:“芸芸,你明知道我們天賜靦腆,你還要去欺負他,要喜歡,你就直接撲,老吊著人家像話麽?”


    “撲就撲,你當我不敢麽?”沈芸一把捧住金天賜的臉,小嘴吻上了金天賜的嘴。金天賜兩隻手拚命張開,貼在兩麵牆上,睜大了雙眼,望著近在眼簾的心上人。


    眾人大樂,瘋狂鼓掌。


    沈芸吻過之後,紅著臉說道:“蒙哥哥說了,這叫蓋印,以後,你是我的男人,敢反抗麽?”


    “不……不……”金天賜結結巴巴,半天沒說出話來。


    “不喜歡我?”沈芸俏臉微嗔。


    “喜……喜……喜歡!”金天賜急忙應道。


    眾人大笑。


    盧偉偉搖了搖頭,長歎一聲:“小北,你這妹妹是把你的精髓全部學到身上去了,你看把個威震京城的金爺治的,一愣一愣的,不服不行啊!”


    “皮毛。”喬北淡然一笑。


    ……


    眾人嬉鬧一陣,喬北苦逼著臉,罵罵咧咧的讓金天賜去備酒宴,待得菜齊,一眾人在樓下一個碩大的餐廳裏一一落坐。


    喬北和郝靜坐了首席,沈鴻和龍薇在左側,過去是沈芸和金天賜,胡誌勇和何芳坐在右側,依次下去是林嶽和左冰,盧偉偉、畢勝、劉豔琴。


    喬北舉杯:“說實話,你們來,我不是很高興!老子的鴨子一隻一隻沒了,不是一隻一隻沒,而是一群一群沒!但念在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就當是破財消災了。今天咱們大家都還活著,都還聚在一起,為這,我特別高興!來,幹杯,敬我們奸情永遠!”


    “艸……”一眾人一身惡寒,但還是舉杯幹了。


    放下酒杯,盧偉偉衝喬北笑道:“本來大家都想過來,但按照你的布署,馬洪去了北方,明明和李雅去了南方,華子去了西部,新城果蔬的旗幟插滿祖國大地!喬家幫所向披靡,不服不行……還有,小北,呂萌現在可不得了,統管h省分店,妥妥的高級精英一枚啊!”


    “這我早就知道了,要你說啊?”喬北乜了盧偉偉一眼,盯著劉豔琴笑道:“我現在最擔心的,我們新城第一難的事情,就是怎麽把琴姐嫁出去……我是一個良民,又不能納妾,這可愁死我了。琴姐,你說,是要嫁威廉王子,還是中東酋長,你吱個聲,我讓勝哥去綁了來。”


    劉豔琴撲哧一笑,卻不說話,隻是拿眼神掃過旁邊的畢勝一眼。


    喬北秒懂,大樂:“勝哥,穩、準、狠啊!”


    畢勝瞟了一眼旁邊的劉豔琴,淡然說道:“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創造問題也要上,都是為了解決組織遺留的曆史老大難問題……啊……”


    畢勝一陣齜牙咧嘴,旁邊的劉豔琴收回暗中伸在畢勝肋間軟肉的手,在一旁含笑帶嗔。


    眾人大樂,舉杯祝賀。


    飲盡一杯,盧偉偉繼續說道:“老街的地產項目在收尾階段,按照你的交代,留了一期房子做為安置房,單獨建的那棟五層小樓,已經要正式移交給老街派出所了。老陸在省城,這些事情,都是交代瑤瑤去辦的,小北,這可害苦了我,現在我每天晚上在家裏帶孩子……”


    “你敢反抗麽?”喬北眉頭一擰。


    盧偉偉咧嘴傻樂:“不反抗,自己兒子,看著就喜歡,必須為他做牛做馬。”


    眾人又是大樂。


    喬北淡然一笑,又轉向沈鴻問道:“家裏怎麽樣?”


    “老樣子唄,不過,大伯這屆過後,可能要退了。大媽到不關心這些,她隻惦記著什麽時候可以抱孫子,衣服都準備了一大堆,嗬嗬。”沈鴻應一聲,微笑著看了龍薇一眼。


    龍薇報以溫柔一笑。


    喬北聳聳肩,笑道:“退就退唄,像我老丈人一樣,早退下來,早安逸,成天帶著老婆周遊世界,這多好?”


    沈芸連忙點頭應道:“蒙哥哥說的對,我就不斷的推著我爸媽兩人出去旅遊。蒙哥哥,要不是你,我爸媽還成天吵吵鬧鬧的。”


    喬北心下不禁黯然。


    沈芸見氣氛不對,趕緊笑道:“不過,蒙哥哥,青青現在可聽話了,不僅回學校上學了,還學得特認真!還是你發話管用,一個電話,就能讓他老實。現在隻要他一不聽話,我就把你搬出來,可管用了。”


    喬北臉色好了一些,旁邊郝靜伸手過來握住喬北的手,微微一笑。


    眾人連忙舉杯,化解尷尬,不到三杯,氣氛一下起來了。盧偉偉很是不服,要和金天賜再拚酒,卻被沈芸攔住,隻得罷了。


    酒過三巡,胡誌勇看著喬北,詭異地笑道:“小北,有兩個消息,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但不告訴你,又怕你吃不香睡不著,老為難了……”


    “說!”喬北沒抬頭,扒著碗裏的鴨肉。


    胡誌勇笑道:“這第一個消息呢,是裴馨彤從省軍區醫院調到古城公安醫院當護士長了。”


    “啊?”喬北猛地坐直,抬頭看著胡誌勇,叮當一聲,手中的一支筷子滑落在地。


    “第二是老街派出所今天新來了一個所長,叫……淩姍。”


    叮當!


    喬北目光呆訥,手裏空空,兩隻筷子全都掉在地上。


    ……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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