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富貴很高興的答應了,告訴金大洲,秦書凱也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正好兄弟幾個一起聚聚,今晚的晚飯由他來安排。


    金大洲聽說秦書凱也在,更是高興,說自己正想把吃飯的事情定下後,就給秦書凱打電話,這小子自從到了市裏上班後,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了,今晚,自己要好好的跟他聊聊。


    秦書凱在電話裏聽見金大洲的聲音,非常的高興,對張富貴說,這頓飯我來請吧,到了市區工作那麽長時間,早就想請大家聚聚,一直就沒有時間,正好今天金大洲來了,自己更是應該好好的表示一下了。


    張富貴衝他擺擺手說,還沒到時候,現在你在單位還是個副處長,吃飯什麽的都不是很方便,我這裏吃頓飯是件小事,反正簽單花的是公家的錢,你就別跟我客氣了。


    張富貴把話說的這麽爽快,秦書凱就不好再堅持了,隨便張富貴怎麽安排吧。


    張富貴又打了幾個電話,找了幾個陪酒的兄弟,這才跟秦書凱一起往預訂好的酒店走去。


    夜晚的都市街頭是繁華的,惟其繁華,所以喧囂。遠處,點點華燈初上,鱗次櫛比的高樓也僅是隱約飄渺,白日裏的車水馬龍、川流不息,在沉沉的暮靄掩映中也少了些許喧嚷,靜靜行駛,成為溫馨寧靜的畫麵。道旁幾株銀杏,以滿樹的金黃向世人宣告著它們固守一生的美麗,即使那些因不堪老去凋零的片片落葉,也都帶著回歸的寧靜與滿足,把葉之靜美詮釋得淋漓盡致。


    張富貴定的酒店就在市政府大門外二百米左右,這家名叫“園中園”的酒店是專做市政府這邊辦公區的生意的,不管是中午還是晚上,生意都非常的紅火,各個包間裏坐的也都是熟麵孔,全都是幫吃飯不花自己錢的主。


    張富貴定的包間在三樓的最東麵,據說是這酒店裏最大的包間,進去以後,確實感覺到空曠闊氣。


    張富貴和秦書凱進門的時候,發現金大洲還沒到,以為金大洲對市區的環境不熟悉,找不到這裏,說不定,這時候在什麽地方四處尋找酒店的位置呢。


    張富貴就讓秦書凱給金大洲打個電話,落實一下他目前的具體位置,電話剛撥通,門口傳來了金大洲有特色的彩鈴聲:共產主義好,共產主義好,共產主義國家社會地位高,反動派被打倒,帝國主義夾著尾巴逃跑了。


    伴著彩鈴聲,金大洲夾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微笑著出現在包間的門口,秦書凱上前衝著金大洲的就是一拳,然後才輕輕的跟他擁抱了一下,兩人好長時間不見了,秦書凱在這裏看見他,真的就像是看見了親人一樣。


    張富貴和金大洲握握手,三個人坐到沙發上慢慢的各自說起最近的新聞和趣事。


    金大洲說,現在自己在縣裏也算個領導了,經常參加一些飯局,每次吃飯的時候,大家都會找些笑話來說,確實是很調氣氛。


    張富貴說,都一樣,上了酒桌沒一個正經的,我現在整天聽笑話,都有免疫力了,一般的笑話還真是很難把我給逗樂了。


    金大洲說,我還就不信了,等會兒我說兩個給你聽聽,你要是不笑,我自罰。


    張富貴說,還等會兒幹什麽,就現在,酒桌上還有酒桌上的笑話,飯前有飯前的樂子。


    金大洲於是開始講,出租車司機經常被警察罰款,他特別恨警察,一天媳婦安慰他說:老公,咱生個孩子就叫警察吧,你要生氣,回來你就打警察,如果你還不解氣,你就弄警察他媽。


    講完後,秦書凱倒是忍不住笑著說,這兩口子也太逗了,張富貴卻沒反應,見兩人都看著他,就說,嗨,早就聽過了,有點新鮮的沒有。


    金大洲就說,秦書凱,你的笑點也太低了,你看人家張富貴多有風度,連個表情都沒有。


    張富貴聽了這話也笑了笑說,不是我不給你麵子,這個笑話可能我也聽過幾次了。


    金大洲說,乖乖,還是你們市區裏先進,什麽事情都比我們縣裏要早一步,這笑話可是我剛聽來的,到了你們這裏就成了二手貨了。


    張富貴說,這話說的,你是想在縣裏做老地主享福,不想到市裏來當跑腿的,要不兄弟們見麵就方便多了。


    金大洲說,你還是拉倒吧,我在縣裏再混幾年,弄個正職,也就夠了,我一個科級幹部在下麵還是個領導,到了上麵還得重新當跑腿的,我這個年紀,已經不想再折騰了,我不能跟秦書凱比,他年輕,幹勁足,在你這裏,你這個市委組織部的幹部處處長有機會可要多照顧照顧。


    張富貴說,那是自然,這話還用你說。


    張富貴請的幾個朋友都陸續到了,酒席就正式開始。


    有了張富貴這個中介,幾句話一聊,大家都成了朋友,當晚,酒桌上的氣氛非常好,這是秦書凱這麽多天以來,度過的一個難得的輕鬆快樂的夜晚。


    飯局結束後,金大洲要回縣城,張富貴和秦書凱也沒有強留,畢竟金大洲是用車比較方便的幹部,縣城離市區也不是很遠,來回也很方便。


    金大洲跟倆人在酒店門口握手告別後,張富貴跟秦書凱也各自回家。


    喝的暈暈乎乎的秦書凱,踉踉蹌蹌的一個人走路回去,他住的地方離這裏並不是很遠,因為最近計劃著買房子,秦書凱的手頭就比以往更緊了些,這點路就不準備坐車了。


    快到出租屋門口的時候,他模模糊糊的看到樓底下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仔細一看,竟然是柳橙。


    秦書凱心想,這麽晚了,柳橙一個姑娘家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柳橙此時也看見了秦書凱,趕緊迎了上來。


    柳橙說,秦書凱,我都等你一晚上了,我還以為你今晚就不回來了呢。


    秦書凱說,哪能呢,今晚正好幾個老朋友聚聚,聊的時間長了點,你這麽晚來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柳橙說,你就讓我站在這裏跟你說話嗎?


    秦書凱笑著說,好像是不太禮貌,走吧,咱們一起上樓,我那個狗窩可是很亂的,你要有心裏準備。


    柳橙沒出聲,跟在秦書凱的後麵上了樓。


    秦書凱的臥室裏,到處是書和一些雜七雜八的日用品,好不容易扒拉開一塊寬敞點的地方,讓柳橙坐下來,秦書凱自己就隨便的把屁股往一個裝滿衣服的紙箱上一坐,就算是有了座位。


    柳橙進了屋,反而不講話了。


    秦書凱今晚喝多了點,很想早點休息,就主動問柳橙,到底有什麽事情,要跟自己說?


    柳橙說,最近,家裏給她介紹了個對象,逼著她跟這個對象相處,她就想過來問問秦書凱,自己到底應該怎麽辦?


    秦書凱當然明白她話裏的意思,但是,這樣的事情畢竟是關係人家的終身大事,自己哪裏能亂說話。


    秦書凱就說,既然是家裏都同意的,估計各方麵的條件一定不會太差,要是感覺還行,就嫁了吧,這麽大的姑娘家,也該找個合適的考慮考慮結婚的問題了。


    聽了這話,柳橙的眼淚掉了下來。


    秦書凱最怕的就是女人哭,讓人看見了,還以為自己幹了什麽壞事呢。


    秦書凱著急的說,你別哭啊,好好的怎麽就哭起來了呢?


    柳橙眼含著淚,咬牙切齒的說,秦書凱,你就是一條沒良心的狼,我是怎麽對你的,家裏那麽多人都反對我們倆在一起,我還把你放在心裏,可是你呢,竟秦書凱把屁股也挪到,坐在柳橙的身邊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家裏不同意咱倆在一起,我有什麽辦法,你那個姐夫說的也很有道理,像我這樣什麽條件都沒有的窮小子,跟你在一起確實是委屈你了,現在有了合適的,我勸你嫁過去,也是為了你好,你說是不是?


    柳橙說,他們怎麽說,是他們的事情,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婚姻法上早就規定了,戀愛婚姻是自由的,任何人都無權幹涉,我們倆的事情,我們倆自己決定就可以呢,為什麽要他們都同意呢。


    秦書凱苦笑了一下說,以你現在的年齡說出這樣的話來,當然是可以的,要知道,不被家人祝福的婚姻,即便兩人是真心相愛的,在一起過日子是一輩子的事情,這一輩子都要為了這件事情跟家人嘔氣,你覺的,這樣的婚姻會幸福嗎。


    秦書凱說的話擊中了柳橙的心底,柳橙也沉默了。


    秦書凱說,現在天色已經很晚了,我還是先把你送回家吧,省得家裏人為你擔心。


    柳橙點點頭,兩人先後出門,下樓。


    樓下,銀白的月光灑在地上,到處都有蟋蟀的淒切的叫聲。夜的香氣彌漫在空中,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裏麵。眼睛所接觸到的都是罩上這個東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裏那樣地現實了,它們都有著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樣都隱藏了它的細致之點,都保守著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兩人就這樣默默地走著,柳橙不說話,秦書凱也不想多說什麽。


    然這樣對我,你還是個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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