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德隆聽了這話,立即意識到機會難得,趕緊把自己想要請小嚴給雷誌福帶句話的事情說了一遍。


    小嚴聽了這話,心裏一下子猶豫起來,作為紀委的幹部,他心裏最清楚,這種事情的性質嚴重性,一旦被人知道自己私自幫忙傳遞信息,麻煩可就大了,坐牢都是有可能的。


    見小嚴那邊半晌沒講話,屠德隆心裏理解小嚴的顧慮,勸慰道,放心吧,小嚴,你是我弄進紀委的,要是真的出什麽意外的話,大不了,我再幫你調整到別的單位上班。


    小嚴心說,拉倒吧,這次的案子,你自己能不能置身事外還很難說呢,你憑什麽給我承諾呢。


    屠德隆見自己說了半天,小嚴還是不出聲,衝著小嚴來了一句,要不,我打點錢到你的賬戶上吧,你也可以在心裏計算一下,你在紀委工作一年的工資收入是十萬塊,臨退休也不會超過幾百萬,何況還要去掉諸多消費,我給你兩百萬,馬上到賬,你隻當是買了個心安,幫我這個忙吧,行嗎?


    小嚴聽了這話,顯然臉上有些掛不住,自己這份工作是屠德隆給的,自己欠了此人的恩情,現在是自己要報恩的時候了,要是再從屠德隆手裏拿錢,自己成了什麽人了。


    小嚴總算是開口了,他對屠德隆說,屠書記,這種時候,帶什麽話都是沒什麽大用處的,要是屠書記有心給雷誌福一些心裏上的暗示的話,最好把想要交代的話寫在一張小字條上,雷誌福見到了東西,心裏自然就明白到底什麽意思。


    屠德隆見小嚴口氣鬆動,心裏一陣高興,他為難的口氣問道,就算是我把小字條寫好了,還不是見不到你的人,那又怎麽轉交到你的手裏呢?


    小嚴說,縣紀委的門口有個信箱,那是專門給一些舉報上訪的人準備的,你用一個白色的信封,上頭直接寫上嚴某某收,這樣一來,這份信必定能到我的手中,然後我再想辦法把字條轉到雷誌福的手裏。


    此刻的屠德隆除了聽從小嚴的安排,並無他法,於是趕緊點頭答應說,行,二十分鍾後,字條就會放到信箱裏,你稍微注意一下。


    電話掛斷了,屠德隆的心裏安穩了不少,小嚴的心裏卻波瀾起伏起來,他心裏清楚屠德隆的為人,他既然說了要給自己錢,就一定會兌現,可是自己難道真就為了兩百萬,放棄了自己的前程?


    小嚴感覺自己像是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必須要做出一個明智的抉擇,可到底哪一種抉擇才是正確的呢?他心裏也不確定,總之,有一天,知恩不報總是不對的,屠德隆對自己有恩,他既然張口求自己幫忙,自己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小嚴那裏也算是打定主意了,屠德隆心裏卻又開始琢磨,自己到底寫些什麽給雷誌福呢?這小字條寫不來多少字,可意思卻一定要表達清楚的。


    眼下賈仁貴的意思是,讓雷誌福把事情先兜著,否則的話,一旦牽扯到別人,他雷誌福就更別想有出來的希望。


    如果一旦得知雷誌福說出了什麽不該說的話,賈仁貴要屠德隆威嚇雷誌福一下,他在外頭的家人安全都在雷誌福的一念之間。


    思來想去,屠德隆在字條上寫上十二個字,大家平安,家人平安,你也平安。


    這意思已經表達的夠清楚了,屠德隆眼看時間緊迫,趕緊把字條親自開車經過縣紀委的辦公大樓門口,親手塞進了舉報箱後,又躲在一旁守著,直到看見要下班的時候,有人過來打開信箱,把裏頭的所有信件都拿進去。


    五分鍾過後,小嚴的電話來了,東西已經收到。


    屠德隆該幹的事情幹完了,剩下的事情就要看小嚴的本事了。


    小嚴在紀委工作了兩年多,算不上什麽老資格,但是對所有科室的同事都是比較熟悉的,他心裏最清楚,對於宏遠公司的案件,其實有些同事並不想參與其中。


    原因很簡單,紀委的大部分工作人員都是本地人,大家的心裏都有數,宏遠公司案件是涉及到屠家五虎的,盡管屠家五虎的氣勢現在已經大不如從前,到底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老大屠德隆還在開發區一把手的位置上穩穩的坐著,誰有能猜出底下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呢?


    紀委的工作對大部分人來說,也不過是一個掙錢吃飯的平台,遲早還不是要有退休的一天,一旦離開了公職單位,離開了集體力量的保護,人家屠家的人想要報複你,還不是小菜一碟。


    紀委領導在挑選辦理宏遠公司案件的時候,很多人表麵上答應的挺好,其實內心卻是有些抵觸的,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雷誌福的案子進展並不算快,若不是賈珍園書記在上麵催逼的厲害,估計現在這樣的成果都不一定能出來。


    紀委的領導可能也覺的雷誌福的案子在證據如此清晰的情況下,那麽長時間過來還是沒有取得突破性的進展,心裏有些著急,於是準備給這件案子增加人手,這就讓小嚴有了可乘之機。


    小嚴主動要求參加這個案子的調查,起初領導還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這個案子錯綜複雜,說不定辦案周期還很長,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要是想要參與這件案子,手裏的案子就得跟別人調整一下,放著簡單輕鬆的案子不辦,你要過來受這份罪?


    嚴一片公心的口氣說,咱們幹了紀委這行的,就要做好吃苦的準備,我跟他們其他人不一樣,我年輕,辦這種案子的經驗也比較豐富,身體底子好,即便是多熬兩個晚上,也還受得住。


    小嚴的這種主動請纓,勇挑重擔的工作態度獲得了領導和同事的交口稱讚,就這樣,小嚴順利的加入了雷誌福案件的調查。


    晚上,紅河縣某賓館的房間裏,對雷誌福的審訊即將開始,正在吃飯的小嚴問同事,雷誌福的晚飯吃了沒?


    同事沒好氣的說,他胃口好的很呢,昨個還提出要吃紅燒肉,那勁頭跟過一天了一日似的。


    小嚴看了同事一眼,這個時候,隻有一個新進紀委的年輕人在看守著雷誌福吃飯,如果過一會審訊開始,監控就會全程錄像,到時候自己就算是有機會跟雷誌福單獨接觸,也不可能有機會把字條給他。


    自己這班審訊過後,下一班同事將要換崗,他們采取的是對雷誌福實行車輪戰術,不讓他睡覺,不讓他喝水,隻準他吃飯保持身體能量,想要爭取打疲勞戰,讓雷誌福在身體上承受不住後,對宏遠公司的事情有個徹底的交代。


    小嚴幾口把碗裏的飯吃完後,衝著同事說了聲,你快點,我先過去了。


    同事嘴裏答應著,並沒有放下碗筷,這頓飯要熬八個小時呢,還不得把肚子給填飽了。


    小嚴快步疾走回到房間後,見雷誌福剛吃過飯,正坐在椅子上發呆,年輕人見小嚴進來,趕緊點頭示好,小嚴衝他招手說,哎呀,這煙又沒了,對了,你到酒店吧台問問,看看這裏有沒有煙賣,底下要熬夜,沒有煙哪成呢?


    年輕人進紀委時間不長,資格比較嫩,誰都能指使他幹些跑腿的活,聽了小嚴這話,年輕人轉身想走,一想不對頭,這審訊沒開始這個時間段,自己是該盯著雷誌福的,腳底下不由有些猶豫。


    小嚴看出年輕人的猶豫,笑道,我在這裏看著,你還不放心。


    年輕人一想也是,反正一會是要交到他們負責審訊的一幫人手裏的,現在審訊的人提前過來交班,又有什麽不可以呢?


    年輕人轉身出門,小嚴趕緊扒著門縫四處看看,確定沒有其他人在附近的情況下,迅疾從身上掏出屠德隆的字條,遞給雷誌福。


    雷誌福原本采取軟抵抗的辦法應付這幫紀委的人,不管誰進門,他都是閉目養神,經過了幾天的審訊過後,他知道,一旦審訊開始,自己就沒機會閉上眼睛休了,所以這段吃飯時間就顯得尤其難得,他幾乎是邊吃飯,邊在閉目眼神的。


    突然,雷誌福感覺到有人站到自己麵前重重的推了自己一把,他心裏不由一慌,擔心會被刑訊逼供,趕緊睜開眼睛質問道,你想幹什麽?


    小嚴不出聲,把屠德隆的字條拿出來,放到雷誌福的手裏。


    雷誌福有些疑惑的展開字條,屠德隆親筆寫的十二個字映入眼簾,在被關閉了這麽長時間後,總算是得到了外界傳來的一點信息,這讓雷誌福激動不已。


    雷誌福想要多看幾眼字條上寫的內容,字條卻被小嚴從手裏抽走了,拿著早已準備後的打火機,小嚴當著雷誌福的麵把字條燒毀後,又把煙灰放進衛生間衝走。


    等小嚴從衛生間出來,雷誌福迫不及待的口氣問道,屠書記能想辦法救我出去是嗎?


    小嚴不出聲,隻是輕輕的點頭。


    盡管雷誌福從小嚴的嘴裏沒有聽到自己想聽到的話,可作為辦案人員身份的小嚴,就這麽簡單的點點頭,已經給了雷誌福十足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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