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最初遇到不戀愛升級係統的時候,就已經心生不詳了吧?”


    我似笑非笑的對我們的主角、江天說道。


    這次,他已經成神了,我不必再拿“橙子”這種可笑的稱呼來掩藏自己的身份,我就直說了吧——


    我是當今世上,有史以來誕生的最大罪惡、【絕望】


    知道了我的身份,聽到了我的問題,江天沒有露出特別意外的表情,果然,如我預料一般。


    肯定沒錯,在一開始的時候,最初遇到愛神之時,這個少年就有過不詳的預感了,在當時,我清晰的感受到了,不信的話,大家可以回頭看看。


    當然,他的預感,並非是未卜先知,並非是對以後的糟糕事態有所預料,而單單隻是因為察覺到了我這個不詳的存在、靈魂深處在暗暗示警而已。


    至於我舊事重提的理由,也僅僅是為了闡述我這份罪惡有多麽可怕而已——如果,我沒有借此看透了少年的身份的話,還真會這麽說呢。


    “我早就知道有個東西在我體內了,你也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了,現在,是時候告訴我所有的事情了吧?”


    江天平淡的看著我,成神了確實了不起,姿態神情相比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在此之前,我能問個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可以沉默的問題嗎?”


    嘿,別急嘛,得一步步來,按照計劃來,要知道,多米諾骨牌可不會隔山打牛。


    “你這個問題還真是沒有存在的必要啊……”


    “有必要的,對你了解真相,很有幫助。”


    “那你問吧。”


    我這麽一說,少年就幹脆的點頭了,嗯嗯,意料之內。


    “請問,短短的時間內,就不說七罪那些老熟人了……如你在熱鬧的過年期間,還有前不久和丘比特的一日戀愛中,簡簡單單就收獲的那些促使你升級的戀情,那些,對你而言,算真正的喜歡嗎?”


    我逐字逐句的問出了早就想問出的問題。


    “……”


    啊,他沉默了,看來是不想回答。


    “好吧,接下來我告訴你真相。”


    真相,什麽是真相呢?又是什麽的真相呢?


    那些所謂的神明,其實根本就跟地球沒有半點關係,再說大點,他們和太陽係、乃至銀河係都沒有半點聯係。那些家夥,隻是從一個遙遠的地方,逃到這裏的、險些滅族的宇宙文明之一而已。


    他們發現了地球,發現了這個美麗而又安全的地球,然後心安理得的在這裏住了下去。


    非但如此,他們的強大,使他們不甘於和地球上的生命平等相處,然後,他們用武力統治了地球,並以掌控者的身份自居,俯視著地球上一個又一個的本土蠻荒生命。


    當然,在人類這種生命出現以前,他們的統治沒有任何意義。


    就像一個沒有人民的國王一樣,他能為所欲為,他能隨心所欲,但是,卻沒有高智慧的生命來見證並屈膝於他高貴的身影之下。


    不過,人類出現了,賦予了他們統治、高貴、神、至高無上等諸多意義。


    看著人類的出現,看著人類的掙紮,他們垂著眼皮略施援手,然後終於借此把“神明”二字徹底落實。


    在宇宙中,他們是個落荒而逃的文明,在地球上,他們成神了。


    這個真相——這個有關神明的真相——是他想要的真相嗎?


    少年搖了搖頭。


    在人類出現的同時,伴隨著他們智慧的成長,他們的情感道路,也在有序的開拓著。


    知道開心了,會高興得歡呼雀躍了,明白喜歡就是想要得到了,與此同時,負麵情緒也在暗暗滋生著。


    自卑,厭惡,殺戮……這些,都是罪惡,由人類而生,被人類定義的罪惡。


    他們的公眾意識,用堪稱是罪惡的“厭惡”,來厭惡這些罪惡感,而且,即使如此,他們還是不得不摟著自己的不想要的情感活下去。


    拜無可奈何所賜,罪惡被“罪惡的存在無法被否定”肯定了,變成了一個確確實實的存在。


    本來,他們不該擁有生命的,但“神明”的到來,影響了世界的規則,也讓世界開始明白:如果再不做出改變,它就隻有被改變的命運了。


    所以,為了維持平衡,具有生命的“罪惡”,應運而生。


    不是誰特意創造的,不是誰偶然發明的,罪惡成為生命,是世界的選擇,是世界迫不得已的選擇。


    這個真相——這個有關罪惡的真相——是他想要的真相嗎?


    少年搖了搖頭。


    那麽,罪惡憑借眾生、尤其是人類的惡念而生,而且極為強大,神明為了自己的掌權者的位置不動搖,為了成為地球的唯一主宰,所以想消滅人類、斬斷罪惡的來源。七大罪不想被消滅,因此拚盡全力保護了人類——這個真相——是他想要的真相嗎?


    聽了之後,江天微微一愣,眸光閃爍,但還是搖了搖頭。


    那麽,愛神一開始沒打算對人類出手,甚至不打算幫自己的文明,結果卻在我出現之時,預料到神明一方必敗後,暗中拖住了我,保護了她的文明,也讓幫著神明出手的人類苟延殘喘這件事——這個真相——如何?


    這次,他又沉默了,既沒搖頭,也沒點頭。


    那麽,在那次戰爭中,我不想跟她同歸於盡,所以跟她說:你們所謂的神,極為虛偽,你們所傳播的愛,也是假的,依我看來,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愛、真得足以戰勝罪惡的愛。所以,你們這個文明,還是灰頭土臉的再轉移一次吧。


    爾後她順勢跟我立下賭約,借此來決定那場戰鬥的延後勝負——這件事呢?


    她一直輸一直輸,雖然還不肯徹底認輸,但自己迷茫了,於是便舍棄真身,化成凡神,想去重新學習自己曾經擁有過的知識——這件事呢?


    因果之所以四處獵殺有機會成為強者的苗子,是因為他掌控的命運告訴他:下一位崛起的大人物,會推翻陳舊的一切,會完完全全剝奪他們的主宰身份。而他,不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這件事呢?


    他,還在搖頭,一直在搖頭。


    嗬嗬,那——


    曾經有一個名為【真理本格】的高等存在生命體,他被愛神執掌著融入這個世界,然後化作了眾多的碎片,遊離在人間之中。


    終於有一日,他最初的整體意識,化作了名為“江天”的少年,他的核心,成為了名為“伊芙”的少女,他的眾多部分,則融入了“冉雪柔”、“羽蝶”、“胡小米”、“比阿特麗斯”等等名字的少女體內。


    這些人,因為原為一個本體的,所以互相吸引著。又因為意識是最為完整的存在,所以他的吸引力無與倫比,大家就像飛蛾撲火一樣紛紛飛了過來,且身為核心的少女“伊芙”,承載著最多的真理,反過來對整體意識的吸引力最大,而這些,就是你所謂的喜歡、所謂的真愛的真相——這件事呢?


    少年,顫抖了。


    哦哦,看來這次,我總算說出比較接近他想要的答案的真相了。


    “一天時間,就能愛上你的丘比特,是因為太過接近你,對你放下了戒心,所以被體內的碎片拉著,對你有了極為濃厚的好感,這件事,想必讓你察覺到了什麽吧?”


    我笑笑,我說道。


    其實,他早就有所察覺,隻是丘比特那次,太明顯了,明顯到他都無法刻意忽視這個事實。


    “‘類似於磁鐵之間的吸引力,到底算不算喜歡呢?’——而這個,才是你真正想要尋求的答案、想要知道的真相吧?”


    所以我才說,之前那個問題,對他了解真相很有幫助。


    如果那時那能回答自己的話,現在就不用像個悶葫蘆一樣沉思困擾了。


    我是絕望,逝去的舊七罪自不必提,新生的三大罪:懦弱,恐懼,悲傷也遠遠不是我的對手。


    我早就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也許,當第一個人類甚至是第一個生命死亡的那一刻,當他們被死亡逼迫的絕望之時,我便靜悄悄的出生了,雖然一開始不具備生命,但爾後絕對是第一個有了生命的罪惡。


    我不是其它罪惡的母親,但毫無疑問,作為最先出現的罪惡,我是它們的姐姐。


    我看著一個又一個罪惡長大,我知道也了解它們的一切。


    我比任何一個罪惡都要恐怖,連罪惡,也會因為我而絕望。


    我擅長讓別人絕望,而這次,麵對這個不知該算作何等存在的少年,麵對這個在世界大舞台表演、被眾神和罪惡圍觀的主角少年,我依舊做到了。


    是的,此時此刻,江天沉溺在自己無法回答的問題中,徹底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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