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場景其實極小,邊界模糊,邊界之外就是“無”。


    不是無垠的“無”,就是沒有,就是空。


    優幸在幾次入夢之後,對此有深刻的印象。他進入的是隊長的夢境,隊長也隻是開一個空間給他練習,所以其實地方並不大,一眼就望到頭了。而在那盡頭……


    優幸仔細看過,不知該如何形容,想了許久,隻能說是……無。


    那是沒有上下左右前後之分的一片混沌,就好像連維度都消失了。


    隊長說,他可以讓那片混沌變成夢境的一部分,畢竟這是他自己的夢,有著絕大的掌控權。實操之下,優幸看著隻覺得這不像是將混沌變成夢境,倒像是將“界限”往外推了推,讓夢境的空間變大了。


    事後隊長說,感到了些許的疲勞,比之前要更累一些。


    優幸看著遠方漸沉的夕陽,心想,維持那麽大的夢境,需要多少力量,這絕對不是小田叔的心力能支撐得住的,想來也隻有諾亞那種神明能做到。


    這不是小田叔的夢境,而是諾亞的夢境。既然在神明的地頭上,當然要遵守祂的規則。


    所以無論是優幸還是托雷基亞,都沒去打諾亞神廟和奈克賽斯的主意。這畢竟是小田叔的考卷,而自己,連個準考證都沒有,要是自己搶答了,小田叔拿不到分不說,自己的成績大概率也是要作廢的。


    所以還是收收心,好好探查一下小田叔的情況,然後帶著情報趕緊跑路為妙。


    思及此處,優幸就打算看看附近有沒有山坡或者斷崖,如果事態沒有什麽變化,那麽現在小田叔大概仍舊在那個地方罰站,先去和小田叔匯……合?


    等視線轉到背後,優幸隻覺腳下一軟,差點沒從樹梢上跌下去。


    他想他知道大概小田叔在哪兒了,哪怕他還沒見著小田叔的人影。


    眩暈感一閃而逝,優幸抱住樹幹,勉強穩住身形。抬頭看向那一片……說是“異常”也太過輕描淡寫的地方。


    他見到的,是一大片蠕動的黑暗。


    那就是好似用一坨切除下來的病變肉瘤繪製的分形畫麵,遮蔽了半邊的天空,看著至少有百多平方公裏的龐然大物。肉團與肉瘤層層疊疊,一個上麵生一個,一個上麵再生一個。肉瘤的表麵布滿了凸起的青筋,青筋與青筋間又滿是橫七豎八的裂口,伴隨著這個巨型肉塊有規律的搏動,那些裂口被撕扯開,仿佛一張張笑口。笑口一張一合間,從那裂口裏一股一股地向外吐著黑色的液體和泡沫。


    或許這肉山原本並不是黑色的,隻是這些黑色的液體在表麵肆意流淌,就顯成了黑色。


    ……很好,如果這是跑團遊戲,優幸這時候應該已經進行過意誌鑒定了,還失敗了,幸好足夠敏捷,才沒從樹上摔下去。


    眼前的景象被突兀地一分為二,一邊是靜謐和諧溫暖的夕陽,一邊是黑色的腐肉地獄,很顯然,這黑色的腐肉不應該出現在這裏,除非諾亞大神改了考卷,出了新考題。


    這種可能性很低,而更有可能的是……


    優幸緊緊怵起眉,他大概能猜到,這家夥很有可能是……異生獸。也不知道它落到地球上之後吃了些什麽,進化成了一隻能夠在夢境中製造噩夢,攝取恐懼的異生獸。


    優幸忍不住挪開目光,不想與這一大坨腐肉對視。


    光是看著眼前這異物,就讓人從心底泛起寒意,進而迸發出難以抑製的厭惡和恐懼。


    那是一種刻寫在基因裏的情緒——形態不協調,鼓脹的肉質物體,讓人不由聯想到巨人觀的屍體,也就是已經腐敗的肉塊;而胡亂增生的模樣,則表示屍體死亡的原因可能是疾病,或變異。而黑色的汁水,則會同時指向腐敗,劇毒和強酸,同樣有傷病和死亡的風險,綜合起來,那就意味著不可食用,若是食用會致病,甚至死亡。


    於是dna從祖傳的小本本上翻到了這些內容,並向優幸發出警告——


    這玩意兒很惡心!不是食物,不要吃!


    誰要吃啊!


    優幸也很煩躁,這東西,簡直就是為了引起目擊者的負麵情緒而生的,就,怎麽惡心你就怎麽長。


    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優幸穩下了心神和呼吸,在一團黑色的腐肉間發現了一個明顯的斷崖高處,崖壁近乎垂直,迎著陽光,居然反射出了類似金屬般的色澤,很光滑,一看就是不好攀爬的。


    會是小田叔說的那個“高處”嗎?


    優幸將感知力慢慢擴展出去,想先遠遠地觀察一下。但,感知力的邊界越是靠近肉山,優幸隻覺得厭惡和恐懼的情緒愈發難以控製。這些負麵的情感仿佛活了過來,就像是嗅到了血腥氣的鯊魚,逆流而上,直衝向優幸的意識之海。


    “……!”


    優幸見勢不妙,趕緊收斂了心神,一時間耳邊嗡嗡的,隻覺得額頭脹痛,頭暈眼花。


    這算啥,這肉山還負責幫諾亞大神維持考場紀律的?不對,我也不是考生啊!


    優幸也隻敢在心底裏小聲逼逼,既然不讓用念力探路,那就隻好用雙腿丈量大地了。


    通過影子確認了方向,優幸規劃了一條從旁邊迂回繞上去的路線,反正,優幸是不會去嚐試攀爬那絕壁的,那種幾乎垂直的崖壁,沒有攀爬技能和專業工具的幫助,根本上不去。即使能勉強爬上去,那懸崖幾乎就是嵌在蠕動的肉山中,優幸又不是嫌命長,根本不會做那種當著敵人的麵爬懸崖,把破綻大大方方地暴露給敵人的蠢事。


    跳下樹,腳踏實地的安心感讓優幸不由鬆了口氣。


    不知是不是錯覺,優幸隻覺得這林子好似比剛才更暗了,就好像樹林平白茂密了一倍。如果說樹冠處是黃昏,那樹蔭下就幾乎是黑夜了。


    這樣也好,茂密的樹冠遮住了那鋪滿了半邊天的汙穢畫麵,眼不見心不煩。


    於是,優幸認準了方向,就蒙頭趕路。幸好天空靜止的太陽可以作為參照物,優幸隻需時不時停下確認下影子的方向,就不會在這樹林中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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