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個丫鬟一起哭。


    那場麵——


    蘇錦想起了她出嫁第二天早上,丫鬟婆子給謝景宸哭喪的場景。


    哭的她頭皮發麻,頭重腳輕。


    然後——


    蘇錦把哄歇丫鬟的重任交給了杏兒。


    杏兒,“……。”


    杏兒威逼利誘了一通,丫鬟非但沒停下來,反倒哭的更凶了。


    杏兒束手無策,凶殘道,“再哭,我就讓姑娘把你們都賣了!”


    這是以前蘇錦常拿來威脅她的。


    一說一個準。


    這一回也很準。


    丫鬟們漸漸的歇了。


    眼底隱隱有期盼。


    這是放棄買她們了嗎?


    人牙子做買賣十幾年,還是頭一遭遇到這樣買丫鬟的,她能不能說一句,這些丫鬟的賣身契還在她手裏頭攢著呢。


    見她們不哭了,杏兒輕呼一口氣,道,“哄了半天,她們總算是歇了。”


    “付錢吧。”


    杏兒望向人牙子,“我家姑娘買這麽多丫鬟,還都這麽膽小,換成別人家都不一定要,你價格要給我們便宜點哦。”


    人牙子,“……。”


    這些丫鬟為什麽膽小?


    還不是被你們青雲山土匪給嚇的嗎?


    膽大的不要,膽小的壓價。


    人牙子心累。


    這年頭土匪也講價嗎?


    不是要什麽直接拿的嗎?


    人牙子穩了穩心神道,“這些丫鬟都是精挑細選的,模樣清秀,手腳麻利,其中還有幾個識字,平常賣都是一個二十兩,大少奶奶要這麽多,一個十五兩吧,這可是不掙錢的價格了,不信問府上管事的。”


    想想辛苦這麽久,一兩銀子不掙,可能還要貼點錢,人牙子心就在淌血。


    可倒黴催的被土匪少奶奶盯上了,昨兒逃過一劫,還沾沾自喜,結果——


    逃的了晌午,逃不了傍晚。


    偏偏這生意不做不行,除非往後她不再來國公府了還差不多。


    就當是破財消災吧。


    杏兒看了丫鬟幾眼,似乎在盤算她們值不值十五兩,然後才付錢,收了賣身契。


    那些丫鬟麵如死灰。


    又開始嚶嚶哭泣起來。


    蘇錦斜過來一眼,“再哭,晚上就別吃飯了。”


    丫鬟眼淚在眸底打轉,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杏兒把一大摞賣身契疊好,朝蘇錦走過來。


    “帶她們回沉香軒,”蘇錦道。


    杏兒朝丫鬟走過去。


    丫鬟們嚇的步步後退。


    謝錦瑜見了道,“大嫂,府裏的規矩,新買的丫鬟要調教好規矩,才能放到各院使喚。”


    蘇錦淡淡道,“這些就當是我的陪嫁丫鬟。”


    “這是規矩,”謝錦瑜道。


    規矩嗎?


    蘇錦笑了,“難道大姑娘不知道半個月之內,我就是犯了家規,也可以免責罰嗎?”


    謝錦瑜臉色一僵。


    氣的跺腳。


    看著蘇錦走遠,謝錦繡勸謝錦瑜別生氣。


    謝錦瑜冷笑道,“不就半個月,很快就會過去,到時候我看她胳膊怎麽擰的過大腿!”


    謝錦繡看著謝錦瑜,欲言又止。


    “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我臉上又沒有髒東西!”


    “有話就直說!”


    謝錦瑜一臉不快。


    謝錦繡歎氣。


    “大嫂不是一般人,咱們的大腿未必擰的過她胳膊。”


    “……。”


    蘇錦往前走了會兒,就瞧見管事的過來,他上前道,“大少爺想從公中預支兩萬兩,郡主不同意。”


    “我知道了。”


    意料之中的事,蘇錦臉上都沒帶失望之色。


    可南漳郡主不讓他們預支錢,還把她叫去數落一頓,蘇錦就有點意見了。


    不止南漳郡主一人,二太太、三太太都在。


    她們在棲鶴堂一起數落她。


    一進門。


    都等不及她行禮,南漳郡主就冷道,“是你慫恿大少爺從公中預支兩萬兩的?”


    “我不會賴賬不還,”蘇錦道。


    三太太陰陽怪氣的笑著。


    “靠做炭火生意還嗎?”


    “開間賣炭的鋪子,砸進去六萬兩還不夠,還要再往裏砸錢,飛虎寨的錢來的便宜,大少奶奶沒嫁進國公府之前都是這麽大手大腳嗎?”


    三太太說完,二太太接上。


    “這炭火生意不好做,即便是壟斷,也掙不了多少錢,我勸你趁早打消賣炭的念頭。”


    蘇錦聽得頭大,“我賣的不是你們想的那種炭,我的是……。”


    不給蘇錦機會說完,南漳郡主眼神淩厲道,“不管你們賣的是什麽炭,你們打劫來的錢,愛怎麽花我管不著,但我不會縱容你們胡鬧!”


    蘇錦默了默,道,“不預支就算了。”


    不算了,還能拿刀逼著南漳郡主點頭嗎?


    三太太心下好笑。


    結果——


    蘇錦話鋒一轉道,“那公中要入股嗎?”


    三太太,“……。”


    沒見過這麽頑固的。


    簡直是不撞南牆心不死啊。


    打公中主意失敗後,又惦記上她們。


    “二嬸、三嬸要入股嗎?”蘇錦問的真誠。


    “……。”


    最後,蘇錦被轟出了棲鶴堂。


    屋內。


    三太太幾個氣的吭哧吭哧。


    “打我們主意就算了,她居然連老夫人的主意都打!”


    “我就沒見過這麽膽兒肥的!”


    “我看她是鐵了心要湊兩萬兩,宸兒被她打劫空了,咱們又無處下手,十有八九還得出去打劫。”


    “咱們鎮國公府是招了個什麽煞星回來啊。”


    偏偏這人是南漳郡主進宮求娶的,雖然沒接賜婚聖旨,可皇上偏袒那女土匪啊,人家不願意走,鎮國公府想休都休不掉。


    南漳郡主端茶輕啜。


    謝錦瑜她們進屋,把蘇錦在前院是怎麽挑丫鬟的稟告南漳郡主和老夫人知道。


    南漳郡主眉頭打了個死結。


    趙媽媽隨後進來,臉色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她特意吩咐從莊子上挑上來的丫鬟,大少奶奶一個也沒看中。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二太太、三太太也沒能往大少奶奶身邊塞人。


    誰能料到大少奶奶不按常理出牌啊。


    她不挑好的,盡挑差的。


    但凡在國公府待過的,那些簡單問題當然答的出來。


    那些丫鬟為了被大少奶奶挑中,表現的更是積極。


    結果——


    全被斃了。


    回了沉香軒。


    蘇錦給自己倒了盞茶,一口氣灌下去半盞。


    謝景宸優雅的喝著茶,淡笑道,“沒能說服她們?”


    “打劫兩萬兩,都比說服她們簡單,”蘇錦道。


    “所以你放棄了?”


    “我的字典裏沒有放棄兩個字!”


    “……。”


    “你們青雲山的字典是不是缺頁了?”


    “……。”


    蘇錦差點噴血。


    看著蘇錦想揍他的表情。


    謝景宸心裏舒坦了。


    不能每天都是他想吐血,風水也該輪流轉。


    但——


    這回還沒轉到他這裏來。


    “回來的路上,我和杏兒商量了下,一致覺得你的那些好兄弟擠擠還能榨點油出來,這個重任就交給你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不是開玩笑的?”謝景宸皺眉。


    “沒有比現在更認真了。”


    “……。”


    半個時辰後。


    兩張紙送到楚舜、南安郡王、北寧侯世子以及定國公府大少爺手裏。


    一張是鋪子的股份書,他們四人加在一起占一半。


    另外一張是借據。


    借一萬七千五百兩,還兩萬兩。


    一年為期。


    兩張紙,他們可以任選一樣。


    看著兩張紙,南安郡王有點哭笑不得。


    “這是連麵條都不讓我們吃了,讓我們喝西北風過日子啊。”


    “咱們選哪張?”定北侯世子問道。


    “選哪張,都得回去打劫親爹啊,”定國公府大少爺道。


    “說的我有點激動了,”楚舜道。


    “……。”


    “走了,走了,吃飽喝足,回家打劫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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