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權利架構的角度講,現在的人事局裏頭,現在秦書凱是最具備跟自己叫板的實力,畢竟名義上秦書凱是副書記、副局長,實際上,秦書凱跟張達明一樣是正處級領導幹部,這種情況下,張達明要想掌控大局,就必須削弱秦書凱的權力,而想要削弱秦書凱,最好的辦法,就是拉攏單天陽。


    馮誌宏微不足道,但恰巧他就是單天陽最倚重的下屬,張達明不想拿掉馮誌宏,是要借此讓單天陽服從自己。這一招,叫做“養狼逐虎”,用單天陽這條惡狼,去驅趕秦書凱這條猛虎,如此一來自己才能坐收漁利。


    張達明現在心裏還有一個顧慮,眼下單位裏,單天陽也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實力派,甚至在黨組會議上都敢跟自己叫板,盡管他表麵上整天笑嗬嗬的,其實對單天陽心裏卻也恨透了,單天陽幸虧沒競爭上公務員管理中心的主任,否則,這人事局眼下保持的局麵,很可能會失控,自己說不定那天就被單天陽給弄走了。


    單天陽如果繼續張狂下去,也不是什麽好苗頭,所以現在的張達明心裏也有些拿不住,他在考慮,自己到底還要不要繼續養狼,這條惡狼,可隨時都會對自己進行反噬啊。


    良久之後,直到那隻煙燒到了手指,張達明才回過神來,快速把煙掐死在煙灰缸裏後,轉臉對秦書凱說:“秦書凱同誌,處理一個幹部要多考慮,如果就這麽拿下,這是不是有點草率了?至少也要聽一聽馮誌宏的解釋嘛,不管怎麽講,他也是組織上培養出來的中層幹部,犯了錯誤要吃板子,那是必然的,但也不能一板子打死嘛!”


    秦書凱拿著杯子轉了轉,隻是這一會工夫,自己在張達明的嘴裏,已經由“秦書凱同誌”升格為“秦書凱老弟”,然後再次降為“秦書凱同誌”,就算張達明別的話不講一句,秦書凱也明白張達明的意思了。


    “張局長,隻有懲前,才能毖後啊!”秦書凱表明了自己的不滿,這次他是鐵了心,要辦這個馮誌宏,今日不同往日,自己已經是堂堂一位正處級領導幹部,具備了很大的權限,要是拿不下馮誌宏這個小小的科級幹部,那今後要在公務員管理辦公室開展工作,誰還能聽自己的招呼。


    有人說,古代的君王,很多時候是“殺人”立威,其實,“殺人立威”,這是古今中外許多專啊製的權力者為建立、確立自己的權威所慣用的手段。但是,隻要留意一下就會發現,“殺人立威”所殺之人,常常都是自己人,這“威”也才立得起來。殺本來的敵人殺得再多,也給自己立不起多少威來。


    《資治通鑒》裏有這樣一個故事:西北某少數民族地區,一位“可汗”的兒子處心積慮想搶班奪啊權,於是訓練了幾十名親兵。一日,他突然下令親兵們把他一匹最心愛的戰馬當目標,向其射箭。有的人猶豫著不敢射,他毫不留情地將那些猶豫者殺掉。過了些日子,他又下令親兵們把他最從愛的一個妃子當目標,向其射箭。又有幾個人不敢射,他也毫不留情地將不敢射者殺掉。有了這兩次經驗,親兵中再也沒人敢絲毫懈怠他的命令了。他也覺得時機成熟了,一日,突然下令親兵們把他的“可汗”父親當目標,向其射箭。可憐他父親瞬間便死在箭下,他也順理成章地繼承了“可汗”之位。他的絕對權威乃是通過殺自己人(愛馬、愛妃)建立和確立起來的。從此,沒有人不怕他。試想,他連自己的愛妃、父親都敢殺,還有什麽人不敢殺嗎?


    這次的人秦書凱卻沒有殺自己的人,而是殺對手的親信,來控製單天陽,因為秦書凱從牛大茂那兒知道了一些情況,這個馮誌宏手裏的東西太多了,控製了這個人,那麽單天陽就會有顧忌的。


    “秦書凱同誌,你的說法也有道理!”張達明仰起脖子,思索片刻,道:“不過這件事也不是你我能決定了,這樣吧,下次開黨組會,我們議一議,兼聽則明嘛!”


    秦書凱就站起來告辭,張達明把話講到這個份上,秦書凱就沒有再商量下去的必要了,自己初來乍到,在黨組會中票數有限,張達明要上會討論,擺明了就是不準備拿下馮誌宏了,表麵就不和自己站在同一個戰線上了。


    “那就按照局長的意思,上黨組會議會討論吧。我就不打攪局長的寶貴時間了,先告辭了。”


    “我送送你!”張達明笑著起身,把秦書凱送出了辦公室。


    兩人客氣地道別,絲毫沒有不歡而散的意思,心裏的隔閡卻已經形成,秦書凱認為,我和你商議,那是尊重你,你他媽的不給尊重,以後的事情我也沒有必要尊重你。而張達明認為,你和我說什麽就什麽,你把我這個黨組書記當成什麽,要想達到目的,必須聽我的。


    雖然現在上黨組會,秦書凱肯定處於劣勢,但秦書凱並不怕上會討論,一個公務員管理辦公室主任手裏掌握的權力,是非常大的,要拿下馮誌宏,還有很多種辦法來操作。


    按照現在的權力製衡關係,秦書凱和張達明天然就存在著不可調和的矛盾,這個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因為秦書凱來的目的,很多人認為那就是要張達明的位置,那麽作為張達明要捍衛自己的位置,也是必然的,這才是實實在在的官場。


    秦書凱也聽說了關於此類的風言風語,王子成上班頭一天就向自己匯報了張達明司機在小車班裏說出此類話的事情,所以秦書凱明白張達明的想法,特意過來跟他做個溝通,目的是盡量減少摩擦,但張達明顧慮太深、對自己的決定不支持,秦書凱也就沒辦法了,看來這件事隻能憑借自己個人的實力來幹了。


    張達明等到秦書凱走後,一個人坐在那兒也考慮了很久。張達明知道,這件事情後,自己和秦書凱之間的不和好就算是拉開了序幕,如果以後秦書凱以人事局的黨組副書記、副局長,還是公務員管理辦公室的一把手的身份跟自己對抗的話,自己對於人事局的很多工作安排上,一定得不到他的全力支持,單位的一二把手之間有了矛盾,影響工作進度是必然的,但是中國偏偏實施的是首長負責製,真要是工作上出現什麽問題,市委市政府領導的板子,頭一個還是要打在自己身上。


    但是,張達明也很無奈,不這樣做又能怎麽樣呢?昨天馮誌宏的事情發生後,單天陽立即到了張達明的辦公室,說白了,就是為了馮誌宏說情來了。按照單天陽的說法,這次的事情,馮誌宏的確有錯,錯就錯在處理問題的方式過於簡單粗暴,但是這隻是一個簡單的工作態度問題,秦書凱這麽緊抓不放,還說要嚴懲,這也太有些小題大做了,哪裏還有一點領導人該有的大度呢?


    張達明聽單天陽的話裏一味的袒私馮誌宏,心裏感覺有些聽不下去,如果這樣下去,單位出事是必然的,控製不了下屬,到最後卻說領導不好,於是說了一句,單主任,不管怎麽說,也是馮誌宏有錯在先。


    這句話一說出口,卻引來了單天陽一長串的言論。


    單天陽說,張局長,話是這麽說,但是誰能無過呢,聖人還犯錯呢,何況馮誌宏根本不及聖人的十分之一,依我看,秦書凱這麽做事有目的的,他無非是想要新官上任弄幾把火燒燒,隻要把馮誌宏給處理了,他的威信也就樹立起來了,不過,張局長,這次的事情,如真的要是讓秦書凱他小人得誌了,這人事局裏頭,大小事情全要聽他的,難免不會影響張局長在局裏的威信啊,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這人事局隻能有一個當家人,張局長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盡管單天陽當著張達明的麵,說話幾乎不加節製,可是張達明卻並不敢過分的跟他鬧翻了,張達明的心裏清楚,單天陽背後有個市委常委副市長的關係在那裏,不到迫不得已,自己最好不要跟他把臉撕開了。


    無奈之下,張達明隻好順著單天陽的意思說了一句,既然單局長已經把心裏的想法跟我說清楚了,我會放在心上的。不過這件事情要是不處理,那是不可能過關的,畢竟考生的要求是很合理的。


    單天陽就說,張局長,考生的事情我想考試中心會處理的,即使經貿委招聘的崗位因為此事情被取消了,和我們也沒關係,因為業務上的事情秦書凱是一把手,他是要負責人的。張達明就說,話是這麽說,可是是你的分管範圍?


    單天陽很不在乎的說,張局長,我也不能保證下麵的人不犯錯誤,再說一句不好聽的話,如果真的說什麽對筆試結果進行改變,那就意味著對經貿委的很多事情進行了幹涉,你想那個經貿委主任趙曉翔也不是一個簡單的貨色,那麽和秦書凱之間的事情就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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