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北很不願踏入新城的門,幾次交鋒之後,心裏就一直逃避著,能不見胡苒,盡量不去見。雖然那個前台小文員長得很漂亮,身材也足夠誘惑自己,但自己已經有郝靜了。


    他害怕什麽時候,自己忍不住想去撩撥胡苒,或者是胡苒對自己誘惑一下,一個沒控製住,自己堅守了快一年的夢,就要碎成一地。


    但今天劉豔琴親自打電話讓他過去,他隻得從了。劉豔琴電話裏說的很急,百果園正四處聯絡除了大王鎮之外的菜農,似乎要用商場的名義,拉籠人心,這對新城無疑是一個挑戰。


    新城最大的優勢就是擁有菜農的支持,辦這一屆蔬菜節,也是為了更好的籠絡菜農,以為己用。而百果園這麽做,目的很簡單,就是想減少菜農對新城果蔬的依賴,以削弱新城在菜農心中的影響力。


    踏進新城的門,喬北習慣性的往前台瞟了一眼,見胡苒正安安靜靜地坐在前台,手裏敲著打健盤,旁邊一遝資料,像是在錄入什麽文件。


    這個小文員,還蠻有上進心的嘛。底下的員工努力工作,身為老板,總是開心的。見胡苒抬頭看自己,喬北報以微微一笑:“早。”


    “早……那什麽,喬北對嗎?你等一下……”胡苒似乎正等著喬北,見他進來,連忙站起身來,從下麵的櫃子裏拿出自己的包,掏出早就包好的一遝錢和單據推在桌上:“上次你幫我付的醫藥費剩下的錢,還有這些單據,給你。”


    “你先兜著。”喬北愛錢,但送出去的錢就不想再拿回來了,尤其對方還是一個嬌滴滴的女生,還是因為自己找不著刹車給撞上的受害者。


    “不行!你撞了我,賠醫藥費是正常的。剩下的五千多塊錢是你的,就該還給你,我不會隨便拿別人的錢。”胡苒一張俏臉一本正經的樣子,讓喬北不由得心中一動,又連忙抑製,也沒再和胡苒糾結,自己跟在林嶽身後進門去了,將胡苒一個人撂在前台。


    胡苒還待要跟進去,看著自己尚未完成的工作,想了想,又將錢塞回包裏。先工作,回頭再還給他,都在一個公司,還沒有機會還麽?總之,不能欠他人情,不能與他扯上任何關係。


    遠離他!


    胡苒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麽一種想法,隻是心裏覺得必須要和這個公司裏成天不見人影的雜工保持一點距離,越遠越好,最好是和他沒有任何一點瓜葛。


    喬北當然不會知道胡苒的心裏在想些什麽,一進財務部的門,喬北就張開了雙臂走向劉豔琴:“我的琴姐,辛苦你了!”


    “正經點哈!我現在頭痛著呢。”劉豔琴拿著一份資料遞給喬北:“這是我今天整理出來的,全是百果園的小動作,這裏麵的思路跟我們幾乎完全一樣,甚至有些地方還要高過我們的想法。如果我猜得不錯,百果園應該來了高人。”


    喬北粗翻資料,越看越是皺眉,直到將資料看完,破口大罵:“陸文龍這丫在搞什麽鬼?他怎麽知道我們要怎麽操作?你看他這個方案的步聚,和我們的思路不謀而合。同樣是抓住服務菜農為基點,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可這百果園買水果為主,他聯絡個屁的菜農啊?”


    “所以啊,這裏麵一定有問題。”劉豔琴應道。


    “琴姐,你等一下,我打個電話。”喬北將財務部的門合上,他不用避諱劉豔琴和孟瑤,直接翻出臥底的電話撥出:“方便接電話麽?”


    “你說,我現在在陽台抽煙,沒有人。”對方似乎很確定。


    “百果園要參展蔬菜節,你是知道的,我要百果園的方案,你能搞到嗎?”喬北急問,他很想了解這其間的內情,撥開雲霧,直見真身。


    對方卻嬉嬉一笑,有點意外地叫道:“我早就給你發郵件了啊,你這幾天沒查收啊?百果園不是要參展蔬菜節,而是想要把蔬菜節變成第一屆古城農民文化節,不僅邀請了很多菜農,連古城的文化名人都一一邀請,說是要深挖古城農業的根源,以擴大文化節的影響。”


    “我艸!方世玉,你有沒有一點譜啊?宣傳部的領導沒和我說這事啊。”喬北一頭霧水。


    “你先查收文件,我是匿名給你發的,你不要胡亂刪了。”方世玉的聲音突然壓低,隨後轉移了話題:“啊,你說網上的那些文章麽?不是我寫的,我又不是水軍,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你找別人吧!”


    “有人啊?”喬北當然明白。


    “嗯……就這樣,我特麽上班呢,哪有時間兼你這個職?百果園聽說過麽?古城第一大果蔬品牌,你不懂……”方世玉胡亂編了幾句,將電話給掛斷。


    “孟波波,起開,我收個郵件。”喬北將孟瑤扯出來,也不顧孟瑤的抗議,登陸查收,越看越是心驚,將郵件轉發給劉豔琴:“琴姐,你趕緊的看看,我覺得這些文字好眼熟。”


    “這就是我的方案!”劉豔琴粗略一掃,就分析明白。


    “我艸!有內奸啊!”喬北大叫。坐在椅子上想了想,會是誰呢?馬洪?不可能,他是總經理,一直表現也不錯。孟瑤?更不可能。朱明明?就是他!


    除了他奉旨去泡妞接觸了百果園的許婧之外,再無旁人。當下鐵青著臉,衝孟瑤叫道:“通知所有新城分店長和辦公室人員,半個小時後,會議室開會,誰都不得缺席!”


    “怎麽了?”孟瑤滿臉問號。


    喬北咬著後槽牙叫道:“揪出內奸,殺一儆百!”


    ……


    會議室內。


    喬北窩在首席椅子裏,將兩條腿擱在會議桌上,身後站著林嶽,左右各是馬洪和劉豔琴落座。


    環視在會議室擠了兩層的一眾人,喬北慢條斯理地叫道:“今天,我就想說一個事。百果園剽竊了我們新城的方案,更在我們的原稿上添柴拱火,導致新城現在極其被動。在新城能接觸到方案的就是在坐的各位,我希望偷方案的那個人主動站出來,我算他自首。”


    會議室裏的人麵麵相覷,馬洪一眾元老是緊皺其眉,底下的一眾人更是不明就裏,有許多人甚至不明白為什麽喬北這個雜工會坐在首席位置,這裏麵包括前台小文員胡苒。


    “我給這個人十分鍾時間考慮,現在說出來,我念他是一時誤人岐途,原諒他,還當他是自己人。十分鍾過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我會親手將他揪出來。”喬北臉色鐵青,顯然氣得不輕。


    會議桌裏安靜的落針可聞,與會的眾人誰也不說話。這麽重要的事情,又見著喬北這付臉孔,誰也不敢搭腔,但都一付心中磊落,靜觀其變的樣子。


    朱明明心裏有些遲疑,想要站起來,但看著喬北那雙冰冷的眼睛,以及幾十號人的眼光,卻又哪裏站得起來?


    喬北的怒罵,眾人的指責……


    內奸,叛徒啊!誰人不恨?誰不是看到電視劇裏的那些內奸們就恨得咬牙切齒的?


    ……


    “還有三分鍾!”喬北掃過桌上的手機,又問一遍。


    朱明明一顫,再次想要站出來向喬北解釋一番,卻根本無法挪動身體,隻是坐在椅子裏發愣,像是一個石雕,霎時冰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朱明明的心裏卻像是度過了一萬光年那麽的漫長。想要開口,卻張大了嘴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好了,時間到!”喬北收回擱在桌上的兩條腿,將手裏的資料攥在手裏,轉向朱明明:“明明,我問你,前天晚上十一點半,你在哪裏?”


    “在……”朱明明想給自己找個理由,更想將喬北拉到另一間房間裏好好解釋一番,卻被喬北的一雙冷眼緊緊的盯住,眼神裏的冰冷迸散開來,令朱明明不禁感覺到一股寒意籠罩,猶豫了半天,終是開口說道:“……在辦公室。”


    眾人聞言,紛紛側目,眼神裏的意思不言而喻。


    晚上十一點多還滯留在辦公室,而沒過兩天,就發生了方案被剽竊一事,這要說朱明明沒有私情,鬼都不相信。


    “你不會告訴我你來辦公室是為了上廁所吧?”喬北故作輕鬆地笑了笑,隻是笑容裏有些發苦,這是跟隨自己最久的兄弟。


    “小北,你聽我解釋。沒錯,前天晚上,我是過來過辦公室,也的確想拿方案,但最後我沒有拿!我是自己到網上下載了一份給許婧的,你要相信我,真的!”朱明明解釋,但從眾人的眼神裏,他知道,自己的解釋是多麽的蒼白無力。


    喬北皺眉冷笑:“為什麽要這樣做?”


    “我……”


    朱明明剛開口,就被喬北手裏扔過去的資料打斷。喬北怒不可耐:“明明,你要泡妞我不怪你,我承認,那是我讓你去的。但你特麽拿著琴姐幾天幾夜想出來的心血去泡妞,你特麽良心被狗吃了?還是我特麽對你太好了?讓你可以如此的明目張膽去給許婧賣好?”


    “小北,我……”


    “你什麽?我小北是沒錢,可對你差了麽?從京鼎到新城,從菜市場守檔口,到現在讓你主管分店。從原來的兩千塊錢一個月,漲到現在八千塊錢一個月,我喬北對你還差了麽?”喬北一拳重重的砸在桌上,讓眾人嚇得都愣了一下。


    “你聽我解釋,真不是這樣的……”朱明明有口難言。


    他仿若看到了無數雙眼睛裏射出一支支離弦的利箭,向自己飛過來,狠狠地將自己身體紮透,卻猶不停止,瞬息之間,自己已然被萬箭穿心,血肉模糊。


    再多的解釋,也是蒼白的。


    喬北一聲斷喝:“滾!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新城的人,也不再是我的兄弟,我沒有你這樣賣主求榮、通敵叛國的兄弟!”


    “小北……”朱明明一聽大急。


    “琴姐,馬上給他結工資,多算一萬。”喬北轉身就走,根本不想再聽朱明明任何解釋。在林嶽翻出這兩天公司內部的監控之後,喬北心裏已經決定要這麽做了。


    喬北一走,眾人紛紛散去,連以前一直關心朱明明的分店長李雅都向朱明明投以鄙視的目光之後,不再理他。


    盧偉偉走到朱明明麵前,鐵青著臉看了朱明明許久,想要說什麽,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一張臉漲得通紅,猛地抬臂,一拳砸在朱明明臉上,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乳白色的會議桌上濺落幾滴鮮紅,是朱明明的鼻血。


    會議桌裏隻剩下馬洪和朱明明,從兜裏掏出一包紙幣扔給朱明明,馬洪伸手拍拍朱明明的肩膀,歎道:“明明,這件事情,你真不應該做。你忘了誌平當初帶人走嗎?小北最恨的就是背叛!”


    “馬洪,你相信我,我沒有做!”朱明明兩眼委屈的直掉眼淚,自己平時訓練的時候就是這麽要求下麵的員工的。


    生是組織的人,死是組織的鬼。


    可是,自己卻在不經意間,成為了眾人眼中最痛恨的那個內鬼。


    馬洪一聲歎息,看了朱明明一眼,扔下一句話:“我相信沒有用,要小北相信。”


    會議室裏,朱明明一個人立在原地,孤獨而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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