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郕王有沒有易容不清楚,他臉上戴著麵具,穿戴低調,身後緊跟著兩護衛,暗處還跟了四個。


    那座別院裏,除了北漠郕王,謝景宸實在想不到還有誰出行需要這麽低調又慎重的。


    何況沒人知道北漠郕王在南梁太子的別院裏,北漠郕王也不會甘心如同一個犯人一般被拘禁在別院裏,他肯定會出來轉轉。


    隻是等了這麽多天,他才出來,錯過今天,還不知道下回是什麽時候了。


    北漠郕王出了門,謝景宸也出去了。


    他騎馬走另外一條路,進了家酒樓,要了個樓上包間。


    窗戶一推開,正好對著街上。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個給人測吉凶的算命卦攤。


    那算命的先生正是寺廟前給謝景宸算了一卦被長寧侯世子和長寧侯夫人質疑是騙子的道士。


    北漠郕王路過的時候,算命道士正在搖龜殼。


    龜殼裏的銅板倒出來的時候,其中一個不小心從桌子上滾了下來,好巧不巧的滾到了北漠郕王的腳邊。


    北漠郕王抬腳就要踩上去了。


    算命道士一見,忙道,“別踩。”


    “千萬別踩。”


    北漠郕王眉頭皺緊。


    一個算命道士的話他還不至於放在眼裏,抬腳就踩了上去。


    道士,“……。”


    為什麽和計劃的不一樣?


    北漠郕王把腳移開,道士看著被他踩過的銅錢,連忙撿起來,用袖子擦幹淨。


    一抬頭看到北漠郕王,麵色露出一抹驚色。


    道士慌亂的轉了身,坐在卦攤上研究自己剛撲出來的卦。


    隻是他剛剛那一臉驚色,卻是入了北漠郕王的臉。


    他戴著麵具,看不清他的容貌,這麵具也不是什麽凶神惡煞的麵具,為何會露出那般驚色?


    北漠郕王看向道士,道士卻不敢看他。


    越是這樣,越叫人好奇。


    北漠郕王走向卦攤,道士忙道,“今兒不算卦。”


    那明顯的拒絕,令北漠郕王十分不爽,還有他身後跟著的護衛。


    護衛不苟言笑的臉,望著道士道,“不算卦,擺什麽攤?!”


    道士一臉懼色,但堅持不給人算卦。


    那種恨不得北漠郕王趕緊走的眼神,長眼睛的人一看便知。


    北漠郕王有事要忙,瞥了道士一眼,邁步走了。


    走了百餘步後,護衛回頭看了一眼,就見一老婦人坐在卦攤前。


    護衛臉陰沉沉的,“那道士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耍我們?!”


    “等辦完正事回來,砸了他的卦攤,”另外一護衛道。


    說罷,北漠郕王進了一間酒樓。


    半個時辰後,他才從酒樓出來。


    卦攤前還有算命的,這回是個夫人。


    北漠郕王走過去,算是當麵逮了個道士一個正著,道士滿臉尷尬。


    那夫人走後,道士起身道,“這回真要收攤了。”


    得。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直接撞北漠郕王護衛的槍口上了。


    道士這是什麽意思?!


    他主子要算卦,他就不開攤。


    被逮個正著,他就要收攤了?!


    今兒還非要他算這一卦不可了!


    北漠郕王坐到卦攤前,道士麵露苦色,護衛眼底流露一抹殺氣,“這卦你算不算?!”


    道士都把卦帆都取下來了,在護衛要殺人的眸光下掛了回去。


    道士坐下,拿起龜殼裝銅錢,用力搖晃。


    突然。


    碎裂聲傳來。


    龜殼裂了。


    這一下把北漠郕王和護衛都嚇了一跳。


    道士看著北漠郕王,小心翼翼道,“真的算不了……。”


    北漠郕王眼底瀉出一抹陰翳,“為何算不了?!”


    道士欲言又止。


    護衛見不得他這麽吞吞吐吐的樣子,手中的劍架在道士的肩膀上。


    道士一下子就軟了,道,“這位貴人頭頂黑煙直衝雲霄,一看就是別人給燒了太多的紙錢……。”


    道士隻說了這麽一句,兩護衛臉色齊齊一變。


    北漠郕王戴著麵具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但眸底瀉出來的震驚,道士一覽無餘。


    北漠郕王能不震驚嗎?


    他在大齊假裝行刺而亡,那具冒充他的屍體被北漠拉回去風光大葬了。


    在世人眼中,他已經身亡了。


    他為了救北漠王向南梁借兵十萬,逼的大齊不得不放了北漠王,居功至偉。


    就算他沒有立功,他也還是北漠郕王,這紙錢絕不會少了。


    可這事沒人知道,這道士居然一眼就看穿了?


    北漠郕王心底跟貓撓了似的。


    然而道士隻說了這麽一句,就再不肯開口了。


    可他說的這一句,就足夠北漠郕王刨根究底,非要問個清楚明白不可。


    這一卦,是刀架在脖子上逼道士算的。


    龜殼裂了,道士研墨讓北漠郕王寫字,他給他測字。


    北漠郕王就在紙上寫了個字。


    道士是有真本事的,測起字來像模像樣,尤其他之前那一句鎮住了護衛。


    道士算了一堆,道,“貴人有雄心,但壯誌難酬,總在就要成功的時候,功歸一簣。”


    這句也說到北漠郕王心坎裏去了。


    糧草和黃金不就是已經到手了,最後還失敗了嗎?


    算命就是為了改命。


    北漠郕王問道士可有化解之法。


    道士看了眼北漠郕王的頭頂,“難。”


    北漠郕王麵具下的臉難看了幾分,他看了護衛一眼。


    護衛從懷裏摸出一張銀票放在桌子上,道,“隻要先生有真本事,少不了先生的卦金。”


    道士看了眼銀票道,“我出山是為修行,這卦不卦金倒在其次,實在是貴人的命數被人壓著,以我目前的修為實在幫不了多少忙。”


    “被人壓著?”北漠郕王皺眉。


    道士道,“不能再說了,再說就是泄露天機了。”


    護衛的暴脾氣,非要威脅才肯老實嗎?!


    剛收起來的劍又被拔了出來,道士秒慫。


    泄露天機會短命。


    不泄露天機現在就沒命了。


    “是位比貴人更貴的貴人,如果不出我所料,那位貴人當是天子之命,雄心遠在貴人之上。”


    “試問小道如何敢和天鬥?”


    道士一臉求你們別為難我的神情。


    護衛望向北漠郕王,這道士說的一點不錯,他們家王爺如今可不是被南梁太子給壓著嗎?


    連出門都得戴著麵具。


    他們主子隻想要一個北漠。


    南梁太子卻是連大齊都要一口吞下。


    北漠郕王又讓護衛放了張銀票在卦攤上,“請先生替我改命。”


    道士歎息一聲道,“改命之前,得先替貴人除掉身上的晦氣。”


    “貴人回去畫一幅《百鬼夜行圖》交給小道,要在正午時分,烈日當空的時候畫,一定要親筆,作畫的墨裏要滴三滴血。”


    “和普通畫作一樣,題詞落款缺一不可,若貴人不便透露身份,可用字號代替。”


    “明日小道在這裏等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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