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華彪到陳留的時候,是下午一點多的樣子,而就在當天晚上,他就跟著林允兒,護送著李秀滿以及一些核心李家將士的家眷,在夜幕中離開了陳留。


    悄無聲息,沒有驚動陳留的百姓。


    就連守城的兵丁,都不知道那一列離開的馬車裏,到底是什麽人。


    還好,今天是滿月,月光照耀下,在路上往前急行的馬車,倒是都看得清路。


    隻是。


    “車隊最好再快一點。”


    騎著馬,徐華彪看著在趕車的林允兒說道。


    “我已經盡力了!這又不是你那樣的戰馬,這就是普通的駑馬,能跑多快!”


    林允兒的話語裏帶著火氣。


    “我是擔心會遇到陷陣營。”


    “擔心有什麽用?如果真遇到了,大不了拚一場。”林允兒瞪了一眼徐華彪。


    “……我跟你好好說話呢。”


    “別理我。”


    “……”


    徐華彪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林允兒身後的馬車裏,傳出了孩童的哭聲。


    “讓你不說話,嚇到孩子了!”林允兒又惱火的訓了徐華彪一句。


    徐華彪撥馬離開了。


    倒不是因為挨罵,而是影影綽綽的聽到了車裏或許是將軍夫人在哄孩子的時候,說的一句話。


    “雪莉不哭哦,乖乖睡覺覺,醒來就到了……”


    那名字,讓徐華彪的眼皮子跳了起來。


    咳咳。


    “徐先生,辛苦你了。”


    離開了林允兒這裏,徐華彪並沒有一個人單獨行進多久,就被一個人沾了上來。


    沈昌瑉。


    “沈大人不用擔心,我不會自己偷偷逃跑的。”徐華彪笑嗬嗬的拆沈昌瑉的台。


    “這個……我並沒有擔心先生你逃走啊!”沈昌瑉有點尷尬,“我隻是想問問,你為什麽推薦我們去許縣。”


    “許縣是個好地方。”


    “……然後呢?”


    “離洛陽也近。要是有危險,我還可以帶著你們逃去洛陽。”


    “徐先生想保護我們??”


    “在虎牢關前,終究李秀滿將軍是拉了我一把的。”徐華彪笑著搖了搖頭,“我也算是知恩圖報之人。”


    “徐先生可是主公的救命恩人啊!”


    “算了,不說這些。你們在豫州也這麽久了,有好好經營過許縣嗎?”徐華彪轉移了話題。


    ……


    跟沈昌瑉這麽一邊騎馬,一邊護送著車隊,一邊,聊著天,偶爾在去跟林允兒那麵說說話,在路上,倒是也不那麽枯燥了。


    很快時間過去了六天。


    車隊終於到了位於陳留南麵的許縣。


    “你們怎麽才來!!”


    在城門口,迎接徐華彪和沈昌瑉他們的,是鄭秀妍,以及另一個徐華彪熟悉的人,黃美英。


    說話的是鄭秀妍。


    她倒是有資格這麽說,畢竟徐華彪他們離開的時候,她還留在陳留處理一些善後的事宜呢。


    “我們帶著這麽多人,又不能引起路過之處的注意,隻能晝伏夜行,還能多快!”


    沈昌瑉有點不客氣的反駁了一句鄭秀妍。


    這幾天他可是很辛苦了。


    一邊盯著徐華彪不讓他“溜了”,一邊還要製定行進線路,躲開官道,躲開城鎮,躲開人的耳目,保證絕對的安全……


    “徐先生,好久不見了。真沒想到再見麵,居然是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


    看著鄭秀妍和沈昌瑉吵架,黃美英居然一點表態都沒有,直接就衝著徐華彪說話了。


    看來他們總吵架啊!


    徐華彪在心裏默默的說了一句。


    “這情況算不錯了。總好過沙場相見吧!”


    “那肯定是不會的。主公說過,他就算跟李延浩沙場相見,都不會跟先生你交戰的。”黃美英笑著搖頭,“那跟送死沒什麽差別。”


    “……這話說的。”


    “我可是牢牢的記得先生您在虎牢關前的那些話,居然一個個都變成了現實……主公總說,先生你是當世之薑子牙,張子房……”


    “打住!這倆人留給別人去cos,我可不想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徐華彪連忙伸手。


    “……什麽意思?”


    黃美英一臉懵圈。


    “咳咳,沒什麽。”徐華彪搖了搖頭,“對了,你怎麽會在這裏。”


    “前幾日我押送糧草往徐州前線,走到一半,聽說金鍾國的陷陣營進了兗州,就連忙趕回了陳留,然後得知了要讓出陳留的事情,就跟著鄭秀妍大人來了這裏。”


    “哦……”徐華彪點頭,“徐州那麵,戰況如何?”


    “不是特別的順利。”黃美英一點都沒有在徐華彪麵前打馬虎眼的想法,根本不去管在旁邊拚命使眼色的鄭秀妍,自顧自的說道:“本來主公就打算去教訓一下徐州牧洪勝成的。結果沒想到把他給嚇死了……”


    “嚇死了……”


    徐華彪一臉無語。


    “是啊!然後他在臨死之前,為了保住自己的妻兒老小,居然把樸振英給從不知道什麽地方請了出來,繼任了徐州牧。樸振英這個人還是有點能耐,再加上麾下的……”


    “……關二哥給你們添麻煩了?”


    “其實就算沒有關雲長,我們也不會太順利,畢竟主公……嗯。”


    為尊者諱,屠城什麽的,就不用說了。


    但是徐華彪明白。


    “既然樸振英已經成了徐州牧,那……我很有必要去徐州走一趟了。”徐華彪點了點頭。


    “去徐州?”


    “陳留都丟了,李秀滿將軍肯定要回師了。”徐華彪點頭,“但是這回師到底是打金鍾國還是打白昌洙,就是個講究了。”


    “……打白昌洙??”


    “不然呢?打金鍾國?你們打得過?”


    “我們現在也有三萬……”


    “一千騎兵,足夠把你們當稀飯喝。”徐華彪擺了擺手。


    “怎麽可能!”


    “金鍾國帶著,有什麽不可能?”


    “……”黃美英很是不忿。


    “別不服氣,洛陽城外那一仗,還記得不?那就是陷陣營,而且,是沒有金鍾國的陷陣營。”徐華彪擺了擺手,“別看三萬人好像數量挺多的,正麵能碰上的,也就兩三千,真的,到時候萬一傷了泰妍,我會傷心的。”


    “……金泰妍將軍可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


    “行了,別說了。”徐華彪擺了擺手,看了一眼身旁正在按順序進入許縣縣城的車隊,“縣城裏有給這些人安排落腳的地方把?”


    “先皇曾經很喜歡來許縣附近的許田打獵,所以許縣裏是有足夠多的房屋給人居住的。”在旁邊的鄭秀妍插話進來了。


    剛剛徐華彪對於李秀滿麾下士兵戰鬥力的鄙視,她是聽見了的。


    黃美英作為武將寧死不能認慫,可她,很明白徐華彪說的是實情。


    打不過就是打不過,真覺得丟人,變強打回來就是了!


    “……所以還有皇宮?”


    “這裏的皇宮沒過火,還是不能種地的。”鄭秀妍努力說了一個笑話。


    “……嗯,我明白了。”徐華彪點頭。


    果然……這或許就是天數?


    輕輕的歎了口氣。


    “許縣附近也有很多適合耕種的荒地,如果徐先生喜歡種地……”


    “不是這個。”徐華彪擺手,看向了黃美英,“走吧,我們去徐州,找李秀滿。”


    “先生你行進了一夜,不要休息一下嗎?明天再走也來得及。”


    “趕早吧!等李秀滿真的跟金鍾國接上手了,就遲了。”


    “你真心覺得主公不是金鍾國對手?”


    “之前我不同意金鍾國來兗州,就是因為兗州有李秀滿。”徐華彪看了一眼已經要暴走的黃美英,歎了口氣,“金鍾國,不是李秀滿的對手。”


    “……那你怕什麽!是擔心金鍾國?”


    “是。也擔心李秀滿。”


    “……你到底什麽意思?”


    “現在長安城裏一片大亂,裴勇俊和鄭雨盛鬧得滿城風雨,正是發展的最好時間。李延浩都趁亂開始一統河北四州了。估計也就幽州金亨錫能拖一拖他的後腿。李秀滿在這個當口,跟金鍾國這個原本都不必要成為敵人的對手糾纏不清,錯過發展的最佳時間,難道還非要在官渡靠燒烏巢贏李延浩嗎?”


    “李延浩?那和主公是摯友啊!”鄭秀妍一愣。


    “天下隻能有一個周公旦。別說摯友,兄弟,又如何?”徐華彪一臉的認真。


    安靜。


    “謝先生賜教。”


    鄭秀妍對著徐華彪,一揖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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