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江南三道的戰略定下來了,但事情還是很多。


    元宵夜,皇帝把宰相們叫進宮吃飯,君臣邊吃邊聊,負責關中十一鎮軍隊改編裁汰事宜的劉崇望說道:“截止目前,奉天、武定、玉山、龍劍、鎮國、涇原、感義、彰義、匡國、天雄、金商十一鎮兵馬均已整編完畢,裁汰老弱病殘二萬六千二百二十三,一部分安置於當地州縣的衙署府庫官學為差役,餘者盡皆分派至京畿各地治河修渠開路屯田。”


    “遵照陛下的指示,廢奉天、武定、玉山、龍劍四鎮,改置鎮西行營,下轄四營,每營五千。廢鎮國、涇原、感義、彰義、天雄五鎮,改置鎮北行營,下轄七營,每營五千。廢金商、匡國二鎮,改置鎮東行營,每營八千,三大行營隸屬樞密院,錢糧委戶部度支勾當,十一鎮裁汰整編完畢後,共獲官健七萬一千人。”


    “另外,兵部侍郎齊晉辦事華州期間,三次遭遇刺客襲擊,蔡兵也趁機作亂, 聚眾衝擊官邸,左武衛大將軍武成策率兵入城, 逮捕蔡兵三百餘人, 擊殺亂黨二百餘。”


    “齊晉查證後上報稱, 這些亂黨多是跟隨韓建的蔡人,因韓建之死仇恨朝廷, 凶頑殘暴,想趁著裁軍人心不穩之際,襲擊營地, 攪亂局勢,殺死華陰官差近二百人,還險些殺到齊晉住處,還好隨從禁軍將士警覺,列陣殺退賊人。”


    殺死華陰官差近二百人, 這些蔡兵還真是冥頑不靈, 好在朝廷有所預料, 每至一鎮裁軍, 都帶了明晃晃的刀子。


    話說回來,隨著對關中十一鎮兵馬的整編工作結束,朝廷中央武裝力量進入以神策軍、禦馬監、紫微七軍、樞密院、兵部、南衙十六衛的六核時代。


    駐京左右神策軍五十都,有兵五萬, 京西京北神策行營三十六都, 有兵三萬六, 總兵力八萬六千人。駐玄武門的禦馬監虎豹、陷陣、大正、武原四營,有兵兩萬。


    駐金光門的紫微軍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搖光、開陽七都,有兵三萬五, 天威軍有兵七千。


    南衙左武、右武、左右監門、左右金吾等衛有兵一萬八, 兵部登記在冊的東川、西川、山南、鳳翔、山東、隴右等地的屯田軍與野戰軍超過十萬,隸屬樞密院的三行營有兵七萬。


    各項相加, 李曄擁兵超過三十萬。


    結合治下三百萬人口, 大約十民養一兵。


    種田三年,大唐皇帝已成長為天下第一藩鎮。


    李曄很好奇, 若朱全忠等人得知實情, 會作何感想?


    天子據崤函之固,擁秦漢故土,務耕織,造戰具, 內立法度,外備武功, 連衡鬥諸侯,君臣固守以窺關東,有席卷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中興唐統之意,並吞八荒之誌。


    踐華為城,因河為池。


    據億丈之城,臨不測之淵。


    良將勁弩守要害之處,信臣精卒陳利兵而誰何?


    關東藩鎮很快就會迎來朝廷的鐵拳,皇帝悠悠吟誦道:“及至始皇,奮六世之餘烈,振長策而禦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製六合,執敲撲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宰相們也是一臉笑意,君臣一起努力了三年,大唐終於中興有望了,心中得意稍稍,李曄清醒過來,語重心沉說道:“去歲朝廷收入隻有八百多萬貫,其中藩鎮進貢還占一半,剩下的以鹽鐵茶酒商旅官田等禁榷收入為主,兩稅攤派少得可憐,各位相公也知道, 禁榷收入增一分則民生苦一分,民生苦一分則大唐危一分,去今兩年裁汰官健足足四萬有餘。”


    “要想不讓被裁官健流入不臣藩鎮, 滋擾地方,對抗中央,朝廷就要給他們找事幹, 今年雖然安排他們去治河修渠了,但水利工程是有限的,等做完了,還得繼續給他們找事。”


    “朕打算安排他們去修路,先整修往蜀中的官道,同時重建沿途荒廢的驛站,除了安排裁汰老兵去做,也要招徠流民去做,等官道驛站整建完畢,這些官健就可以編入驛站上班,然後再用驛站的收入養活他們,以三十裏一驛計,從長安到成都的路能養活很多老兵。”


    兵就別當了,朝廷給你們安排鐵飯碗。


    杜讓能道:“陛下思慮深遠,能不急功近利,社稷幸甚,臣知道陛下所慮的是財賦不足,究極根源在於戶口土地不足,陛下所思所作意在固國本,朝廷亦不可畏難中止。”


    “臣奉命主持清地查戶諸事,這些日子也在撰寫《勸課農桑固本疏》,雖然還未完成,但陛下今晚既然提到了歲入,臣便擇要言之,臣薄德微才,若言有不當,望陛下寬宏。”


    “請教朕。”


    李曄溫和一笑,整理衣冠端坐。


    杜讓能點點頭,拱手道:“百姓之所以拋棄戶籍土地,原因很多,但主要在於賦稅沉重,今年夏初臣建議陛下改地方州供實估為省估,是想從常例著手減輕賦稅,此臣勸農第一策。”


    “由於長期戰亂,如今各道州縣的拋荒土地極多,本地大戶往往賄賂官府隱瞞事實,把無主土地變為己有,宜派遣官員巡視各道,核對戶籍土地,得出官府掌握土地實畝,此臣勸農第二策,陛下深謀遠慮,兩度組織禦史入川深入各州縣檢查,以後隻需定為常製即可。”


    “自古以來,多戰之地必人少地多,比如隴右失陷,內遷百姓極多,比如朔方大旱,逃亡中國的百姓極多,陛下可下詔招徠流民墾荒授田,免其三年攤派,此臣勸農第三策。”


    “東川、山南、鳳翔、鄂嶽、湖南、江西、嶺南等地,土地肥沃,人丁稀少,開發不足,時局安定,而關東人多地少,戰亂頻仍,隻是北方百姓習種小麥,不善種稻,陛下可昭告天下,招徠天下百姓遷東川、山南、鳳翔等地。”


    “鄂嶽、湖南、江西、黔中、嶺南、桂管等地,目前非朝廷直屬,暫時不說,遷往山南、鳳翔、隴右、東川等地的百姓,由官府貸農具籽種耕牛,遣農官教習水稻種作,第一年朝廷不收租稅,貸其口糧,第二年不收租稅,口貸糧減半,第三年收某成租,清口貸糧。”


    “與此同時,昭告天下,從兩川、關中、鳳翔、隴右、山南等地拋地逃籍的流民,準其回歸戶籍,免除曆年欠稅,照遷民辦理,授田、貸農具、耕牛、口糧,減免三年租稅,如此一來朝廷掌握的戶口土地就會日漸增多,三年之後也就可以重攤兩稅了,此臣勸農第四策。”


    “今日加厘,明日加稅,小民苦於搜刮,百姓無心向農,產出也就不足,戰亂破壞,官府也就無心治農,陛下可曉諭治下各地,裁汰一切苛捐雜稅,朝廷沒有下達兩稅指標,各地州縣一律不得攤派,同時勸課農桑,培育良種,想盡辦法增加糧食產量,此臣勸農第五策。”


    “臣本不才,但有此五策,自信不出三年,倉廩豐實,百姓安樂,戶多糧足,三年之後,陛下武功大成,北執洛陽,南據荊襄,臨二水視中原,隨時可以出天子之師征伐四方。”


    李曄一聽樂了,杜讓能的建議可行性極大,隻要執行力度夠強,一年之內即可落實,於是大大誇獎了杜讓能一番,麵帶笑容道:“杜相公此言甚合朕意,這幾天辛苦一下,盡早將此疏完成,朕把它發給各部討論,好形成一個具體的辦事章程。”


    頓了頓,李曄繼續說道:“培育新種的確該提上日程了,各位忙於政務,可能有所不知,福建觀察使陳岩去年從安南引進了占城稻,已經在福建試種了一年,據說畝產量極高,朕保持著密切關注,一旦確定安南稻不帶病,朕就會派人去福建取種,麵向關中兩川推廣。”


    不但如此,李曄還打算研究雜交水稻。


    “對了,寺院也該整頓了,率有司遵照執行。”


    李曄拿出小本本,交給柳璨道。


    柳璨欣喜若狂,重重點頭道:“必不辱使命!”


    雪消門外千山綠,花發江邊二月晴。


    “快看看,這告示上寫的什麽?”


    萬年縣外,兩個衙役將五張新的布告貼在城門邊上,緊靠著刑部通緝假幣案主犯的畫像海捕文書,人們齊齊圍上去,一個識字的少年被推到人前,高聲念道:“朝廷法令,逃籍流亡者,隻要回歸鄉裏重申戶籍,免積年欠稅,準領回口田,無田地者,按丁授田,上丁三十畝,中丁十五畝,下丁八畝,戶主妻十五畝,無家資者,按丁貸口糧、農具、牛驢、穀種。”


    “關中租戶,隻要返鄉上戶,一律免欠稅、授口田、貸家資,關東亡人,隻要上戶關中,不問來處,不問過往,一律免三年稅、按丁授田,無息資貸口糧、農具、牲畜、穀種。”


    “後生,能不能通白一遍?”


    少年不滿的望了望打斷他的人,見眾人都這麽要求,隻得說道:“這是朝廷新法令,鹹通十一年後,本籍關中的亡人,都可以回歸鄉裏,在當地重新申報戶籍,然後領回口分田,但是必須在小滿之前報到,若是在白露之後報到,那麽原本的口分田就隻能領回一半。”


    “切,田地都被大戶吃沒了,哪還有咱們的份。”


    少年耐心解釋道:“看好,這上麵寫了,朝廷已重新清量了土地,鹹通十一年來的土地買賣情況也一並核對了,懷王殿下因為私自買賣官田,超過朝廷限地令的一百頃基數,被天子廢為庶人,流放鄂嶽安置,土地收歸公有,懷王殿下是誰?憲宗皇帝親弟弟的世孫!”


    “謔,皇叔都敢廢,當今天子真狠啊……”


    “嗬嗬,上麵還有呢,左神策軍中尉宋道弼之子,因為塗改地契,將光啟二年買入的地改為廣明元年,父子二人均被賜死,參與此事的七名京兆官吏流放澹州,足足三千裏!”


    “樂平公主的駙馬來定,因為瞞報田產,賄賂糧秣統計司官員,少報名下田地一千八百畝,少報名下租戶九百戶,被廢為庶人,妻子樂平公主一並受罰,降為樂平縣主,參與此事的三名官吏流放黔南,一千多裏路,度支主事孔緯被罰俸一年,年終賞賜全部取消!”


    “廢得好,姓來的早該被廢了!“


    “對了,第四告還說,寺廟道觀名下的田地,今後要一並納糧,兩川、山南、鳳翔、隴右、關中、京兆等地的所有寺廟道觀,不論是皇家寺院還是鄉野小觀,年不滿四十五歲的僧尼道士都要還俗,遣回戶籍上戶,不在還俗之列的僧尼道士,今後也要承擔兵役徭役攤派。”


    圍觀人群嘰嘰喳喳議論開了,有一人抱怨道:“有了田地又能如何,我可是欠了朝廷七年的賦稅,這要是回去,非得被追債的差役折騰死,朝令夕改的事,朝廷幹的可不少。”


    少年嘟了嘟嘴,鄙夷道:“老哥也太不關心國事了,告示上不是寫了嗎?免除積年欠稅,隻要返鄉上戶,曆年積稅全部免除,這告示乃中書門下所布,可不是你老家的縣衙。”


    “得得得,別七嘴八舌問了,我一起講了罷。”


    “朝廷還說了,凡是返鄉上戶的,第一年不上稅,貸口糧,次年交部租,償還口糧,三年收全租,不過還有一條,如果誰種得好,收的糧食比別人多,口糧就不用還了。如果關東人來關中上戶,朝廷也按丁授口分田,貸口糧、農具、牲畜,按照關中標準減免租稅。”


    “我的天,跟他媽做夢一樣!”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太好了!”


    “後生,單是關中這樣還是天下都這樣?”


    “上麵有沒有說鹹通十一年之前的逃戶怎麽辦?”


    “好好好,別吵了!”


    少年收起扇子,不耐煩道:“我又不是當官的,具體情況問當差的去,至於鹹通十一年以前的逃戶,上頭也是命令到戶籍地重新上戶,不過不一定安置在本縣,反正待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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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落地,少年奪路而逃。


    “老天開眼,兒啊,咱們能回老家了!”


    “爹,我不想種田,我在紙坊裏幹得挺好的。”


    “好個毛,你不就是看上人家的女兒了麽?跟我回去種地!”


    潼關,很多人正在排隊登記,小吏敲敲桌子,喊道:“下一個。”


    一個女子瑟瑟走上前,底氣不足道:“差官……”


    “你這口音,哪方人士?”


    “奴家是揚州人,想問一下,是不是揚州也這樣?”


    小吏把筆放下,道:“揚州?你得問孫儒。”


    “好姐姐,皇帝這麽聖明,你就在長安住唄,回揚州幹嘛。”


    “我也想,可是女人不授田……”


    “授啊,告示上說了呀,隻要有男人就授。”


    “好姐姐,你看我怎麽樣?”


    山南行省,廣元府。


    “嗖”


    一支箭從兩個衙役頭上飛過,釘在大樹上,兩個衙役嚇得半死,慌忙把銅鑼一扔,抱著腦袋趴在地上,過了一會才左右張望,顫聲喊道:“別放箭,我們是來讀告示的,南直隸有令,隻要你們下山,往事概不追究,免除曆年積稅,返鄉上戶的前三年,隻征六個月租稅。”


    “滿口胡話,吃我一箭!”


    “別,我們馬上就走,大王饒命!”


    兩個衙役掏出告示貼在樹上,又把樹上的箭拔下來,當作回去交差的信物,然後帶上銅鑼飛也似的逃走了,過了好一會,密林中鑽出十來個衣衫襤褸的土匪,領頭的揭下告示,因為不識字,本想一把撕了,但想起那兩個衙役的話,又停了手,帶著告示轉身回山寨去了。


    東川行省,梓潼府。


    密密麻麻的官差四散而去,邊走邊敲鑼打鼓。


    “觀察府有令,亡人返鄉上戶,免除舊稅,授田資貸!”


    長安,數以千計的不良人在各坊往來,密密麻麻的金吾衛到處都是,哭聲在各處寺院響起,佛像被士兵搗毀,佛經田地戶冊被凶狠的官差搶走,方丈持珠痛哭,無數佛門子弟跪倒在佛祖前,跪倒在先皇聖碑前,控訴當今天子的罪惡,然後接著就會遭到士兵的推搡毒打。


    定初三年二月十九,風和日麗,法難再次臨世。


    鳳翔府,岐州法門寺。


    六百餘名士兵忽如其來,衝到寺廟門口。


    領頭的武夫翻身下馬,拔刀喝道:“抓,砸,拿!”


    命令一下,士兵闖入法門寺。


    “什麽人?擅闖神在!”


    伴隨一聲炸喝,從四麵八方湧出來大批持棍武僧,在大雄寶殿前結陣,與鳳翔士兵對峙,護國營都知兵馬使馮華掏出令牌,大喝道:“護國軍奉旨辦事,閑雜人等一律回避!”


    大雄寶殿之內,有和尚飛速去報告方丈。


    “師父,來兵了!”


    佛前蒲團上跪著一個白須老和尚,是法門寺方丈慧慈,他左手撥念珠,右手敲木魚,口中念念有詞,雙目微閉,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沿著鼻梁不斷滾落,不知在想什麽。


    “師父,情勢如火,怎麽辦?”


    老和尚還是不說話,默默撥珠念經。


    殿外,士兵已經和武僧衝突起來,死傷數十人後,士兵們開始行動,見到人就抓,拒捕的直接一頓毒打,見到東西就砸,無論佛像、佛塔、佛骨、古碑,見到東西就搶,無論銅錢、絹帛、琉璃、玉器、金銀、佛經、地契、田冊、戶本、名簿,吏呼一何怒,僧啼一何苦!


    “這五千頃永業田乃憲皇所賜,你們不能搶……”


    “憲皇?如今不是元和年!”


    “這六千八百頃田乃懿皇特賜,今上要對懿皇大不敬嗎?”


    唐懿宗是李曄的爹,和尚們便把他抬出來當靠山,狗皇帝不認憲宗皇帝,總不能忤逆不孝連親爹都不認罷?但法門寺的和尚顯然低估了狗皇帝的下限,不好意思,李曄六親不認。


    “我他媽管你誰賜的?滾開!”


    “這八千頃田是高宗皇帝欽賜,你們不能再搶!”


    “老禿驢,下去跟高宗皇帝告狀罷。”


    與此同時,大慈恩寺、大興善寺、華嚴寺、廣仁寺、香積寺、淨業寺、草堂寺、法華寺、青雲寺等幾十座大小寺院也遭到了同樣對待,隻不過京兆府官吏沒有鳳翔府那麽殘暴,行事比較文明。


    所有和尚被趕出寺廟,枷鎖束首,鐵鏈製足。


    整理好隊伍後,集體押解到通化門候處,然後按照名簿進行甄別,年不足四十五歲的,不論和尚尼姑,一律吊銷度牒,打回戶籍地報到,曆代先帝賜予的永業田,全部收為公有。


    總之一句話,隻要是曆代先帝賜的東西,都要沒收充公,拿柳璨的話來說就是,先帝能賜給你們,當今天子作為先帝後人,當然也能收回,這樣做完全是合理合法,有理有據。


    對於不服的,李曄直接送他們去先帝。


    至於依附在這些寺院名下的租戶,能查到戶籍的,發放狀文打回戶籍地,查不到戶籍的,強製征入官田進行上戶授田,給這些和尚種地,還不如給李曄種地,李曄好歹是皇帝。


    這些和尚該慶幸,慶幸這不是會昌時代。


    如果是在會昌年,李炎會把骨灰都給他們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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