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二話不說就飛奔過去,笨手笨腳地將玉蘭從繩子上救了下來。


    “放在地上!”葉琉璃已將胳膊活動開了,準備好了心髒複蘇術。


    卻見玉蘭麵色青紫,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印痕,猛咳不止,強烈的咳嗽幾乎要將肺咳出來不可。


    玉珠嚇壞了,“王妃娘娘快救救玉蘭姐!快救救玉蘭姐!”


    葉琉璃一把將玉珠的嘴捂住,安靜觀察,見玉蘭狀況並無越發嚴重,便靜靜等待。


    玉蘭猛咳了半晌,這才喘過氣來。


    她靜靜平躺在地上,雙目緊閉,麵上絳紫色逐漸減淡,而後成了赤紅,最後成了慘白。


    被捂著嘴的玉珠依舊瞪大了雙眼驚恐地看著玉蘭。


    在上吊的瞬間,玉蘭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感受到了牛頭馬麵,感受到了黃泉路上的陰冷,也在那一瞬間,想起從前的幸福往事。


    她本以為回憶起往事便更期待死去,好與家人在陰間團聚,但意外之事發生,她除了痛苦和恐懼,竟不想死!求生的欲望空前強烈,她懷念王府裏安靜的一切,懷念玉珠追著喊姐姐,懷念古靈精怪的王妃娘娘給她們講各種趣事,甚至懷念……王昭君那傻漢子笨拙的追逐。


    當死亡的瞬間她才發現從前的可笑——正如王妃娘娘所說,不就是被強奸嗎?與那些身體殘疾或者丟了性命的人相比,她還能好吃好睡,為何過不去那道所謂的檻?鞋子濕了,為何還要穿著前行?為何不換一雙幹淨的或者幹脆赤足?


    然而,突破了檻有什麽用?為時已晚。


    人真是個可笑的東西,擁有時不珍惜,丟失後才追悔莫及。


    後來她得救了,從痛苦中解脫的感動讓她想哭,但除了喉嚨撕裂一般的疼痛引起的咳嗽外,她卻哭不出來。


    咳嗽停止後,眼前便一片白茫茫,身子也是輕飄飄好似在雲端。


    玉蘭眼角一熱,一滴淚緩緩流了出來。


    這就是生命的美好嗎?這般美好的生命從前卻得不到她的珍惜,她慚愧。


    就這樣,玉蘭躺了足有一炷香的時間。


    葉琉璃見玉蘭的麵色恢複得差不多,這才放開玉珠,“走,去看看。”


    兩人上前。


    玉珠嚇得顫抖,葉琉璃則是將手放在玉蘭的脖子上,仔細檢查其頸骨。


    片刻後,葉琉璃鬆了口氣,輕聲道,“頸骨未傷,除了嚇一下,不會有後遺症。”


    玉蘭睜開眼,目色複雜地看向葉琉璃,緊接著掙紮起身就要下跪。


    葉琉璃將其拽起來失笑道,“你們這奴性真是夠了,差不多就行了唄?別跪了,坐下好好說話。玉珠,你將玉蘭放到坐榻上躺下。”


    “是,王妃娘娘。”玉珠人傻力氣大,一下子將玉蘭抱了起來。


    葉琉璃快速將坐榻中央的小桌搬開,留出了空地,讓玉蘭躺在其上,而後又讓玉珠搬來椅子和桌子,葉琉璃繼續坐下嗑瓜子。


    玉珠很緊張,委屈的對王妃娘娘使眼色——娘娘,這個時候就別嗑瓜子了唄。


    葉琉璃瞪了一眼——你個笨蛋,姑奶奶這是緩解緊張的氣氛,你以為姑奶奶願意嗑?嘴巴都麻了好嗎?


    玉蘭垂著眼,臉上依舊殘留著麵對死亡的恐懼。


    葉琉璃見差不多了,就放下瓜子,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口,“如今這裏沒外人,就我們仨,你也別好什麽麵子不麵子,麵子不值錢,你且老實回答我,你還想死嗎?”


    玉蘭搖頭,“回王妃娘娘,不想死了。”


    葉琉璃翻了個白眼,“現在你別當我是王妃,說話也別加一句‘回王妃娘娘’,聽著累,你就老老實實回答我就行。既然你不想死了,還給我背鍋不?”


    玉蘭麵露窘迫,“不……背了。”


    “還半死不活的生活不?”


    “……不了。”


    “願不願意嚐試下接受男人?”


    “願意。”


    “四大美人裏,除了西施名草有主,其他三個挑一下,貂蟬就不用說了,智商高,和你也很配;楊玉環雖然沒啥特點,但人老實好擺布,回頭也是個妻奴;王昭君武功很好,身材魁梧,除了容貌凶一點,特點是喜歡你。隻要你選一個,他們不敢拒絕的。”


    玉珠忍不住道,“如果真拒絕怎麽辦?”


    葉琉璃瞪了一眼,“那我就活活打死他們。”


    “……嗯嗯。”玉珠打了兩個冷戰。


    玉蘭皺眉,“娘娘,讓奴婢靜一靜好嗎?奴婢現在不想選。”


    “那你就滾出王府,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再回來。”


    “……”


    玉珠都快急哭。


    “玉珠,你是不是覺得本王妃無情?”葉琉璃問。


    玉珠低頭,不敢說話。


    葉琉璃道,“你們以為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殊不知這世上比你們慘的人多了。玉珠不說,說玉蘭,確實,玉蘭身世悲慘,但玉蘭你讀過書,應該知曉易子而食的故事吧?知曉賣兒賣女的故事吧?知曉幾歲的小女孩被賣入青樓的故事吧?當然……我的意思並非你的遭遇不悲慘,而是說,與他們相比,你還算幸運那麽一點點點的。何況現在一年過去,仇已報,你還抱著那所謂的陰霾半死不活的有意義嗎?若那般,都不如痛痛快快去死,對嗎?”


    玉蘭低頭,不說話。


    玉珠卻忍不住問道,“王妃娘娘,什麽叫易子而食?”


    葉琉璃瞪了她一眼,“所以說讓你多讀書,易子而食都不知道?就是當日子實在過不下去,連草根都沒的吃的時候,隻有吃人、吃小孩,不忍心吃自己家的小孩,就交換著吃小孩,懂了嗎?”


    玉珠一聲尖叫。


    玉蘭抬起頭,“王妃娘娘,奴婢懂了,一年過去,仇恨已報,生活還要延續,我應走出來了。”


    葉琉璃笑眯眯,“孺子可教也,現在開始三選一吧。”


    “……”


    “給你一炷香的時間。”


    玉蘭麵紅耳赤,“王妃娘娘,奴婢就想一天好嗎?”


    “不行,就一炷香的時間。”


    最後,無奈,玉蘭終於道,“如果可以,就王昭君吧。”她未說的是,王昭君主動追求她,不在乎她不堪的經曆,加之,人品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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