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陵長公主的質問鋪天蓋地的砸過來。


    南梁使臣被砸的腦袋暈乎乎的,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筆跡可不是那麽容易模仿的,至少得見到敬王的筆跡。


    敬王的筆跡肯定流傳不到大齊來。


    九陵長公主倒是常見到,可這封信一看就知是男子的筆跡,莫非九陵長公主逃離敬王府的時候,還帶了敬王的筆跡,特意找人仿造了這麽封信?


    南梁使臣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他們都在質疑這封信的真偽。


    可不論他們怎麽辨別,都難從這封信上看出疑點來。


    就連這寫信的紙都是南梁獨有的。


    紙張迎著陽光,能看到內裏特有的紋路,他們就算沒用過,也見過這樣的紙。


    莫非這信真是敬王所寫?


    九陵長公主雖然是和親的公主,但敬王和她相敬如賓,九陵長公主雖然年紀不輕了,但姿容絕美,她若是有意誘惑敬王,要敬王送她回大齊探親,敬王能抵抗的住誘惑嗎?


    暈暈乎乎的就寫了這份承諾書,不是什麽奇怪之事。


    他們都是過來人,枕榻之上不知道做過多少承諾,有些認了,有些打死不認。


    可這是敬王和九陵長公主的私事,他們卻是奉皇上之命來接敬王妃回去,這是公事。


    千裏迢迢來接人,結果空手而回,這不是白跑一趟嗎?


    南梁使臣陷入糾結,沒人說話。


    大齊百官紛紛站出來。


    之前他們都奏請皇上以國家大事為重,讓九陵長公主隨南梁使臣回去,現在知道是敬王承諾在前。


    做人當然要信守承諾,敬王承諾了做不到,九陵長公主氣急之下回京,就和尋常女子在婆家受了氣,回娘家小住幾日一樣,不是什麽大事。


    這隻是人家夫妻兩鬧了點小矛盾,還上升不到國與國之間。


    該接九陵長公主回去,但來的應該是敬王,而不是南梁使臣。


    敬王什麽時候來,九陵長公主什麽時候回。


    大齊百官底氣十足。


    反倒是先前頤指氣使的南梁使臣虛了。


    南梁使臣望著九陵長公主道,“敬王病重,沒法來大齊,這才差遣我們來接王妃回去。”


    皇上看了南梁使臣一眼道,“你們南梁敬王不是三天兩頭的病嗎?”


    “南梁那群庸醫治了十幾年也沒能治好。”


    “朕的女兒錦寧公主醫術高超,敬王正好可以趁著來接人的機會把那些陳年舊機一並根治了!”


    對敬王,皇上是沒好臉色的。


    他知道這可能不是敬王的本意。


    但皇上一派人去接九陵長公主回大齊團聚,敬王就“病”了。


    每每總不能如願,日積月累,皇上對敬王這個病秧子妹婿很是沒有好感。


    南梁使臣麵露苦色道,“敬王體弱,沒法遠行,不如讓錦寧公主隨王妃一起去南梁……?”


    南梁使臣話還沒說完。


    東鄉侯動怒了。


    沒見過這麽蠢的使臣。


    皇上連九陵長公主都不想他們帶回去了,還想把他女兒一並帶去南梁做人質?


    怒氣大的一種程度的時候,東鄉侯都不屑和他們爭辯,直接轟人了,“來人,把他們拖出去!”


    文武百官震驚。


    南梁使臣不敢置信。


    要命的是議政殿上,還真進來幾個侍衛。


    隻是人進來了,拖不拖人,還得皇上點頭。


    “拖下去,”皇上道。


    侍衛就過來拖人了。


    南梁使臣惱道,“我們是南梁使臣,來接九陵長公主回去的!”


    “大齊不能這麽對我們!”


    南梁使臣的說話聲越來越弱。


    他們走後,九陵長公主也福身告退了。


    大殿熱鬧了會兒,清淨下來。


    皇上是通體舒泰。


    下朝後,他回了禦書房,讓人把九陵長公主傳來。


    皇上問她道,“這主意是鎮北王世子想的?”


    九陵長公主望著皇上道,“臣妹不知,早上醒來,枕頭底下就壓著那封信。”


    敬王的筆跡她看了十幾年。


    那封信,她沒懷疑過是假的。


    她還以為是敬王派人送來給她解圍的。


    皇上讓福公公派人傳謝景宸進宮回話。


    福公公不忍心道,“宮裏新進了一批貢果,奴才給公主送去,順帶問問鎮北王世子?”


    “也好,”皇上道。


    福公公親自去挑了一籮筐貢果,然後去鎮北王府。


    看到謝景宸那張受傷的臉。


    福公公,“……。”


    福公公問謝景宸臉怎麽受傷了。


    謝景宸隨便說了兩句,岔開話題道,“福公公來找我是?”


    “皇上讓世子爺進宮回話,”福公公扯了嘴角道。


    福公公出宮,就是不想謝景宸進宮見皇上的,免得挨罵。


    但見謝景宸這樣,福公公覺得應該讓皇上瞧見。


    多好的女婿啊。


    皇上一句話,不辭辛勞的奔前跑後,大半夜的還去東鄉侯府挨揍。


    不止有功勞,還有苦勞呢。


    就這樣——


    謝景宸進宮了。


    不想受傷的臉被人瞧見,他特意戴了張麵具。


    皇上見謝景宸一臉傷,也是嚇了一跳。


    一問之下是東鄉侯揍的。


    皇上龍顏大怒,“讓他進宮幫朕出主意,他就裝病。”


    “揍起朕的女婿來,倒是一點不手軟!”


    謝景宸靜靜的站在那裏聽皇上訓斥東鄉侯。


    訓斥完——


    就帶著皇上賞賜的端硯出了禦書房。


    那塊端硯都沒進王府,謝景宸直接送去東鄉侯府給趙詡了。


    這計謀雖然是他想出來的,但沒有趙詡相助,絕不可能成功。


    崇國公府。


    書房。


    崇國公坐在椅子上,聽大臣說議政殿上的事,他的臉陰沉沉的。


    好不容易把南梁使臣盼來接九陵長公主離開。


    結果九陵長公主偷溜回京,卻正大光明的留下了。


    南梁使臣正大光明的來接人,最後被扔出京都,灰溜溜的離開。


    僅僅因為一封信,無理變成了有理,有理反倒變成無理了。


    不論那封信是真是假,南梁都休想在九陵長公主逃回大齊一事上做文章。


    南梁要是否認那封信是假的,換回來的隻會是大齊的譏諷。


    譏諷南梁敬王敢做不敢當。


    畢竟枕邊風,哪個男人沒被吹過?


    崇國公氣的胸口痛。


    那種不論他想做什麽,始終都成功不了的打擊,他受夠了。


    大臣見崇國公神情抑鬱,沒敢多待,匆匆告辭。


    他前腳走,後腳一隻雪白的鴿子落在窗柩上,送來更沉重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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