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詡和施大將軍兩個腦門上的黑線一個比一個粗。


    一邊使出渾身解數的撩銀川公主,一邊絞盡腦汁要和她退親。


    他就不擔心北漠王真同意退親了,到時候他去北漠求親得多尷尬?


    要不是銀川公主逃婚和蘇陽碰上,當街救人又一同入獄,銀川公主清譽有損。


    荊山公主還真想讓自家父皇同意退親,到時候讓他苦苦求婚去。


    不過荊山公主敢這樣想,還真不敢這樣做。


    她和趙詡現在都還沒弄明白蘇陽娶銀川公主是因為喜歡她,還是因為把銀川公主曬黑了,對她負責。


    再者把銀川公主曬的這麽黑,荊山公主把自己壓箱底的美白秘方都拿出來了,幾天過去,收效甚微。


    銀川公主逃婚離宮,曬的這麽黑的回去,北漠皇室丟不起這個人啊。


    尤其這樁親事還是她父皇花了三十萬擔糧草和十萬兩黃金換來的。


    雖然當時的情況,錢糧借給大齊是最好的結果,婚約是順帶的。


    但大齊要還糧草,北漠沒要啊。


    這樣得來的婚約,最後都沒嫁成,還曬的那麽黑,荊山公主還真擔心自家皇妹退親後嫁不出去。


    就算嫁了,肯定也免不了被人恥笑。


    不然,荊山公主哪會輕易便宜了蘇陽?


    為了不娶她的小皇妹不惜拿蜜蜂蜇她,花轎都到北漠了,他這個新郎官卻選擇了逃婚。


    逃婚又如何?


    不還是落她小皇妹手中去了嗎?!


    當然了,荊山公主向著自己的皇妹這樣想,趙詡的想法就大不相同——


    可憐銀川公主都從北漠逃出來了,還遇到了蘇陽,被他當成男子訓練,曬黑了一張臉。


    荊山公主說幾句氣話的時候,趙詡忍不住潑她冷水。


    他在東鄉侯府待過不短的時間,知道蘇陽的脾氣。


    蘇陽要真喜歡銀川公主,同她退親了之後,肯定會去北漠求婚的。


    但蘇陽可是從小找打找到大的。


    他的對手是他爹東鄉侯。


    北漠王不是東鄉侯的對手。


    蘇陽去了北漠,說他能把北漠攪個天翻地覆,趙詡一點都不懷疑。


    別的不說,單說平王府護衛用的刀劍不同這麽點細微差距,蘇陽就能嗅到平王府有異心,這樣細致的觀察力,有幾個能比的上的?


    更重要的是,蘇陽發現了還沒有說,而是夜探平王府,確定平王心懷不軌,才稟告於他。


    他行事大咧豪爽,不拘小節,又觀察入微,心細如塵。


    老實說,隱瞞銀川公主的身份,忽悠蘇陽,趙詡內心都有點不安。


    蘇陽對他是毫無防備的信任。


    他怕哪天露餡了,蘇陽轉過臉就報複他啊。


    這小子脾氣可臭的很,當初東鄉侯把蘇陽抵押給了北漠,他知道後,可是要賤賣他親爹的……


    還是盡早送他回大齊吧。


    趙詡權衡的時候,蘇陽也在納悶。


    他來南臨都城有些日子了,起初東鄉侯府的暗衛還能逮住他,他行事要格外小心,才能不暴露身份。


    可現在——


    他走在大街上,東鄉侯府的暗衛也沒有現身。


    他隱隱感覺找他的人已經離開了。


    可既然是奉命出來找他的,也知道他人就在南臨都城,不該無功而返啊。


    蘇陽總覺得哪裏不大對勁,可又說不上來。


    這個疑惑,他直接問趙詡了。


    東鄉侯府的暗衛來南臨後,直接找趙詡了。


    他們離開,應該會同趙詡打聲招呼。


    這事蘇陽還真問對人了,可惜趙詡肯定不會和他說實話的。


    蘇陽和銀川公主的事,趙詡讓人如實告訴了東鄉侯府派來尋找蘇陽的暗衛。


    他們要抓回去的二少爺喜歡上了同樣逃婚的銀川公主,他們抓人回去,得把銀川公主一起帶走才行。


    比起捅破這層窗戶紙,不如任由他們順其自然發展的好。


    暗衛沒想到會是這樣,這人還用得著找,用的著抓嗎?


    再說了也抓不著啊。


    暗衛急著把這個好消息稟告東鄉侯和唐氏知道,就一起撤退了。


    至於蘇陽的安全——


    找打作死了這麽多年,還活的這麽陽光燦爛。


    和蘇錦一樣,碰上蘇陽,暗衛更擔心他的對手。


    “我告訴東鄉侯府暗衛,你有了意中人,非她不娶,”趙詡回道。


    “我和皇後願意成全你們一雙有情人,說服北漠退親,暗衛就走了。”


    “等有好消息傳來,你就可以回大齊了。”


    出於對趙詡的信任,這番話,蘇陽沒有懷疑。


    不用躲暗衛,蘇陽也放鬆了。


    平王進宮向趙詡告罪,為街上的事和趙相還有施大將軍賠禮。


    因為事情的起因是一盤子加了巴豆的紅燒鯽魚,趙詡訓斥了平王幾句,罰了一年俸祿,這事就算了了。


    至於平王謀逆,趙詡已經決定除掉平王了,但現在還不知道平王手中到底有多少籌碼,貿然出手,必定生亂。


    先穩住他,再將平王一黨一網打盡,連根拔起。


    他對南梁舊臣已經仁至義盡了。


    他的善待換回來的是他們的不滿和野心。


    這一回,趙詡不會再心慈手軟了。


    從他眸底瀉出的寒芒,注定了南臨朝廷會血流成河。


    ……


    轉眼,半個月過去了。


    這半個月,蘇陽的日子過的是要多滋潤就有多滋潤。


    不用躲暗衛,可以大搖大擺的在街上行走。


    不論是靖王義子還是施大將軍少爺的身份都夠他橫著走了。


    而且趙詡給他賜婚,施大將軍府和趙相府聯姻,就更沒人敢惹他了。


    蘇陽喜歡熱鬧,又擅交友,閑來無事同一群朋友在街上晃蕩,再逗逗銀川公主,不要太快活。


    然而——


    這半個月足夠趙詡把他和銀川公主的事傳回北漠和大齊了。


    北漠稍微近一點,北漠王得知消息後,腦門上黑線那是一茬接一茬的往外湧啊。


    北漠皇後更擔心女兒的臉,畢竟對女兒家來說,臉太重要了,她問道,“曬的多黑了?”


    暗衛支支吾吾不敢說。


    “如實稟告!”北漠皇後道。


    “和……和屬下差不多,”暗衛聲音飄的厲害。


    想他一個暗衛居然有能和銀川公主比的一天。


    北漠皇後心口一滯。


    “和東鄉侯府二少爺比呢?”北漠大皇子問道。


    “……。”


    “東鄉侯府二少爺白,白一點兒,”暗衛聲音更弱。


    “……。”


    北漠大皇子想給自己來一拳了。


    他為什麽要多問這麽一句?


    北漠皇後氣的想把蘇陽吊起來揍了。


    她要派人接回銀川公主,送她出嫁。


    北漠王扶額,阻攔道,“還是別接了吧,朕丟不起那人。”


    “讓她直接去大齊,把臉養白了,再帶著女婿回門。”


    “敢這麽對朕的女兒,朕繞不了那臭小子!”


    北漠皇後則道,“可銀川不回來,這花轎空著抬去大齊嗎?”


    “沒有這樣的先例。”


    北漠王皺眉道,“空著也沒事,東鄉侯的兒子不也逃婚在外,銀川要是沒逃婚,花轎抬去東鄉侯府了,少不得東鄉侯府要讓公雞代替拜堂了。”


    想到公雞——


    北漠王笑了,“挑隻老母雞代替銀川上花轎吧。”


    北漠皇後,“……。”


    北漠大皇子,“……。”


    這主意還能更餿一點嗎?


    不過好像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


    然後——


    飛虎軍在北漠待了許久後,迎回了一隻老母雞。


    飛虎軍,“……。”


    這羞辱也太大了。


    可要命的是自家二少爺人還在南臨,和銀川公主待在一處,有氣都不能翻臉。


    忍著想把老母雞燉了的衝動,飛虎軍抬著花轎,浩浩湯湯的啟程了。


    十裏紅妝,風光大嫁。


    這隻老母雞是北漠皇後親自挑的,也很給力。


    回大齊的路上,每天下一個蛋。


    飛虎軍,“……。”


    持續了半個月後,下蛋少了,兩三天才下一個。


    飛虎軍騎在馬背上,聽見老母雞咯咯叫,回頭道,“這老母雞還神了,在北漠境內,每天都下蛋,過了邊關,兩三天才下一個,這是對我大齊不滿嗎?”


    其他飛虎軍肩膀直抖。


    “這隻老母雞是代替銀川公主的,這麽會下蛋,趕明兒咱們這位二少奶奶要給咱們東鄉侯府添上七八個小少爺,”有飛虎軍笑道。


    “那敢情好,侯爺子嗣單薄,二少爺從小會折騰,又有九皇子他們待在府裏,每天都熱鬧,不覺得冷清。”


    “二少爺一逃婚,九皇子他們也各回各府,府裏一下子就冷清了,我都待不習慣了。”


    “這還真是,隻是二少爺這麽會鬧騰,將來小少爺要隨他,來上七八個,東鄉侯府的屋頂真得被掀翻,”有飛虎軍笑道。


    伴隨著老母雞的咯咯聲,飛虎軍的笑聲傳的很遠。


    這些事,蘇陽和銀川公主誰也不知道,沒有暗衛,再加上信任趙詡,不止消息閉塞,還都是接收的假消息。


    飛虎軍浩浩湯湯的回大齊。


    因為拜堂之日早就定下了,為了不錯過吉時,一路上快馬加鞭。


    那隻特別能生的老母雞受不起馬車顛簸,病倒了。


    隨行的太醫成了獸醫。


    緊趕慢趕,總算在吉日這天趕回了大齊。


    東鄉侯府前,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按理這喜宴該取消,可北漠把聘禮送來了,總不能就這麽直接抬進府吧。


    畢竟是公主出嫁,怎麽能不轟動一點兒?


    實在想不到兩全其美的辦法,幹脆讓公雞代替拜堂了。


    至於蘇陽和銀川公主回來,大不了再補一個拜堂。


    然後——


    一場把人驚呆在前笑暈在後的喜宴就誕生了。


    見過衝喜新郎或新娘一方沒法出席讓公雞母雞代替的,可還真沒見過兩個都不在場的,這也太荒誕的點吧?


    東鄉侯表示等蘇陽和銀川公主回府,再補一回喜宴。


    那天,大家都空著手來,沒有辦一次喜宴收兩回賀禮的道理。


    說完話,便讓公雞母雞拜堂,大家入席。


    丫鬟小廝抱著公雞母雞拜堂的,沒出什麽亂子。


    隻是拜堂的時候,公雞打鳴,母雞下蛋。


    在公雞歡快的打鳴聲中,一顆雞蛋下在丫鬟懷裏,差點點就摔碎了。


    丫鬟一臉驚奇的看著掌心的蛋,“下蛋了。”


    哄堂大笑。


    都說這雞是照著蘇陽和銀川公主性子找的。


    一個能鬧,一個能生。


    這喜宴太過奇葩,從東鄉侯府傳開後,傳的很遠。


    趙詡和荊山公主騙蘇陽和銀川公主,北漠和東鄉侯府親事已經退了,蘇陽可以帶著銀川公主回大齊了。


    嗯。


    回大齊治臉。


    等臉恢複如初了,再送回南臨,八抬大轎把她迎回去。


    曬黑了銀川公主,蘇陽心虛啊。


    雖然有趙詡賜婚,但蘇陽不想惹未來嶽父不快,便把隨身攜帶的銀票交給趙相,當作迎娶銀川公主的聘禮。


    希望未來嶽父看在他這麽有誠意的份上,不生曬黑他女兒的氣。


    蘇陽誠心十足,隻是這份誠心趙相覺得燙手,添了五千兩交給了銀川公主,算作是給她的嫁妝。


    就這樣——


    蘇陽攢了這麽多年的錢轉了個彎就上交媳婦了。


    蘇陽,“……。”


    他恍惚從自己身上看到了姐夫的影子。


    銀川公主喜滋滋的把銀票收了。


    因為嫁給蘇陽是荊山公主做主的,做皇姐的總不會坑她這個皇妹。


    偏偏坑她最慘的就是自家皇姐。


    荊山公主騙她東鄉侯府二少爺有了心上人,即將舉辦喜宴,她曬黑的臉隻有蘇錦能醫治,趙詡便把去大齊送賀禮的差事交給了蘇陽,護送她去大齊。


    趙詡和東鄉侯府關係不錯,不能因為她和東鄉侯府二少爺退婚生出嫌隙來。


    他們退親後,都各自找到良配,皆大歡喜。


    銀川公主沒有懷疑什麽,畢竟是自家皇姐嘛。


    至於她是北漠公主的事,等他們道賀完回北漠,她和趙詡再和施大將軍坦白不遲。


    銀川公主一一點頭,“都聽皇姐的。”


    荊山公主沒想到自家皇妹這麽好騙,良心都有點兒不安啊。


    遂多給了銀川公主兩萬兩,讓她在路上花。


    銀川公主推不掉,便收下了。


    回大齊的一路,蘇陽是要多紮心就有多紮心啊。


    銀川公主特別的固執。


    蘇陽說去大齊道賀沒那麽著急,銀川公主就選擇步行。


    說著急,銀川公主就選擇騎馬。


    總之,那張臉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對著太陽。


    剛到南臨邊關,銀川公主的臉又曬黑了一圈。


    銀川公主想的很好。


    大齊鎮北王世子妃醫術高超,她肯定能治好她曬黑的臉,既然能治好,那曬的再黑也不怕了,長胸最重要。


    她的胸就跟吹了氣似的鼓起來,幾年沒長的,幾個月補回來一大半了。


    她得再接再厲。


    再者,曬黑一點兒,也能取悅東鄉侯府。


    曬的這麽黑,東鄉侯府會慶幸退親了,就更不會和趙詡生出嫌隙來。


    然後——


    銀川公主就可勁的糟蹋自己的臉了。


    蘇陽勸都勸不動。


    “反正都這麽黑了,我去大齊就是治臉的,”銀川公主道。


    “……。”


    蘇陽無話可說。


    他打算和銀川公主坦白,他就是大齊東鄉侯府二少爺。


    反正已經退親了,坦白也沒關係了。


    可就在他準備坦白的小茶攤,銀川公主去淨手,蘇陽坐在那裏喝茶,等她回來就和她坦白。


    結果湊巧,隔壁桌在談論他和銀川公主。


    公雞母雞代替他和銀川公主拜堂的事傳了千裏,傳到邊關了。


    蘇陽,“……!!!”


    他不敢置信。


    他問隔壁桌,確定此事無疑。


    蘇陽怒火中燒,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雖然不是他親自拜堂的,可公雞代替他的,他也得認啊。


    銀川公主淨手回來,道,“你剛剛說有件事要和我坦白,你要和我坦白什麽?”


    蘇陽,“……。”


    要不是聽到這事,他就如實說了。


    這會兒隻能先蒙混過去了。


    要叫她知道,他是大齊東鄉侯府二少爺,已經娶了北漠公主,她跟著他隻能做妾,還不得掉頭就走?


    這裏距離大齊京都還早,總能想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我,我要和你坦白,我身上已經沒錢了,”蘇陽嗓音飄的厲害。


    “……。”


    就這麽點事?


    剛剛一臉嚴肅的樣子還嚇了她一跳呢。


    銀川公主翻包袱道,“我有錢啊。”


    說著,拿銀票給蘇陽。


    蘇陽拒絕道,“不用,男人怎麽能用女人的錢呢?”


    “那你沒錢怎麽辦?”銀川公主問道。


    “我找幾個貪官打劫下,不愁沒錢用。”


    不讓打劫別人,但打劫貪官,皇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銀川公主小聲道,“在往前走就是大齊了,你可別胡來。”


    “我有分寸,”蘇陽道。


    銀川公主就放心了。


    等到了大齊,她才知道蘇陽的分寸是仿造大齊東鄉侯的令牌,她差點沒嚇暈。


    她都不知道他身上到底藏了多少塊令牌了。


    在銀川公主的逼迫下,蘇陽把身上的令牌都掏了出來。


    施大將軍的令牌走之前物歸原主了,但他找趙詡要了塊真的。


    除了這塊之外,還有一塊是北漠的。


    必要的時候可能會躲到北漠去,畢竟最危險的地方也最安全。


    北漠王肯定想不到他逃婚會逃到他眼皮子底下去。


    所以北漠的令牌也有。


    不過這塊令牌是真的,他托九皇子從宮裏拿的。


    嗯。


    他虛晃一槍,讓九皇子他們以為他去了北漠,萬一他扛不住皇上逼問招供了,追兵也隻會往北漠追。


    是以,三塊令牌都是真的。


    銀川公主拿著北漠那塊,左右翻看道,“你這令牌做的足以以假亂真了。”


    連她這個北漠公主都看不出哪裏假了。


    蘇陽也沒解釋,就讓銀川公主這麽誤會也好。


    他現在有更煩心的事啊。


    不知道他能不能和北漠公主和離?


    直接給休書,北漠王會不會氣的挑起戰事?


    還有,他逃婚了,用公雞拜堂是逼不得已的舉動,怎麽北漠公主也用老母雞代替啊?


    這是氣憤之下的舉動嗎?


    蘇陽沒往銀川公主也逃婚了上麵想,畢竟北漠王不是一般的想把女兒嫁給他。


    北漠王不大可能讓自己的女兒逃婚。


    更不可能逃婚了,飛虎軍在知道的情況下,還選擇迎娶空花轎回大齊……


    蘇陽思來想去,覺得這極有可能是他爹放出來的假消息,好把逃婚在外的他氣回京。


    他爹做什麽都別有深意,這回肯定也不會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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