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麽激動幹嘛,我又沒說什麽……”見小茜隻是衣服染上了顏料,少年也不擔心,向四周仔細看了看之後,嘿嘿一笑說道,“哎呀,瞧你畫的,我有那麽帥嗎?”


    學長你還說!!!


    少女惱羞成怒,“哼”的一聲扭過頭後,不理眼前的家夥了。


    要不是你一直不來看我,我又找不到你,我至於這樣、每天靠畫畫來與你相會嗎?!


    臭學長!壞學長!


    我一輩子都不會再跟你說話——唔,是不是有點過分啊?那折中一下,三秒鍾內絕對不跟他說話!


    1、2、3,好啦!


    “學長,抱抱~”


    哇,這平日裏在學校高傲——雖然最近有點收斂,但還是難以接近——的大小姐,冷不丁的一撒嬌,一般人還真受不了。


    “太甜了,離我遠點。”


    江天果斷伸出手,抵住少女潔白的額頭,阻止了她親密的舉動。


    先說好哦,不是他聖人,完全沒受到誘惑,相反,他怕自己扛不住,到時候做出什麽、需要負責的事就不太妙了……


    “小氣鬼。”


    南宮茜委屈地嘀咕道。


    “……”


    不可以!據我多次的實戰經驗,這裏無論回答什麽,都會發展到奇怪的方向,所以,絕對不可以回答!


    少年撇過頭,盡量不去看那可憐巴巴的小臉。


    “明明把人家弄髒了的說,還不想負責任……”


    “喂,話還是說清楚一點比較好哦!警察叔叔很忙的……”


    剛決定沉默的某人,馬上就因為少女曖昧的一句話,忍不住開口道。


    見少年被嚇得臉色一變,小茜壞壞一笑。


    可下一刻,她就收起壞笑,把自己最溫柔的表情送給了對方。


    “歡迎回來。”


    什麽呀,這裏又不是我家,你在說什麽呀……


    明明江天是這麽想的,但心中想要蹦出來的四個字,無論如何也壓抑不住——


    “我回來了。”


    “我很想你。”


    她接著說。


    “我也有點。”


    他聳聳肩膀。


    “就一點呀……”


    這麽說的話,她當然不是很開心啦,但嘴角的弧度,為什麽擅自高高上揚呢?


    “不然呢?”


    “算了,反正是笨蛋學長,我就不要求那麽高了。”


    “小茜好過分哦,小茜一點都不溫柔……什麽的,是在開玩笑。”


    “……”


    “怎麽了?”


    “學長有心事吧?”


    “……”


    “果然有吧?”


    “為什麽這麽問呢?”


    “感覺。”


    “啊……嗯,確實有點。所以,我等等就要走了。”


    “咦,這麽快?”


    “放心,從明天起,我會好好去上課的,那裏也可以見麵。”


    “太好了!”


    “那、再見。”


    “明天見~”


    ……


    江天離開之後。


    南宮茜回頭,看看畫板上那僅有輪廓的臉龐,拿起筆勾畫了幾筆。


    不多時,憂鬱的雙眼,半透明的淚跡,還有強忍住悲傷的哭臉就出現了。


    “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少女捧著臉頰,小聲喃喃道。她似乎覺得它是一個秘密,如果大聲一點的話,可能就被別人聽到了。


    “不過,這樣沒有一點學長的風格嘛……”


    少女很不滿意。


    於是,她捏起衣服上有染料的部分,然後輕輕擦在那張畫臉的某些部位。


    好啦,看吧——


    少年的兩頰升起淡淡紅霞,睫毛上掛著的不再是淚水,而是折射著七彩陽光的露珠;他的雙眸似睜非睜,裏麵的憂鬱被清晨的色彩覆蓋,多了覺初醒、夢方碎的朦朧。


    少年,在笑。


    “嘿嘿,這才對嘛!”


    小茜滿意笑笑,可是下一刻,當她發現身上的運動服變得更髒了,頓時一陣心疼。


    “晚點會把你洗幹淨的,所以,再陪我一會吧。”


    少女輕輕抱住自己的肩膀,再次笑了。感受著身體上的溫暖,她的笑容,變得和畫裏少年的笑容一般、都洋溢著幸福。


    ……


    江天離開k區之後,沒有直接回l區,而是中途去了下學校。


    “楊叔。”


    他徑直來到老楊咖啡屋,看著裏麵那位隻叼著香煙、而不點火、頭發還是亂糟糟的大叔,招招手示意道。


    “哦,沒過多久呢,要回來了?”


    楊叔那一向對什麽都漠不關心的表情,多了點小小的驚喜。


    “嗯。”


    如果是麵對別人,少年可能還會覺得出爾反爾、有點不太好意思。但看著楊叔的臉,他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把自己當外人。


    他願意依賴這個孤獨的中年人,也願意被這個孤獨的中年人依賴。


    兩個孤單的家夥互相陪伴,連影子都成雙成對了呢。


    “沒問題,隨時歡迎。”


    楊叔罕見地粲然一笑,因為笑得太過自然,他把嘴裏的完好香煙,都咬成了不均勻的兩份。


    “明天記得來上班,工作服還給你留著呢,放在老地方。”


    “哦!”


    ……


    不知不覺,天色又黑了。


    江天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小小的月牙兒,在遲暮中悄悄嶄露頭角,她的身邊,還有一群活蹦亂跳的小星星。


    街道上,高矮不平的房子被拉出陰影,陰影像是不死的怪物,無論怎麽用力拉扯它,它也隻會變大變胖變得更扭曲,而絲毫不會受傷。


    他慢慢的走著,看陰影吞噬著天地間的每一處光明,然後越發壯大,然後,成長為被叫作“夜”的巨大陰翳。


    為了對抗這片黑暗,千家燈火、燈火通明。


    結果,隻有我這裏還是漆黑一片啊……


    少年看看小四間,還有它旁邊那個溫馨的大屋子,都在黑暗中靜靜沉睡著。


    為了不吵醒它們,他輕手輕腳打開了大門,接著連燈也沒打開,反手關上門就鑽進了臥室裏。


    “小江覺得寂寞嗎?”


    江天坐窄窄的床上,感受到自己身邊又出現了一個人。


    哎呀,是誰呢?嘛,不用猜啦,反正一定是冉雪柔。


    “沒有。”


    “騙人。”


    “有點。”


    “騙人。”


    “好了,我承認,我覺得很寂寞、超寂寞的。”


    真是的,你是我目前見到的、最難對付的女孩哦。


    “那我陪著小江。”


    雖然沒有燈光看不清,可少年卻明顯能感覺到少女在笑。


    “好呀。”


    呐,找不到、拒絕她的理由吧?所以,接受這份好意,也沒問題吧?


    “誒嘿嘿~”


    小雪一聽,開心得、像個得到了甜美糖果的孩子。


    然後,她一下子撲到了少年的懷裏。


    太親密啦,離我遠點——這種話,是不是不說比較好呢?說出來的話,我大概、又是孤身一人了。


    習慣了有人陪伴的少年,生怕最後一位少女也離開自己,所以他當即抬起手,輕輕撫摸著乖乖的小雪,讓兩人緊密相連。


    許久之後。


    “好累。”


    心靈也好,身體也罷,少年都撐不住了。他直直一倒,躺在了床上。


    “好舒服。”


    少年感受到一個溫暖、柔軟的東西抱住自己,於是,在失去意識前,他發表了自己最後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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