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洌收回視線,“你便是納蘭太醫的幼女?”


    納蘭楚從身旁男子的口中知曉了白衣男子的身份,原來這位便是聞名朝野的長歌大人,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長歌大人自有一股獨特的魅力,與其他男子不同。


    “回長歌大人,民女正是納蘭楚。”


    “醫術精湛?”


    “民女不敢吹噓,隻能說略懂一二。”


    東方洌眼中閃過煩躁,但還是強壓了下去,“走。”說著,轉身向正殿而去。


    納蘭楚看出長歌大人的不悅,隻垂下眼,快步而入。


    入了正殿。


    納蘭楚偷眼打量皇上寢宮,心中暗暗稱奇。


    不愧是一代傳奇女皇,便是住所也是與眾不同。


    隨後,進入臥房,入內便能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熏香。


    外人聞著是熏香,但深諳醫藥的納蘭楚卻能聞到這熏香是為了蓋住藥味,如她沒猜測,皇上服用的藥物是自己父親最擅長的培元安神湯,隻不過加入了安胎類藥物。


    培元安神湯是納蘭家祖傳,後來納蘭家族入宮便將祖傳秘方獻了出來。


    即便如此,太醫院裏開這個方子的也隻有納蘭太醫,畢竟每名太醫都是醫學世家,不屑用別人家的方子,而且就算是使用,也不被主子們認可。


    東方洌將王太醫說的二十三大穴說了出來,“納蘭姑娘,你有把握嗎?”


    納蘭楚道,“回長歌大人,民女可以一試。”


    “這裏容不下你一試,下針便必穩妥。”東方洌的聲音冰冷中透著焦急。


    納蘭楚一怔,忙道,“是,長歌大人且放心,民女可用項上人頭擔保,有萬全把握。”


    一旁的玉蘭和玉珠暗暗驚訝,本以為官家小姐都是柔柔弱弱、裝腔作勢,但這納蘭姑娘卻不卑不亢,進退有度,實在難得。


    東方洌點頭,“那就開始吧。”


    玉蘭和玉珠立刻前去輕輕撩起被子,而後將昏迷的葉琉璃身上衣服解開。


    然而動作雖輕,葉琉璃卻也醒了,“玉蘭……玉珠……我好餓……”


    玉蘭紅著眼圈,“主子稍等等,馬上就能吃下去飯了。”


    這也是納蘭楚第一次麵聖,卻沒想到第一次麵聖就能看見這麽火辣養眼的一幕。


    將背著的布包打開,從裏麵拿出四個布卷,手中捏住其中一個布卷一端,手腕一抖,那布卷便甩開,卻見其上插滿了各種針。


    金的、銀的,還有竹子的。


    型號也是大小不一,小的細如牛毛,大的比納鞋底的針還要粗。


    再次一抖,第二個布卷也打開,上麵也是密密麻麻的針。


    就這樣,四個布卷打開,隻選擇最細的針抽了出來。


    葉琉璃麵色憔悴,“這是……要做什麽?”


    納蘭楚屈膝,垂首回話,“回皇上,民女要為皇上下針,按照古方隻要封住二十三大穴便好,但民女鬥膽,欲多下十針,不僅能抑製皇上不適,更能為皇上醒腦開胃。”


    玉蘭在一旁輕聲解釋,“主子,這位是納蘭太醫的幺女,納蘭楚。”


    葉琉璃了然,肚子咕嚕一聲叫,“要紮那麽多針那?我覺得不太需要吧?畢竟我現在不太想嘔吐,要不然我先試著自己吃?”


    納蘭楚依舊維持屈膝頷首,“民女鬥膽,勸皇上切勿嚐試,皇上現在未感不適是因為剛睡醒,再過一盞茶的功夫,定開始發作。”


    也不知是心裏原因還是真如納蘭楚所說,葉琉璃還真有些不舒服了,“來來來,快來給朕紮上。”


    “是,皇上。”納蘭楚這才起身,修長的手指若撫琴一般在布卷上掃了一下,但當手收回時,卻見每個指縫都捏著一根針。


    葉琉璃挑眉,“呦,功夫不錯呀。”


    納蘭楚未回答,隻是來到葉琉璃身前,手法嫻熟地將一枚枚銀針刺入穴位上的皮膚。


    針灸這個東西,針越粗越疼,針越細越輕。


    卻不知是因為針太細還是女子的手法太精妙,葉琉璃絲毫未感覺到疼痛,或者說什麽感覺都沒有。


    納蘭楚輕聲道,“請皇上從一數到一百,要出聲的數。”


    玉蘭和玉珠不解。


    葉琉璃噗嗤一笑,知曉這是注意力轉移法,沒想到古代也有人用。


    隨後,便是老老實實的開始數數,無比認真,“一、二、三、四……”


    另一邊,玉珠已去取了飯菜,皆極其簡單。


    粥是白粥,菜是拌菜,哪怕是熱菜,也是清淡得不能再清淡。


    納蘭楚退到一旁,待等女皇數完了一百個數,便輕聲道,“兩位姐姐可以伺候皇上用膳了。”


    “有勞納蘭姑娘。”玉蘭道。


    葉琉璃雙手沒有力氣,便任由兩人喂飯,還別說,中醫博大精深,封了穴位還真沒有嘔吐的感覺了。


    一直在旁靜默不語的東方洌見葉琉璃能吃進去東西,這才鬆了口氣,唇角卻忍不住勾起——隻要葉琉璃健康,他便安心了。


    另一邊,納蘭楚定定地盯著葉琉璃,倒不是窺視聖顏,而是觀察病人情況,一旦發現不對勁兒,立刻要繼續治療。


    不知不覺,竟從觀察病情,變成了觀察女皇上。


    ——這便是傳說中暴戾無度的女皇?卻見女皇皮膚白皙、身材纖細,雖帶了病容,但一雙大眼依舊的靈動水盈,笑吟吟的讓人忍不住靠近。


    並非從前看過那些貴婦矜持高貴的進食,女皇用膳雖然暢快淋漓,卻不粗魯,一邊吃還一邊和兩名貼身女官輕聲聊上幾句,親切風趣,十足的少女模樣。


    突然,葉琉璃麵色大變,一種嘔意從胃中湧起,但嘴裏還嚼著菜。


    這是一種什麽感覺?餓了一天一夜前胸貼後背的人,好容易吃了東西,根本不舍得吐好嗎?


    “兩位姐姐讓開。”納蘭楚飛快上前。


    玉蘭和玉珠趕忙讓開。


    “碩珍!”東方洌也緊張地衝過去,但理智還是製止他不去推開納蘭楚。


    卻見納蘭楚左手捂住葉琉璃的嘴,右手一抬,便將半躺著的葉琉璃推了起來,右手食指和中指順著脊椎骨從頸部向下滑至第一胸椎棘突下凹陷中,隨後用了一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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