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曄這幾天挺忙的,三書六禮,四聘五金,八抬大轎,十裏紅妝,全城巡遊,這場盛大隆重的入宮婚禮足以讓裴貞一她們畢生難忘,這一整套儀式走下來,李曄跟脫了一層皮似的,好在裴貞一這些世家女子知禮,所有場合和環節都做的很好,沒有出什麽岔子。


    至於大婚後的敦倫之禮,倒是沒有太多可說的。


    李曄現在是皇帝,姿勢和動作都被規定好了,一舉一動都不能有所逾製,寢宮裏有記錄皇帝起居的人,還有在站在床邊候命的太監和宮女。


    她們雖然看不到,但是能聽到。


    李曄倒是習慣了,裴貞一卻很害羞,畢竟這是她的第一次,整個過程都閉著眼睛任由玩弄,時不時發出痛苦叫聲,當天邊微光照進寢殿,難忘的一夜結束了。


    殿內依舊是濃重的灰色,但勉強可以看見滿地的衣裙和女子褻衣,李曄放開懷裏如爛泥一般癱軟的美人,艱難的翻了個身,把身體擺到一邊躺屍,然後大口喘氣,看那架勢似是經曆了一夜廝殺,以至於耗盡了體力。


    此時的李曄隻覺渾身處處酸痛,身上滿是鮮紅的爪痕,都是被裴貞一的指甲抓出來的,除了酸痛,李曄很快樂,卸下了所有的重擔,隻剩下滿腦的空白和愉悅。


    片縷不著的裴貞一躺在旁邊,如同一灘爛泥,濕漉漉的長發隨意披散著,她整理了一下頭發,然後吃力的坐了起來,這個動作直是讓她眉頭緊皺,臉上也露出痛苦的神色,曉看紅濕處,花重長安城。


    “有那麽痛嗎?”


    “那是當然了,我現在隻想睡覺。”


    這是她的第一次,李曄將她攬入懷中擁吻,如此過了好久,兩人才依依不舍分開,等各自穿好衣裳後,起居官和一群宮人便來驗紅,確認是處才放下心。


    這是為了防止爛褲襠,畢竟皇帝不能接盤。


    入宮的女子一共有十個,臨幸完裴貞一後,李曄也沒顧得上休息,第二天晚上又召來了劉崇望的女兒劉疑,等含元殿隻剩李曄和劉疑的時候,李曄坐到了她的身前。


    淡淡體香傳來,溫香如玉,蕩人心神,簡直就像一場夢,李曄伸手慢慢抬起她的下巴,美人卷珠簾,略施粉黛的劉疑比入宮時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嫵媚和不可名狀之溫柔,如水雙眸清澈專注,朱顏紅唇驚心動魄。


    “遠赴人間驚鴻宴,一睹人間盛世顏,你美得讓人心動。”


    “臣妾……”


    劉疑嫣然一笑,顛倒眾生,朱唇輕啟道:“夫君美甚,臣妾不能及也。”


    “得此佳人,夫複何求?”


    李曄哈哈大笑,伸手將她擁入懷中道:“今晚不說這些,今夜隻屬於朕與你。”


    “等等……”


    二人躺倒,四目相對之際,劉疑突然問道:“臣妾與裴夫人孰美?”


    “都美,天亮之前,沒人比朕更愛你。”


    李曄的頭深埋在劉疑胸口,劉疑不禁心跳加速,有些手足無措,這事她是外行。


    第二天早上,劉疑挽發穿簪,終為人妻了,主動為李曄更衣,看著還沒更衣的劉疑,李曄探頭想去看,但是又怕不能過審,所以最終還是收回了目光。


    婚姻從來如此,實用是第一位。素不相識的兩人走到一起結為夫妻,那就要手牽著手走完這一輩子。


    願有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頭。


    李曄對裴貞一和劉疑她們也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盡快懷上他的種,在立嫡立長還是立賢這個挑選繼承人的問題上,唐朝皇帝並不講究,所以兒子必須多。


    李曄無意強調嫡長子繼承製,雖然這樣能避免權力更迭的混亂,實現新舊政權的平穩過渡,壓縮大臣和外戚的可操作餘地,大大降低政變發生的幾率,利於政治調理。


    但壞處也是明顯的,嫡長不一定聰明賢良,可能體弱多病,可能腦子不靈光,前者不利於長期在位執政,後者不利於軍國大事的正確裁決,在有組織化的官僚精英輔佐下,這雖然不是特別大的難題,但這容易滋生權臣以及導致某一勢力在廟堂中占據絕對優勢。


    還有一點,嫡長變昏君的可能性很大。太容易得來的東西,誰都不會珍惜,等到失去了才會後悔莫及。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有時皇帝與嫡長子的年齡相差不大,可能引發一些深刻的政治矛盾和衝突甚至家庭悲劇,古人壽命不長,生孩子也早,如果在位皇帝身體好,執政時間持久,嫡長子的繼位時間就會很晚,這就可能出現嫡長子繼位後不久就去世甚至先於父皇去世的情況。


    這會引發嚴重的政治危機,一是中央很快會再次發生權力交接,相應的就會導致一些重大國策的變化或者停止,同時可能會重新安排升降中央重臣和地方封疆大吏。


    如果新皇帝短命,朝廷就可能陷入更大的政治不確定性,這不但不能避免子承父業避免危機的打算,甚至反作用加強了這個危機,令皇位繼承製度的功能失效,導致政治和平的期待落空,若為防止嫡長子意外去世,先皇就得準備第三代人,可這太困難了。


    到這也就能知道嫡長子繼承製的另一個危害,如果皇帝在無子的情況下意外去世,則無人承繼大統,挑選繼承人的權力就完全落到了文官手裏,以藩王繼任的皇帝就有可能成為文官的玩物,大明戶部尚書當初進京鬧的那幾檔子破事不就因為這個麽。


    何況在李曄看來,雄主明君不是後天通過皇帝大臣教導和下放地方參政鍛煉就能培養出來的,儲君的教育至關重要,但有些東西不是老師教會的,也不是別人能教會的,天姿很重要,有的人生來就是天命之人。


    “朕先走了,你和貞一別忘記去拜見淑妃和太後。”


    “臣妾記得。”


    “嗯,那朕走了,下午見。”


    吻別劉疑,李曄微微一笑,起駕前往紫宸殿聽政。


    最近這些日子的早朝,大臣們討論最多的就是西川戰事,為了防止王建竊取勝利果實,有人建議增兵綿州,還有人建議跟西川開戰,理由自然是王建無詔起兵攻取梓州竊居東川道,而且還是在朝廷已經任命有新任東川節度使的情況下,當然也有人建議寬容王建。


    李曄有自己的計劃,所以也隻是左耳進右耳出。


    但劉崇望在今天的早朝上提到了張浚於昨夜送抵長安的進奏章,張浚以宰相身份出任隴右節度使,身雖然在隴州,但心卻在長安,得知兩川大變,張浚上表堅決主戰。


    張浚在進奏章說道:“二川事體與河朔三鎮不同,河朔習亂已久,人心難以感化,是故累朝以來置之度外,二川近為朝廷後院,人心思定,民心在唐,蜀兵怯不敢命。”


    除此以外,張浚還進一步分析道:“王建跋扈難製,身受先帝厚恩卻數度上表迫脅朝廷,今竊居西川留後,複以兵戈擅臨東川,梓州為淑妃桑梓,建如此藐視天子,理當問罪,朝廷若再因既定而授之東川,則四方諸鎮誰不思效其所為?陛下威令難複行矣!”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李曄卻感到很為難。


    偷牛賊比李茂貞要難對付得多,一旦長安與成都撕破臉,光靠李保和楊守亮他們,也難以應付大局,若是陷入戰爭泥潭,形勢很有可能向曆史上那樣演變。


    為了防止這種局麵,李曄得派強力宰相督戰前線,還得連續向四川增調兵馬,李曄現在是有兵,而且規模不小,但戰鬥力尚未形成,根本打不了惡仗。


    如果把這樣的軍隊派過去,有極大可能變成前線將領的私人軍隊,曆史上韋昭度伐川就是這樣,朝廷雖然出動了大量軍隊,但大部分都被滲透策反了。


    李曄這回給了李保四萬神策軍,除了讓這些新軍和武學子弟拿吳自在見血,另外一個目的就是跟王建試探性交手,以此觀察王建的實力到底如何,然後再決定要不要全麵開戰。


    李保和王建打起來,或是楊守亮和王建打起來,朝廷對外都可以用火拚二字解讀,這是他們的私人恩怨所致的衝突,跟朝廷沒關係,基本上也不會影響長安與四川的友好關係。


    但全麵開戰不一樣,如果朝廷按照流程對西川全麵開戰,那天下人都會關注這場戰事,要麽王建被朝廷幹掉,要麽李曄一朝回到文德年,朝廷淪為各方笑柄。


    所以按照李曄的戰略,在綿州確定歸屬之前,朝廷須對王建施行綏靖政策,但現在看來,主戰派已經占據了上風,劉崇望提到張浚奏章,則說明他也是主戰的。


    李曄陷入沉思,朝會跟著了沉默。


    劉崇望既然主張開張,見李曄不語,便出列分析形勢道:“建所恃者惟東川軍弱與西川民多錢足兵多,若山南東西及隴右京畿關內四道軍馬協同,則建無能為力,苟伐岐舊鎮聽命統兵入川,朝廷以興元綿劍為後,諸道大軍水陸並進,川南二鎮配合,則建必成擒矣!”


    李曄聽罷,歎息道:“綿州戰事未決,朕認為不可操之過急。”


    劉崇望再建道:“即使不立刻詔討王建,朝廷也應當做好與王建開戰的準備,所以臣以為陛下應立即遣使山東崔胤,使金、商、房、忠義軍、奉義軍等備,同時遣使隴州讓張相公在隴右整頓軍馬,再催促防禦使鄭延昌盡快將定初元年的供奉和兩稅轉運入京。”


    “一旦大兵四起,朝廷再無回頭餘地,且容朕思量再三。”


    在沒有收回綿州的情況下,若是李曄過早露出翻臉的跡象,王建很有可能跟吳自在狼狽為奸,一同抗拒李保,到時候別說收複二川,綿劍重地能不能保住都難說。


    王建肯定要打,但得等到李保和楊守亮進入巴西。


    劉崇望見李曄還是不答應,又拱手爭辯道:“陛下,王建……”


    “此事容後再議,朕乏了。”


    李曄使了一道眼色,高克禮立即唱道:“退朝!”


    一般來說,重大決策都是皇帝和宰相在延英殿舉行,但對於如何處置王建的議題,由於大婚耽擱了幾天時間,李曄並沒有召集宰相定調,所以才造成了劉崇望的誤解。


    王建攻取梓州的消息早已傳到長安,但李曄卻因為沉溺女色而沒有召集宰相商討這事,劉崇望多半是以為李曄打算捏鼻子認了,所以冒冒失失的把這事拿到朝會上說,這才造成了紫宸殿上君臣意見不一的尷尬局麵,以劉崇望的政治覺悟,他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今天之所以出現這個局麵,也是因為他急李曄之所急導致的。


    李曄不怪他,但對他頂撞自己的舉動有些不滿,這才生悶氣離場,望著皇帝離去的背影,劉崇望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隨後返回衙署召集兵部官員議論西川戰事諸項安排。


    是日下午,劉崇望進《請準兵部式依預定初格置跳蕩及第一第二功狀》。


    “開元、會昌格:每獲一生,酬獲人絹十匹。”


    “右緣並無軍將、官健等第,稍似不備,依照文德以後府庫狀況,今請,獲賊都頭,賞絹二百匹,獲賊正兵馬使,賞絹一匹,獲賊副兵馬使、都虞侯,賞絹七十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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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候以上,仍並別酬官爵,如是官健,仍優與職名,獲賊十將,賞絹四十匹,獲賊副將,賞絹二十匹,獲賊赤發兒及楊守厚挽強士及吳自在新召宅內突將,賞絹十匹,獲賊長行,賞絹二匹,如是土裝團練鄉夫派丁徭役之類,不在此列。”


    “.……”


    “臣等商量,比來大陣酬賞,隻是十將已上得官,其副將已下至長行並無甄錄,今但與格文相當,即便酬官,如獲吳自在首級,賞絹四百匹,金五百,銀一千,進諸衛將軍。”


    劉崇望奉命主持東川戰事,對此亦是相當關心,為了激勵前線將士,為了早日拿下綿州以便做伐蜀準備,劉崇望根據財政狀態開出以上賞格,奏請李曄請求施行這份狀文。


    杜讓能沒有反對,那說明財政還能支持,於是李曄照準了,通過紫宸殿今日早朝之事,李曄也認識到,是時候把王建這家夥拿到桌上討論一下了,至少得先把各項預案做好。


    進完這份狀文,鑒於東川戰事遲遲未決,劉崇望又上表總結了朝廷討賊失敗的經驗教訓,一是各鎮出兵才離開邊境就要由朝廷負擔軍餉,則藩帥遷延不再進軍,或是取得一縣或一寨就以為勝捷,然後駐師逗留不前,因此多是出兵無功,故而奏請命山南西道節度使張威徑取魏城,鳳翔節度副使楊守亮直取巴西,蜀王直逼巴西,一路不再攻取縣邑。


    李保為了求穩,一路是挨著打,遇到縣城都要進去看看,很是耽擱時間,他這種打法引起了劉崇望和兵部的高度不滿,要不是考慮到李保是宗室,劉崇望早就奏請換人了。


    二是監軍幹預軍政,束縛了將帥的手腳,導致將帥指揮不力。


    這是老生常談的問題了,這回李曄派出了很多宦官監軍,想必是有前線將領私下找劉崇望訴了苦,上這道奏章之後,劉崇望又和樞密使高克禮商量了幾件事,一是監軍不得幹預臨陣軍事,二是隻能取少數兵做自我防衛,三是監軍使賞罰與將帥一視同仁。


    “如此,號令既簡,將帥得以施其謀略,故所向有功。”


    看完這道奏章,李曄同意了劉崇望的第一個建議。


    至於監軍不得幹預軍事這一要求,李曄並未答應,因為被派往東川前線的監軍們隻有聽事之權,旨意中也明確量化細分了監軍使的職責,其中並沒有指揮作戰這一項權力。


    估計是前線有將領對監軍執法不滿,這才找劉崇望訴苦,可話又說回來,若是這些將領或是部下軍頭真的沒犯錯,這些已然沒有了兵權的監軍們,又怎會冒死找他們的麻煩?


    為了不走入曆史上韋昭度的老路,李曄必須保留派放前線的監軍。


    第三份折子是齊晉上的,齊晉之前認為武定楊守忠出兵遲緩,於是李曄命龍劍楊守貞和天威李忠國向武定方向移動,楊守忠大驚,害怕引起內部軍變,倉皇出師入川參戰。


    齊晉這回報告的就是楊守忠的情況,說是所部已經進入了劍門關。


    批完案頭如山般的奏折,暮色已經籠罩大明宮,李曄伸了個懶腰,迫不及待前往含象殿看裴貞一,麵對裴貞一這個極品,李曄昨夜根本沒管住自己,各種花樣跟她玩了一整夜。


    “早上就說想睡覺,現在該不會還在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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