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在趙正揚的家裏,趙大奎正坐在客廳中央,聽著父親趙正揚的一連串的教訓。趙正揚說,大奎,你也不小了,最近是不是昏了頭了,一張郵票就把你迷糊成這樣,公選領導幹部這麽大的事情,你也敢插手在其中做手腳,虧你還是當鎮長的人,真不知道你腦袋是不是進水了。


    趙大奎有點不服氣的嘟囔著說,這不是被人舉報了嗎,否則,也不會出什麽事情,等我找到這個舉報的人,看我怎麽收拾他。


    趙正揚很不滿地說,你還想收拾誰呀,你自己現在已經被收拾成這樣了,還做白日夢呢,你以為一個正科級的幹部是好弄到手的,現在好了,受了處分,我看你以後在普水的官場還怎麽混。


    趙大奎很不在乎地說,你也別嚇唬我,不就是個正科級嗎,這年頭隻要有關係有錢,什麽級別弄不到手,這次我是栽了,那是我運氣背,怨不得別人,再說了,我不過是幫忙搭個線,這次的處分也太嚴重了,你也是個常務副縣長,怎麽就不幫我找找關係說句話呢。


    趙正揚聽趙大奎這麽說,氣的拿起門邊的掃帚要打他,站在一邊的趙大奎母親趕緊把掃帚奪下來說,兒子已經被處分了,你打他有什麽用啊,現在最要緊的是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不被處分了。


    趙正揚說,我也想大奎不被處分,關鍵是能想的辦法我都想了,都沒有效果,真的要是有辦法,我現在能坐在家裏幹著急嗎。


    趙大奎的母親很不解地說,你上次不是說拜托張富貴縣長幫忙了嗎,張縣長那邊有消息嗎?


    趙正揚說,現在這處分決定已經出來了,隻不過沒有公布而已,今天縣紀委的王耀中已經到馬書記的辦公室匯報過了,隻要市紀委那邊匯報一下,這邊就要公布了,張富貴那邊這麽長時間沒消息,估計是沒戲了。


    趙大奎的母親就說,隻要還有一線希望,你就再試試,你打個電話給張縣長問問,他那邊到底是什麽情況,或許有轉機。


    趙正揚有些疑惑的說,這種事,人家不回話,打電話去催是不是有些不妥當,都是場麵上的熱。


    趙大奎的母親說,這都什麽時候了,這件事都已經快成定局了,你還顧忌什麽不妥當,什麽麵子,等你覺的妥當的時間,處分都公布出來了,再說,這件事可是關係到你的兒子,不是外人。


    趙正揚正猶豫要不要打電話給張富貴的時候,張富貴其實這個時候正在王耀中的辦公室裏。在秦書凱那裏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張富貴決定不通過秦書凱那一關,直接找王耀中說情試試看。


    張富貴認為,隻要王耀中同意了,那麽秦書凱也就不好反對,那麽自己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王耀中見張富貴到辦公室來找他,還是第一次,趕緊從座椅上站起來,客氣的邊握手邊說,張縣長今天怎麽有空大駕光臨我的辦公室啊,稀客啊,稀客啊。


    張富貴就說,本來早就應該到王書記辦公室來拜訪一次,可以很多事情耽誤,就沒有能夠如願啊,今天我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王耀中心裏想,張富貴找自己能有什麽事,於是就說,早就聽說張縣長是秦書凱書記的好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有什麽事情就直說,隻要是我能做到的,不是為難的,一定辦。


    張富貴聽了這話心裏一喜,心想,說不定自己這次來找王耀中是找對了,聽話感覺王耀中也是爽快人,張富貴就說,既然王書記認我這個兄弟,我也就不客氣了,事情緊急,我就有話直說。


    王耀中聽了張富貴有點巴結的口氣,於是淡淡的笑笑,指著自己麵前的椅子請張富貴坐下說話。張富貴坐下後,也就很不客氣地對王耀中說:


    “這兩天公選領導幹部中舞弊事件鬧的是沸沸揚揚,全縣的機關幾乎都在談論這件事,對工作和穩定很不利啊,今天常務副縣長趙正揚也到自己的辦公室來,目的很明確,那就是他的兒子趙大奎也參與這件事,於是請自己幫忙說說情,看看能不能放過趙大奎一碼。”


    見張富貴過來替趙正揚做說客,王耀中的眉頭一皺,不說話。


    張富貴繼續說,王書記,這件事現在已經處分了參與的高飛和組織部的一個幹部,對於公眾來說,已經有了交代,所以自己就想紀委能不能高抬貴手,別的人就不要追究了,這樣對任何人都有好處,當然這件事涉及到的人,能夠安全過關,就如趙副縣長等人一定會銘記在心的。


    王耀中心裏聽了這話,根本就沒有張富貴想要的心情,上次張富貴私自把王耀中給他的材料放到網上,搞的那一陣子馬成龍見到王耀中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大會小會的含沙射影批評,眼見王耀中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每次張富貴都裝的像是沒事人一樣。


    後來,王耀中把這件事告訴秦書凱的時候,秦書凱想到以前馬燕和自己說的話,說現在的張富貴已經變了,不再是以前那種能夠講義氣的好兄弟了。於是秦書凱就把這句話作了修改給了王耀中。


    秦書凱說,張富貴這個人以前確實很重感情,但是很多事和人經過時間的感染會變化的,所以對不了解的朋友,就要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的準備,這樣才能保持不被人利用。


    秦書凱後來告誡王耀中說,既然張富貴利用了你的信任,那麽對張富貴有些時候要防著一點,過於信任他,反而被他利用,第一次被利用,那是善良,以後再被利用,那就是傻瓜了。


    王耀中和秦書凱之間的感情,王耀中很信任,所以記住了秦書凱的話,見張富貴今天到自己的辦公室來請自己放趙大奎一碼,心裏忍不住又記起上次被張富貴利用的事情。


    王耀中於是就說,張縣長,關於公選領導幹部作弊這件事可能我是幫不上你什麽忙,處分結果已經報到縣委書記馬成龍和市紀委了,我一個小小的縣紀委書記,恐怕已經使不上力氣了,要不,你到市紀委托人找關係看看,或者和馬成龍書記溝通一下。


    張富貴沒想到王耀中一口回絕了自己的請求,心裏很反感,但是為了自己的目的達到,於是繼續爭取說,要不,對他們可以先把處分結果不公布,過段時間如果沒有人提起這件事了,也就算了,你看怎麽樣?


    王耀中心裏對張富貴現在很有反感,秦書凱說的沒錯,張富貴這個人根本沒有原則了,變的不知道什麽叫大方向,大原則,不知道什麽叫法律的尊嚴。如此為官,如何能為百姓造福。


    王耀中就很嚴肅地說,張縣長,一個科級幹部處分的事情,並不是三斤蘿卜二斤菜,想買就買,想不要就不要,這是一整套材料和程序走下來,哪裏能像你現在說的,過段時間想辦法消除就能消除,想不公布就不公布,把我們紀委的工作想的也太簡單了點吧,嚴肅、原則、公正那是紀委工作的一貫作風和原則。


    王耀中說話的口氣已經有些不屑,根本沒有改變的餘地,張富貴這麽敏啊感的人怎麽會聽不出來。張富貴無奈,隻好順著王耀中的話說,這件事我是也隻是說說,不了解紀委的工作內容,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其實我這麽做也是受人之托,盡力而為罷了。


    王耀中就說,這個官場就是社會,在裏麵的人都會有三朋四友,七大姑八大姨,所以說任何話都很理解,但是很多時候做事要對自己的工作負責,對交給我們權力的人民負責,假如處分結果不公布,那麽和沒有處分有什麽差別?我又如何向下麵工作了很長時間的下屬們交代?


    張富貴心裏想,你他媽怎麽說,下屬敢不聽你的,做了幾天領導就把尾巴翹起來,以為自己是什麽東西了,像這樣的人隻能給人當下手,估計副處級也到頭了,假如自己做了縣委書記,下手都不要這種人做,肯定想辦法讓他滾蛋,於是也很不快地說:


    “紀委內部都是你的下屬,你說什麽還不就是什麽!”


    王耀中沒有搭理張富貴的話,埋頭假裝看起桌上的文件來。


    張富貴心裏對王耀中這麽明顯的怠慢自己,不禁有些怒火中燒,心裏發誓隻要有一天一定會從王耀中的身上找回麵子,這也是後來張富貴做了縣委書記後,公報私仇,王耀中和張富貴翻臉,對張富貴身邊的圈內人進行一個一個查辦的主要原因,以王耀中的個性和後台,張富貴是無法得罪的。


    張富貴不管是現在還是後來都沒有認清形勢,沒有考慮到一個幹部如果不顧一切和你鬥,那麽基本是兩敗俱傷,如果一方很有權勢,那是失敗的就是沒有實力的人。那天,張富貴他強忍住怒火說:


    “既然這樣,王書記也很忙,我就不打擾了。”


    王耀中趕緊抬起頭,笑著說,好吧,我來送送張縣長。


    張富貴一揮手說,不用了,王書記繼續忙吧,有機會找個時間好好聚聚,兄弟們要加強溝通啊。


    王耀中也不客氣,嘴裏說,張縣長走好,溝通是必要的。嘴上說話,屁股坐在自己的座椅上,抬都沒有抬。


    張富貴心裏有氣沒處發,出了王耀中的辦公室,忍不住暗自在心裏罵道,狗日的王耀中,太他媽的不是東西了,實在是太猖狂了,遲早有他吃苦頭的時候,不給點厲害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張富貴隻能回到自己辦公室,幹生氣了一會,想到趙正揚請自己幫忙的事情沒辦成,不知道怎麽給趙正揚回話比較合適。怕事來事,張富貴剛這麽想的時候,電話鈴聲就響起來了。


    張富貴一看來電顯示,真是趙正揚的家裏的電話號碼,深呼吸的一口氣,不得不拿起了桌上的電話聽筒。反正事情來了,躲是躲不過的,還不如直說。


    趙正揚在電話裏笑著說,張縣長,沒打擾吧。


    張富貴事情沒能夠辦好,也不想跟趙正揚兜圈子,就對趙正揚說,老趙啊,真是不好意思,你兒子的事情,我和已經盡力了,秦書凱和王耀中到底是年輕人啊,做事衝勁很大,實在是不知道什麽分寸,他們現在連我的麵子也不給,我這次算是辜負了你所托啊。


    趙正揚對事情的結果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見張富貴有些負疚,趕緊說,張縣長,這次麻煩你已經是很不好意思了,不管事情成不成,我都要謝謝你,改天請你吃飯表示感謝啊。


    張富貴說,趙縣長,吃飯的事情,以後再說吧,這件事就這樣吧,我看你就是再折騰,估計也是無濟於事啊,咱們的紀委王書記態度很堅決啊,最好盡快能夠從王耀中或者秦書凱的內部或者家裏入手,也許能夠找到解決的辦法啊,否則,很難讓這些人鬆口啊。


    趙正揚再次對張富貴表示感謝後,對張富貴說,行,我說的心裏有數,我在努力看看,希望能夠有結果,真的很感謝。


    掛斷電話後,趙正揚對一直豎著耳朵如狗一樣站在自己身邊聽電話的妻子說,張縣長的電話你也聽到了,看來,這事是沒指望了,張富貴出麵秦書凱和王耀中都不給麵子啊,還有誰能夠讓他們讓步啊。


    趙正揚的老婆聽到這裏,不由得垂頭喪氣的說,這個秦書凱和王耀中是什麽東西,有什麽來頭,竟然一把手縣長的話都不放在心上,以後估計這種人出事,不會有人同情他。還有,在普水你也是常務副縣長呢,應該有點威信,可是呢,根本就沒有,兒子出點事情,一點忙都幫不上。


    趙正揚正一肚子的火氣沒出發泄,見老婆這麽站著說話不腰疼,氣的叫喊起來說,你有本事,就是教育出來這樣的好兒子,什麽事情都敢幹,現在處分就要出來了,要我這個當老子的整天如狗一樣到處求人,你還對我說這種風涼話,我看兒子犯錯誤,一半的責任都在你身上。


    趙正揚的老婆被趙正揚這麽一說,眼淚嘩啦啦的掉下來,委屈的一個人蜷縮在沙發的一角,抹起了眼淚,發著牢騷說,自己沒有本事,有你這麽做男人的嗎。


    趙大奎看到這裏,似乎知道自己的事情真的很嚴重,因為父母很少吵架,現在為了自己的事情,鬧的是如此,於是也就回到自己的房間,一個人在發狠,如果有機會一定報複秦書凱和王耀中。一個人的思想不從自身尋找問題,而是想到別人的不是,這是官家子弟的通病,這也是後來趙正揚做了縣長,趙大奎繼續很狂妄,後來王耀中不聽秦書凱的阻礙,一定要把趙大奎弄進去的主要原因。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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