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詡這一耽擱,宮門被闖了。


    南臨京都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蘇陽不是個有耐心的人,銀川公主留書走了,還帶走了他仿照的假令牌。


    不是需要用到令牌,她不會偷那東西。


    要是真令牌還好,偏那可是假令牌。


    他用無所謂,亮出她大齊東鄉侯府二少爺的身份,沒人敢抓他。


    可銀川公主用,被人抓了就是砍頭大罪了。


    更重要的是,他已經決定娶她了,她居然不告而別。


    蘇陽豈能允許?


    拿著畫像在街上找了幾圈,還雇人找了,結果一點音訊都沒有。


    蘇陽就有點著急了。


    南臨京都他認識的人不多,滿打滿算就一個趙詡,還有寧國公世子董承琅有過兩麵之緣。


    這十年裏,董承琅去過大齊兩回,蘇陽見過他。


    蘇陽在去找董承琅和趙詡之間,選擇了找趙詡。


    之前銀川公主就是因為進宮被攔下,不得已才偷他的令牌。


    現在輪到他,自然也不會例外了。


    隻是侍衛攔門,死活不讓進。


    說是東鄉侯二少爺就放行?


    那皇宮的威嚴何在啊?


    萬一放進去一個心懷不軌之徒,行刺皇上,他們一家老小的命都不夠砍的。


    不讓進宮,是他們職責所在,真把人攔下了,皇上也不會怪罪他們。


    攔。


    必須要攔。


    別說是東鄉侯府二少爺了,就是他爹東鄉侯來了也得攔啊。


    蘇陽一再勸說,讓他們通稟趙詡,侍衛不理不睬。


    蘇陽臭脾氣一爬上來,拳頭砸了過去。


    侍衛眼睛登時青了一隻。


    就這些侍衛哪是蘇陽的對手?


    幾拳幾個閃身,就闖進宮了。


    禦書房內。


    趙詡還在消化銀川公主來南臨的事。


    銀川公主嫁給蘇陽,他是樂見其成的。


    他在東鄉侯府待過一段時間,很喜歡蘇陽,雖然蘇陽不是一般的調皮會找打。


    當年蘇陽用蜜蜂蜇了北漠小公主的事,趙詡也有所耳聞。


    大齊皇上過壽,趙詡也派人送了賀禮去。


    北漠大皇子被蜇的滿臉包,說實話,他聽後沒忍住笑了半天,腰都被荊山公主給掐紫了。


    蘇陽的性子趙詡了解,不會無緣無故針對銀川公主。


    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拒婚。


    趙詡也以為這樁親事會被蜜蜂給破壞掉,誰知道他那嶽父大人腦子也不知道怎麽長的,愣是不退親。


    現在銀川公主逃婚來到南臨,這一路也不知道怎麽來的,臉曬黑成那樣,那就是她不肯嫁給蘇陽的決心啊。


    想到銀川公主被抓,在刑部大牢裏關了一夜,趙詡就頭疼。


    嶽父大人知道了,肯定惱他。


    就是皇後知道了,少不得也要生氣。


    李公公望著趙詡道,“皇上,銀川公主找到了,要不要派人告訴北漠一聲?”


    “不必,”趙詡擺手。


    “這事讓皇後管。”


    事關東鄉侯府和北漠,管的不好,可能就受夾板氣了。


    哪邊都不好惹啊。


    趙詡坐下,繼續批奏折。


    剛拿起來,外麵一小公公跑進來道,“皇上,不好了!”


    “有人闖宮!”


    李公公眉頭一皺,“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闖皇宮?!”


    “那人說是東鄉侯府二少爺,”小公公回道。


    趙詡,“……。”


    李公公,“……。”


    李公公飛快的看向趙詡。


    這可真是給皇上出了難題了啊。


    銀川公主逃婚來南臨就算了,畢竟她皇姐在南臨。


    東鄉侯府二少爺怎麽也逃來南臨了?


    兩個逃婚的人在南臨皇宮相遇,這得多尷尬?


    趙詡腦殼疼了。


    碰到東鄉侯府的人,真沒幾個不腦殼疼的。


    小公公見皇上隻扶額,他弱聲喚道,“皇上?”


    “去把人帶來,”皇上擺手道。


    小公公眼睛倏然睜大。


    不會來的真是東鄉侯府二少爺吧?


    小公公趕緊退出去,一口氣往前跑。


    侍衛把蘇陽團團圍住,倒在地上疼的捂胳膊捂腿的更不少。


    小公公飛快的往前跑道,“別打了!”


    “快別打了。”


    “皇上讓他去禦書房。”


    侍衛這才罷手。


    蘇陽拍了拍手,跟著小公公往禦書房走去。


    趙詡正在喝茶,蘇陽走進去,喊道,“趙大哥。”


    趙詡看著蘇陽——


    嗯。


    長的器宇軒昂,因為走的急,額頭有一層細密汗珠。


    蘇陽重新易容了。


    昨天在街上找人,被東鄉侯府的暗衛發現了。


    不得已,隻能換張臉。


    現在這張臉走在大街上,不知道惹的多少姑娘頻頻張望。


    可長成這樣,和趙詡記憶中的蘇小少爺還是差了一截。


    “易容了?”他道。


    蘇陽輕點了下頭。


    手一伸,就把臉上的人皮麵具撕了下來,露出原本的樣子。


    李公公目瞪口呆。


    剛剛他就覺得東鄉侯府二少爺長的夠好了,沒想到還是易容的。


    真的容貌還要俊朗十倍不止。


    更重要的是皮膚還挺白啊,至少比銀川公主要白的多。


    李公公,“……。”


    趙詡,“……。”


    嗯。


    本來蘇陽沒這麽白的。


    這不是一直戴著人皮麵具,為了防止皮膚不透氣起紅疹,臉上還塗了藥膏。


    蘇錦親手調製的藥膏,具有美白之效。


    雖然男子用不著皮膚白皙,但白點不是壞處。


    小兩個月不被太陽曬,皮膚養白了許多。


    趙詡覺得千萬不能讓他見到銀川公主,不然他就更不樂意娶銀川公主了。


    趙詡看著他道,“你怎麽逃婚了?”


    蘇陽一臉鬱悶,“不想娶北漠公主,又退不掉婚約,隻能逃婚了。”


    趙詡有心勸蘇陽幾句,但事到如今,勸已經沒用了。


    因為逃婚的不止蘇陽一個啊。


    另外一個也逃了,這會兒還就在宮裏。


    皇後這會兒應該也知道蘇陽闖宮來找他的事了吧?


    蘇陽來南臨造成轟動,趙詡一點都不詫異,他有點好奇,“我看你一臉急色,可是出了什麽事?”


    “我急著進宮是有件事想趙大哥你幫我下,”蘇陽道。


    趙詡看著他,“你說。”


    蘇陽從懷裏掏出銀川公主的畫像。


    兩張。


    一張是女扮男裝的畫像。


    另外一張是女兒身。


    “我找她,”蘇陽道。


    蘇陽就站在趙詡跟前。


    看到畫像上的女子,趙詡直接就懵了。


    李公公眼珠子睜圓。


    這……這不是銀川公主嗎?!


    趙詡望著蘇陽,“這姑娘是……?”


    “趙大哥不認得她?”蘇陽詫異。


    “她說她是皇親國戚。”


    趙詡,“……。”


    銀川公主自稱是皇親國戚一點毛病都沒有。


    隻是他好奇的是他們兩怎麽會認識啊?


    一問之下才知道,兩人不僅認識,還認識的特別早。


    兩個逃婚的人剛進南臨就碰上了。


    蘇陽如實相告,然後道,“她既然是皇親國戚,又姓趙,趙大哥不認識她嗎?”


    趙詡腦殼又疼了。


    他要不要告訴他,他要找的就是他那逃婚的未婚妻?


    算了。


    還是先問問再決定說不說吧。


    趙詡看著畫像道,“倒是有幾分眼熟,隻是長得沒這麽黑。”


    蘇陽,“……。”


    “她怎麽就變這麽黑了?”趙詡問道。


    “……。”


    趙詡不好問銀川公主,既然蘇陽和她同行,他肯定知道緣故。


    蘇陽支支吾吾。


    趙詡可是難得看他這樣。


    這都快不像他認識的蘇小少爺了。


    “不會與你有關吧?”趙詡問道。


    一猜就準。


    都猜準了,蘇陽就不隱瞞了,“我之前不知道她是女兒身,見她身子太單薄,又一個人來這裏無聊的很,便打算把她訓的身強體壯一點兒。”


    趙詡,“……。”


    李公公,“……。”


    趙詡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活活嗆死。


    蘇陽心塞的很,“別這麽看我,我已經知道錯了。”


    趙詡抬手遮臉。


    不讓蘇陽看見他在偷笑。


    逃婚遇到未婚妻,還把她折騰的比自己還黑……這是什麽樣的猿糞啊?


    趙詡把手放下,一臉嚴肅道,“把一個姑娘家折騰成這樣,你打算怎麽辦?”


    “娶她啊,”蘇陽爽快道。


    “……。”


    他還沒逼婚呢,人家就自覺的娶了。


    趙詡一時呐呐。


    他輕咳一聲道,“那銀川公主呢?”


    “當然退婚了,”蘇陽斬釘截鐵道。


    “……。”


    李公公站在一旁,快要憋出內傷來了。


    又要退婚,又要娶人家,這是要鬧哪樣啊?


    趙詡腦袋一轉,就知道這事該怎麽辦了。


    他看著蘇陽道,“別擔心,這人我給你找,你先去偏殿用些茶點。”


    說完,給李公公使了記眼色。


    李公公帶蘇陽去偏殿。


    蘇陽前腳走,後腳趙詡就去找荊山公主了。


    銀川公主在刑部大牢餓了一夜,肚子餓的咕咕叫,可是把荊山公主心疼壞了。


    趙詡進去的時候,銀川公主在吃東西。


    大快朵頤。


    荊山公主心疼道,“慢點吃,別噎著。”


    “姑娘家不能這麽吃東西。”


    趙詡覺得這肯定是蘇陽逼出來的。


    在進東鄉侯府之前,他吃飯也優雅,待了不到三天,優雅就不知道離他多遠了。


    知道趙詡來了,荊山公主轉過臉狠狠的瞪了他兩眼。


    趙詡招招手,示意她到一旁說話。


    荊山公主眉心一皺,不知道趙詡這是在做什麽,有什麽話不能當著她皇妹的麵說的?


    反應過來可能是因為東鄉侯府二少爺——


    她趕緊起了身。


    走遠了些,荊山公主道,“東鄉侯府二少爺真的來了?”


    趙詡點頭。


    “那可這麽辦啊?”荊山公主頭疼了。


    趙詡笑道,“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糟糕,甚至還挺有趣。”


    荊山公主又瞪了他一眼。


    有趣?


    兩個逃婚的人逃到一處了,能不有趣嗎?


    他也不怕鬧起來把他皇宮都拆了。


    趙詡笑道,“你可知銀川公主是和誰一起來的?”


    “誰啊?”荊山公主隨口問道。


    隨即反應過來,“你可別告訴我是和東鄉侯府二少爺。”


    “正是他,”趙詡笑道。


    “……。”


    荊山公主懵了。


    這怎麽可能啊?!


    “他們兩互相隱瞞了身份,銀川公主偷了他的令牌進宮,他找不到人,不惜闖宮來找我幫忙,”趙詡道。


    “我看他們兩是真有緣分,蘇陽不知銀川公主女兒身,把她曬黑了,要為此事負責娶她過門。”


    “……。”


    荊山公主惱了。


    原來是那混蛋曬黑她皇妹的!


    應該把他吊起來打!


    對。


    就該讓他負責到底。


    趙詡的意思,荊山公主一點就通了。


    這是打算繼續瞞下去,讓他們彼此生出好感來,成就一段好姻緣。


    正好這也是北漠王最想看到的。


    然後——


    荊山公主就對宮人下封口令了。


    不許稱呼銀川公主為公主,對外宣稱是趙相遠房侄女。


    銀川公主看著荊山公主,“為什麽不能稱呼我為公主?”


    荊山公主被問住了。


    一時間找不到好理由,又怕露餡,隻能紮皇妹的心了。


    “被曬的太黑了,傳揚出去,有損父皇母後的顏麵,”荊山公主聲音飄的厲害。


    銀川公主手裏還拿著雞腿。


    聽到皇姐的話,心都塞的嚴嚴實實的不透氣了。


    眼淚在眸底打轉。


    她快哭了。


    荊山公主忙道,“曬黑的,很快就養白了。”


    “如今東鄉侯府也派人來了南臨,知道你在,可能會抓你回去拜堂,換個身份,也能蒙混過關,”荊山公主忙道。


    銀川公主點點頭,“我知道皇姐是為了我好。”


    “那這雞腿也不能再吃了,”荊山公主道。


    “吃這麽會,會長胖的。”


    已經夠黑了,再胖一點兒,荊山公主都不敢想。


    銀川公主搖頭道,“我多走路,不會胖的。”


    銀川公主這邊算是搞定了。


    趙詡回了禦書房後,陪蘇陽用膳,也給蘇陽摁了個皇親國戚的身份——


    靖王義子。


    蘇陽欣然接受了。


    吃飽飯後,蘇陽望著趙詡道,“紫兒是誰府上的,我去找她。”


    紫兒?


    這是銀川公主的名字嗎?


    “紫兒是我遠房堂妹,我已經把她宣進宮了,這會兒再陪皇後說話,”趙詡氣定神閑道。


    果然是皇親國戚。


    蘇陽去找銀川公主。


    一頓飯吃下去,蘇陽已經把自己撕下易容麵具的事給拋諸腦後了。


    兩人在禦花園碰上。


    蘇陽一臉高興。


    銀川公主就跟見了鬼一般,轉身就跑。


    蘇陽,“……。”


    蘇陽追了幾步,反應過來自己沒易容。


    笑了笑,蘇陽追了上去。


    蘇陽就是想逗逗銀川公主,結果這一逗,還逗上癮了。


    他化名唐風,已經給自己挖坑了。


    逗銀川公主玩直接把自己給倒埋了。


    銀川公主最怕見到就是蘇陽那張臉了,從瀑布上摔下來,看光了她。


    以為離的遠遠的,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了。


    結果她一換回女兒身,又見到他了!


    他居然出現在了南臨皇宮禦花園內?!


    蘇陽要追她,她哪裏躲的掉。


    銀川公主一邊跑一邊往後望,腳步未停。


    沒見到人追來,她心微鬆。


    然後——


    撞蘇陽懷裏了。


    蘇陽一把將她抱住,痞裏痞氣道,“這麽迫不及待就投懷送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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