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珠泫並沒有具體跟徐華彪說她策劃好的那兩票到底是指什麽。


    其實到底她是打算去劫樸振英的道兒,又或者是打算暗算一下李秀滿什麽的,徐華彪都不是特別的擔心。


    這姑娘雖然平時說話做事都特別的大膽,但是在正事上,估計她的膽子,比裴秀智這個號稱整個洛陽城最謹慎的人都要小。


    在裴秀智的指揮下,留下的神策軍唯一一個上麵沒有營編製的連隊的一百二十名士兵隻用了不到一刻鍾,就完成了換裝。


    連人帶馬的神策軍標配盔甲和武器,都被整齊的收好,捆在了馬側。


    隻是……


    “這群人一看就不是土匪啊!”徐華彪打量著在裴秀智身後的眾人,無語的看了一眼裴珠泫。


    就這架勢,土匪?你騙誰啊!當人家都瞎啊!


    “兵訓的太好了也是個麻煩啊……”裴珠泫打量了一圈,點了點頭。


    “那怎麽辦?”裴秀智還第一次聽到這麽誇人的,有點無奈了。


    “不管怎麽樣,先出發吧!遠遠的得墜上李秀滿的人,再說別的什麽。”徐華彪在旁邊表態了。


    “主公說的對。”


    裴珠泫又看了一眼徐華彪身後的士兵,點了點頭。


    ……


    一百多人,還全是騎兵,一起出發想要顯得不那麽紮眼,其實並不容易。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裴珠泫和裴秀智兩人安排,挑選了九十名士兵以三到五人為一個小隊,分成了二十個組,偽裝成了探子星羅棋布的分散開來,以探聽消息的狀態,去追蹤李秀滿和樸振英。


    而徐華彪他們則帶著剩下的三十人,以及那九十人的裝備,在後麵跟著。


    這種像是放了一大堆護衛僚機的向前行進的進軍方式,徐華彪還真是頭一次見。


    在接下來的三日裏,實踐證明這種方法的效果還不錯。


    也許是因為這批士兵的素質確實是太高了,無論是探路還是情報采集,工作都做的非常的完美。


    徐華彪大概體會到了前世在電腦上玩遊戲的時候那種鼠標點一點,情報全收集的爽快感。


    遠遠的墜著一路狂奔追擊樸振英的李秀滿,而李秀滿居然沒發現徐華彪在他的身後。


    可李秀滿,甚至,在李秀滿前麵逃跑著的樸振英的消息,徐華彪這兒,全都有。


    李秀滿的消息,是那些追上了他的士兵們帶回來的,樸振英的消息,則是來自於那些跟著他從新野逃離的百姓中掉隊的人……


    因為急著追擊樸振英,李秀滿壓根沒空去管那些滿坑滿穀的掉隊之後的百姓。


    但凡有擋路的,一路趟過去……


    人間煉獄啊!


    在後麵走了三天,徐華彪的臉青了三天。


    而跟在徐華彪身邊的裴珠泫,則是小心翼翼了三天,雖然這三天她心情越來越好,可是卻必須忍著……


    她這麽聰明的人,看到了徐華彪那個看著百姓被樸振英和李秀滿聯手禍禍之後的慘狀的表情,自然明白,如果說之前徐華彪對於安排黃藝智算計樸振英多少還有點對於關二哥的抱歉,以及對於李秀滿動手的不太好意思,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


    這,就是她最值得高興的事情。


    如果不是在路上沒有酒也不方便,她真的想要好好喝一場酒慶祝一下。


    之前,徐華彪對於天下沒有什麽擔當。


    單純就是為了保命,以及報仇,才在從草原回到洛陽的路上,決定去跟李秀滿,又或者他的繼任者掰掰手腕。


    但是真說起“為誰而戰”的時候,徐華彪內心,總還是有種“就為了我一個人報仇,要死很多的百姓,到底值不值”的糾結。


    徐華彪沒有說,可裴珠泫看的出來。


    所以,徐華彪明明應該是要找縱容沈昌瑉的李秀滿算賬,卻選擇了等李秀滿死後再動手……


    其實在徐華彪的內心裏,還是不想要去爭天下的。


    因為他並沒有找到自己去爭奪天下的初心。


    就如同常說的,李秀滿的雄心,又或者樸振英的大義。


    這也是徐華彪當初在許昌,明明可以和李秀滿聯手把樸振英留下,卻選擇了縱容李秀滿放樸振英離開。


    因為他其實發自內心,是認同大義的。


    為了百姓。


    來自前世的他或許是這個世界上最能明白民為貴的人。


    可是從襄陽出來這一路追著李秀滿和樸振英,讓徐華彪見到,李秀滿的雄心下,百姓不過是擋車的螳臂,而樸振英的大義裏的為了百姓,其實隻是為了天子皇家。


    當徐華彪在三日後,遠遠的,見到了李秀滿軍為了擊潰混在百姓中的樸振英的士兵,下令直接衝擊百姓的時候,他明白了,自己的理念,永遠隻有自己才可能完美的貫徹實行。


    “主公,準備好了嗎?”


    看著依舊鐵青著臉,在百姓之中尋找樸振英的士兵擊殺的虎豹騎和李秀滿的其他士兵的徐華彪,在他身側的裴珠泫開口了。


    他們現在在一個視野說不上太好,但是很隱蔽的長著小樹林的山坡上。


    在他們身後,是裴秀智,以及那三十名帶著同僚裝備的士兵。


    “準備什麽?”


    “出手。”


    “怎麽出手?”


    “我們的士兵實在是太不像土匪了,想要在襲擊李秀滿之後裝作無事發生不太可能。所以……我們隻能去暗算一下樸振英。”裴珠泫看了一眼徐華彪,說道。


    “……你打算怎麽暗算?”


    “樸振英的女兒,在四個月前出生了,這事兒,你知道嗎?”


    “親生女兒?”徐華彪的腦海裏忽然權昭彌的臉一瞬而過,“小名……是不是叫阿鬥?”


    “……主公聖明。”裴珠泫臉上的笑容一定。


    特麽的,這位主公還是這樣深不可測。


    “你想做什麽?把樸振英的親女兒擄過來?”


    “擄過來?不!不!一個隻有四個月大的嬰兒,有什麽用?再說了,就算抓過來,樸振英不能再生一個?又不是多費事的事情……”


    “……那你要說什麽?”


    “我的意思是,之前樸振英曾經收過一個義女,好長一段時間以來,那個義女都被認為是樸振英最合理的繼承人……現在樸振英的親女兒出生了,她應該是最失落的一個人吧?”


    “……我見過她。”徐華彪沉吟了一下,說道:“她曾經想過拜我為師,被我以不要讓她父親誤會為由,拒絕了。”


    “主公,你說萬一樸振英死在了路上……樸振英的這幫子人,會向誰效忠呢?”


    “樸振英現在還不能死!”


    “三年之內,他可以死。”裴珠泫搖頭。


    “……你到底什麽意思?”徐華彪的眼皮跳了跳。


    其實他已經聽懂了。


    “他的親女兒還小,就算被關二哥和鄭智薰扶助著繼承了樸振英的位置,那也是不可能服眾的。”裴珠泫笑眯眯的,“如果這個時候權昭彌站出來,表現的還不錯……而她又得到了首席謀士黃藝智的支持,除了關鄭兩位將軍……嗯,最多再加上李宣美,三人之外,還有誰會站在那個話都說不清的嬰兒身邊呢?而如果權昭彌是在主公你的扶持下坐上那個位置的,甚至,像金智妮一樣,是主公你的徒弟……”


    “你要安排人去抓權昭彌?你知道她在哪兒嗎?”


    “這幾天我一直在讓神策軍的士兵追查,已經有眉目了。”裴珠泫指了指前麵正在“作戰”的修羅場,“李宣美帶著白毦兵在護送著樸振英等人的家眷,權昭彌作為輔助李宣美的將軍,也在其中。”


    “……他們人都在這群人裏?”


    “如果不是還算精銳的白毦兵,這樣被李秀滿突了又衝的,怕是早就已經徹底被擊潰了。”


    “……我有點擔心二哥的夫人,還有泰妍的姐姐。”徐華彪有點憂心忡忡。


    “主公,擔心也是沒用的。”裴珠泫搖了搖頭,“你看看這麽多人,我們這點兵就算突進去了,怕是也救不出裏麵的人來。”


    “……”


    徐華彪還想說什麽的,就在這個時候,幾騎馬,從側方跑了回來。


    “報!”


    “說。”裴珠泫接話。


    “剛剛我們看到了一小隊的白毦兵,裏麵似乎護著一些人。”


    這麵探馬的話還沒說完,那邊,又有幾匹馬跑了回來。


    “報!主公,珠泫大人!剛剛在那邊我們看到了一小隊的白毦兵。”


    “……白毦兵好像被殺散了。”徐華彪看了一眼裴珠泫,苦笑了一下,“要是二哥的夫人……我是沒臉見他了。”


    “主公,我們要定下來,該怎麽辦了。”裴珠泫打斷了徐華彪的傷感和抱歉,“我們是去這麵還是那邊?”


    “……這邊不是說有看到護著一些人嗎?去這邊。”徐華彪咬牙,“那邊……嗯,安排一些士兵去攔截一下。”


    “我去吧!”一直沒吭聲的裴秀智說道。


    “……嗯,注意安全。”


    “主公你放心就是了。”裴秀智笑著點了點頭,然後,看了一眼跟在他們身後的三十名士兵,“你們十個,拿上武器,不要被甲,隨我來。”


    “是!”


    士兵幹脆答應,然後就這樣一陣風似的,跟著裴秀智,隨著第二組來回報的士兵,一起去追那一批白毦兵了。


    “主公,我們也去吧?”裴珠泫看向徐華彪。


    “……你也要去?你留在這兒帶著幾個人照看盔甲……”


    “主公,我隻是個文官,不代表我手無縛雞之力好不好!”裴珠泫瞪了一眼徐華彪,“我好歹也是被主公你親手開發了力量之源的人!”


    “可我從來沒見你動過手啊!你……”


    “放心吧,跟一般士兵比起來,我不會弱到哪兒去就是了。”裴珠泫搖頭,“走吧,事不宜遲!”


    “……你們十個,隨我來,剩下的人,看好盔甲武器,如果有流民來了,驅逐,有士兵來,一律格殺。”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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