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雨後,微涼的夏風。


    北堂秀馱著源庭時雨,在轟鳴聲中電掣,就像是拖曳出燦金色的光影。


    默默地,像是下了好大絕心,源庭時雨小心翼翼地伸著胳膊,摟住他的腰。


    很快,他的體溫傳來,源庭時雨側著腦袋,倒在他背上。


    聽著不絕的轟鳴聲,身側的花木車人,通通化作流影在身側一閃而逝,強風刮在身上,涼涼的,癢癢的。


    後視鏡裏,有北堂秀帥氣而淡漠的臉,大大的頭盔也遮不住。


    想著,源庭時雨緊了緊胳膊,貼的更緊密些。


    這樣,就是兜風嗎?


    好幸福呀~


    ···


    等到看著北堂秀開著這輛絕配於他的車駛出去好遠之後,小李才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進了屋。


    就見他擺了擺手,也不知在和誰說話,忽地笑道:


    “哈哈,可算嗆了咱秀哥一回,我馬上得跟季哥發個消息嘚瑟下去。”


    【鎮館之寶】被開走後,李雲華非但沒有不舍的樣子,反而以北堂秀被自己的騷話嗆到而自得。


    一旁一直默默地幫他整理著貨櫃的妻子,這時候終於忍不住回頭看過他,疑惑道:


    “華哥,你整天念叨哩秀哥,就是這麽年輕一個人嘛?我還以為是個壯漢子噻……”


    “嘿喲,你可別嫌他年紀輕,你華哥我既然管他叫了哥,那自然有我的道理!”


    李雲華義正辭嚴,忽地想起自己那年剛來這大城市開店,碰上的那些子事兒,琢磨著這壞的成了好的,一下子樂上心頭。


    “我給你說啊……”


    他也不開業了,當即拿起一把扳手,說上兩句就把他平日裏寶貝得不行的專屬坐騎敲那麽兩下,說到興頭時,那個響的啊,叫他媳婦直心疼。


    李雲華“鐺”一聲敲著排氣管,說:


    “起初咱這塊兒啊,都是外地人來開的店,嘿,你說這大城市的上流人吧,總是高人一等也就算了,這小混混tm也還高人一等,一天到晚跑咱外地人的地兒撒野……”


    “……臭牤子,對,就他,現在估計還在裏頭蹲著呢,就說前頭啊,就是他打豁我這門牙的,不然我帥成這樣,哪兒還能便宜了你~”


    “你個不要麵皮的哦,能不能好好講,誰信你帥啊!”


    媳婦氣了,伸手就要掐他寶貝。


    “哎喲啊喲你別掐,我這就接著講……”


    “那天啊,臭牤子說啥要來咱店裏挑輛最好哩摩托給他那啥玩意兒蘇發哥,估計是不著哪兒哩富二代,完事了不給錢,說是啥教咱外地人做個人,保護費啥啥的……”


    “我哪兒能同意了,這當時就上去跟他理論……他也不講武德,還沒等我拿好扳手,就照著我嘴來了這一下……”


    “後來啊,我跟你說,這可真就是邂逅啊!高高帥帥倆倍兒棒小夥,跟千裏有緣來相會似的,進了咱們店……”


    “嘿喲!我跟你說那一拳頭,‘砰’一聲那人見人罵的臭牤子被打爬那兒……那個出拳的是季哥啊,一米九的大高個,我都不敢信他當時隻是個備戰高考的學生……”


    “我跟你說啊,這才是個開頭,當時季哥勁兒大但沒啥經驗,力道夠了但巧勁不足,打得遠,但也沒啥大礙,然後那臭牤子悄摸著打了電話,不一會兒十來個小混混就湊了過來……”


    “還圍著輛看起來嶄新的四環,後來啊後來,我說出來你都不敢信呐!”


    李雲華說著說著,忽然鐺鐺擋敲著排氣筒,眼瞅著就要鐺出來個坑了,這才在媳婦期待的眼神中,繼續講道:


    “三,就三……額不是,就一分鍾,也不行,就……就算他四十五秒吧!一直和和氣氣笑著的秀哥,那個快的啊,就跟鑽進人堆裏跳了個舞似哩,那群小混混啊,就嗚嗚哇哇躺了一大片,個個捂著胳膊哭爹喊娘……”


    “哥……這,這咋回事?你這不是在說電影吧……”媳婦兒驚了,默默地摸了摸他的頭。


    也沒發熱啊……


    “嘿!”李雲華打開她的手,“誰腦子發昏了,我這兒還有拍的照片呢,就在我的秘密小金……小你不管,反正就是在裱著呢!”


    “行吧……小我不管咱今晚兒咋說,你先說說那十幾個人,是咋嘍?被秀哥一個你們常說的a啥翼給打昏了?”


    “是aoe,唉現在不是講這個!”


    李雲華揚揚手,一股子興奮,繼續道:


    “我要說哩事兒,它可比電影秒殺還嚇人,你可白不信呐!”


    “信信,我可信!”媳婦兒點頭。


    “一眨眼的功夫,他把那兒十幾個人的胳膊腿,都給卸嘍!嘿,你這啥眼神,不是砍斷嘍,是給他們搞脫……脫臼嘍!”


    “這,這也,太……這不是武俠功夫嗎!”


    媳婦兒捂著嘴,滿臉驚詫。


    “嗐,要不是親眼看到,我也懷疑我腦子出問題嘍,總之啊,最後那蘇家哩小二代也出來撒潑,被季哥砸了車後灰溜溜跑了,這事兒才算完……”


    一口氣說完,仿佛淩雲壯誌仍在心頭肉上,李雲華隻想仰天長歎,可惜有些口幹了。


    而這時候,他才注意到,自己這平日裏溫溫和和話挺少的媳婦兒,張著嘴像是想問啥。


    “你說唄,我又不是勁夫哥,還能打你不成。”


    “哦,那我說了……”媳婦點點頭,小心翼翼提問,“就你說,這事兒算完了,可,可這種事兒,那妖妖靈能不來管管?這又大人又砸車哩……”


    “你這腦子今兒砸靈光成這樣了!也是,怪我,沒說全……”


    李雲華像是要說出最後的秘辛,悄咪咪湊到媳婦兒跟前,偷襲似的親了一下她鎖骨以下,這才在她的大紅臉裏繼續道:


    “砸車吧,那蘇二代見了是季哥還有秀哥,屁話不敢吱一聲,隻說是撞著電線杆嘍……”


    “至於那十幾個人吧……你猜咋著?”


    “咋?咋了?”媳婦兒被他揉著,有些紅臉,可還是忍不住問。


    “就見咱麽秀哥在醫務人員來前,一個一個給他們輕輕點了點,嘿呦!醫生們一查,屁事兒沒有,胳膊腿好好哩,也不知道先前在喊些啥,大老爺們跟個見鬼的小屁孩兒似的,孤苦狼嚎……”


    “沒?又沒事了?”


    “可不是,秀哥先前就是脫了他們哩關節,醫務人員來前,又給他們接上了……”


    “後來啊,那裏頭最壯的臭牤子還不服,結果秀哥隻揉了揉手腕,就給這群孫子們,嚇得那個屁滾尿流啊,跑賊快!”


    “再後來據說是秀哥叫季哥打了招呼,給這幾個地頭蛇幹的壞事兒查的幹幹淨淨哩,一鍋端進局子裏,蹲著……”


    “哦,咋說呢……”


    “畢竟還有監控這個東西吧……”


    “秀哥跟季哥他倆啊,最後還是去警察叔叔那兒,喝了兩星期哩茶……嘿嘿……”


    說到這兒,李雲華笑了笑。


    “那些天,我天天跑去看他倆,雞湯羊肉哩整,好不容易才一人一個哥給我喊了來……”


    “該!多好倆人呐……”


    李雲華忽地又敲了下,乓乓響,冒黑煙。


    “現在想想啊,都跟那做夢似哩……”


    “做夢啊……”


    ···


    “啊——阿嚏——!”


    摩托在吱吱聲中晃了三晃,源庭時雨眼裏宇宙無敵天下第一超級超級帥的北堂秀,很是不雅地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而且,就這樣沒頭沒尾的打了一下,北堂秀又恢複了平靜,不知不過源庭時雨總感覺他臉上紅了紅。


    “看什麽呢阿庭,別亂晃。”


    北堂秀話裏很明顯帶著一絲小情緒,聽得緊緊抱住他的源庭時雨咯咯直笑。


    “別害羞嘛北堂君,就是個噴嚏而已,庭時雨眼裏的北堂君,就連打噴嚏都是最帥的!”


    她一臉驕傲,說的北堂秀臉更熱了,趕忙就像打斷她:


    “不管怎樣,這也是打噴嚏,與美醜無關的東西……”


    “哎呀,北堂君真可愛~”


    源庭時雨嚐試著調戲他,忽然發現倒視鏡裏他眼神惡狠狠地,像是要“吃”了自己,才趕忙改口道:


    “嘿嘿,華夏不是有句老話叫‘一想二罵三念叨’嘛~”


    源庭時雨得意地炫耀著自己沒用的小知識,偷偷伸出一根手指沿著他腹肌的輪廓劃啊劃:


    “北堂君不是打了一個噴嚏嗎?肯定是有女生在想你呢!”


    “?”北堂秀眉毛皺起,這笨姑娘在說什麽呢?


    見他這樣,源庭時雨就裝作沒看見,坐在他身後搖頭晃奶很是開心,笑道:


    “咯咯,她肯定不知道,現在啊……”


    “北堂君正被庭時雨緊緊抱著!”


    “而且,而且還是最最浪漫,最最彰顯北堂君帥氣的——兜風!”


    “庭時雨超開心!”


    “……”


    後視鏡裏,出現了源庭時雨頭盔下洋溢著溫馨幸福的笑臉,北堂秀微微皺起的眉毛沒來由的,就舒緩了下來……


    “算了,搞不懂你這小腦袋一天到晚都在想寫什麽……”


    “就隨你吧……”


    ···


    永寧路73號,水瓏庭。


    噴泉,霓虹,長亭,九曲回廊。


    “叱——!”


    在刺耳的聲音中,北堂秀熟練地一個甩尾,停靠在一輛騷氣爆棚的藍紫色車便,隨意掃了眼車前的躍馬車標。


    這車剛剛才熄火,顯然季淳煬也是剛到。


    “到了。”


    北堂秀沒有搭理車內向自己揮舞胳膊的痞帥家夥,隻是轉身看了眼勉強用腳尖夠著地麵的源庭時雨,忽地走到她跟前。


    《重生之金融巨頭》


    而後,在少女“呼哇~”的驚呼聲中,拖著她的雙腋,將她整個人抱下了車。


    她身子軟軟的,涼涼的,在微微有些悶熱的殘暑裏,恰適宜。


    令人愛不釋手。


    接著,北堂秀正欲告訴季淳煬,不用坐他車了,並頭各開個的,還可以賽賽車什麽的,就感覺眉心一涼。


    “阿秀,要爸爸的傘不?”


    看到雨刷感應後自動搖擺著,季淳煬忽地拉下車窗,騷兮兮地看著到現在都沒正眼瞧過他,一直盯著源庭時雨的北堂秀。


    說著,他就打算開門,“喏,傘就在門框邊,你自己……嗯?!!”


    季淳煬正說著話,就看到北堂秀一手摟著源庭時雨,一手輕推他的車門,“啪”一聲就給合上了。


    美好的一天,從見到季淳煬開始出現變化。


    ——雖然不大,但……


    又下雨了。


    說起來,源庭時雨挺喜歡雨點濕濕潤潤親吻眉心的感覺的,可眼前除了北堂秀,還有一個叫季淳煬的家夥……


    雨水可是會打濕她心愛的裙子的!


    那種樣子,隻可以給北堂君看!


    她想著,忙躲到北堂秀身後,將重要部位統統貼到北堂秀身上,像是一直機敏膽小的小兔子。


    然後,她就看到北堂秀從摩托裏厚重的側備匣裏抽出他的長柄傘,遮住頭頂點點暈染開的濃墨,和晶瑩的落水。


    遮掩她的全部,哪怕肩膀漏在空處。


    “會,會被淋到的吧……”


    她小聲說,就好像眼裏就隻有他一個人。


    “沒事,畢竟是我選的單人傘,你也看到了,我拿的時候,雙人傘就在旁邊。”


    北堂秀笑笑,轉念將源庭時雨樓道懷裏,這下子,也就不會被雨給淋到了。


    “噠噠噠~”


    車裏頭,看電影一般欣賞著男主嗬護女主的慢鏡頭畫麵,季淳煬忽然受不了了,趕緊悄悄窗戶打斷這對兒,生怕一會兒施起法來。


    “阿秀,我們現在可以說一說,錄……”


    他說著正是,可忽然的……


    “阿庭——!”


    這時候,孤零零坐在後座的齊雨妃以更大的力氣,啪啪啪拍著窗戶,向源庭時雨打招呼。


    “是妃妃!你也來啦!”


    源庭時雨很開心,畢竟現在能依偎在北堂秀的懷裏,她功不可沒,是個頂好的人。


    就像是順勢而為,北堂秀也將視線從季淳煬身上,移到了齊雨妃那兒。


    就,很突然的,季淳煬像是在麵對著空氣。


    沒有人在乎。


    沒有人在乎……


    ···


    “哇~好漂亮~~”


    很細的煙雨中,源庭時雨躲在齊雨妃的赭紅色小傘下,蹦蹦跳跳地走向那磚瓦琉璃裝點若古的典雅湖心亭。


    其後,北堂秀默默站在原地,隨手拍了張源庭時雨裙角微揚,唇角微漾的畫麵。


    友誼,是需要經營的。


    妃妃是個很好的女孩兒,雖然平日裏老喜歡動手動腳大大咧咧的,高中裏,全班女生似乎都被她吃過豆腐……


    心眼小的外班人,會吵著你們班怎麽有個拉拉,帶上黃色的眼睛就好像全世界隻有自己是純淨的,看不得一點純真情誼。


    他們既看不到妃妃的點到為止,也看不到妃妃每一次誠心誠意的幫助與調解。


    但……也無妨,畢竟活在這世上,有二三知心人足矣。


    北堂秀想著,就看到車前門打開。


    “阿秀啊,我滴秀秀啊!現在,我隻有你了!”


    看向陪著源庭時雨走向湖心亭的齊雨妃那瀟瀟灑灑的背影,季淳煬老淚縱橫。(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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