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途上,chessman已聚五位,安牧理應安心不少,實際並非這般。


    克萊因公爵府那夜之後,安牧感到愈發沉重了,這是責任使然。


    他本以為夥伴增多,重量便能分擔,到頭來才發現,劇增的僅有肩上的重量。她們之所以聚集,僅因為對安牧的信任,可安牧卻不清楚希望在於何處。


    聽千夏說,隻要撒旦之力覺醒,他便能恢複記憶,尋到前行的方向。可如今他已突破六階,臂膀上的“惡魔文字a”依舊沒有半點覺醒跡象,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冒牌的chessman了。


    “前方三裏處,近百魔契者,在那埋伏。”


    安牧冷言說道。


    “廣域感知”讓他洞悉附近一切,暴狼傭兵團的埋伏根本無處遁形。


    趕車的安吉莉卡麵色微變,征詢問道:“變向?”


    “不用,直走……”


    回複安吉莉卡的是千夏,自上車之後,她便一直在廂內地麵使用精神力鐫刻著什麽。


    “強行突破?!白石,雖然我很喜歡這種作風,但人數上,我們非常吃虧啊。”


    “你好好趕車便是,少囉嗦。”


    千夏依舊不喜歡與安吉莉卡說話。


    安吉莉卡聳了聳肩,很是無奈。


    “安牧,接近之後,使用‘元素之瞳’觀測四周元素動向。”


    安牧不知千夏想做什麽,但此時此刻,千夏算是他們中最為可靠的那人了。


    漸近埋伏點,安牧開啟“元素之瞳”,透過窗間間隙,望向車外。


    “前方路麵之下,火元素聚集十分異常,這種情況,有些像……”


    “像地雷是麽?看來對方想直接將我們一網打盡。不過這樣也好,我們也省事了,本來我還計劃戰鬥中途將馬車爆破呢……”


    馬車爆破?


    安牧忽覺千夏的想法異常危險,不過她似乎一直如此。


    “前方有地雷?那接下來到底如何,白石,趕緊給個指示,我可不想一腳踏到地雷之上。”


    趕車的安吉莉卡急忙催促。


    “把車開上去,我們就是要踩地雷。”


    “啊?!”


    ……


    早在安牧完全恢複之前,千夏便收到了三大傭兵團出動的消息,所以她未雨綢繆,做了另一手準備。


    千夏雇傭了另一馬車,早上一日從萊茵城出發,向索爾運送貨物。


    而那貨物便是她所製作的空間標記,以備不測之時,用空間傳送完成集體逃離。


    之所以僅提前一日,是因為千夏估算著自己的魔力僅足夠將眾人傳送一日行程之距。


    ……


    “造成全滅假象,拖延對方進攻節奏,還能加快行程,白石,你這計劃真的不錯。若你能直接將我們送到索爾,那就更好了。”


    安吉莉卡笑嘻嘻道,可千夏推了推墨鏡,忽然沉默。


    “安牧,看準時機,通知我行動。到時我會借法陣輔佐,發動空間傳送,你們自己做好準備。”


    ……


    轟!


    轟鳴聲中,馬車直接化作灰燼,馬匹甚至來不及發出悲鳴。


    火光中充斥著迪裏斯的笑意與謙正的質疑,安牧等人卻已遠遁百裏。


    不知是否由於爆炸之故,安牧總覺四周空間元素不太穩定,待到傳送完畢,安吉莉卡再次暴躁呼起!


    “白石,你故意的對不!為何總將我作為墊子緩衝!”


    安吉莉卡翻過身去,想繼續怒斥騎在自己身上的千夏,看當她瞧見千夏如今模樣,頓時化作無聲。


    啪,啪,啪,啪……


    聲音清脆猶如冰結,又似雷霆。


    千夏麵色慘白,肢體顫抖,一片片漆黑鎧甲詭異覆上,還有些黑火環繞其間,一躍一躍,隱約不安。


    最終丁點星火閃耀,一股黑潮隨之衝天!


    千夏撒旦之力失控了……


    ……


    馬車夫哼著小曲,他獲得了筆不錯買賣。


    他從萊茵城出發,隻要將雇主交托之物送至索爾附近,他便能得到不少籌金。


    但那位雇主身上,卻有一個奇怪的傳聞,惡魔之子,災禍之源。


    哈哈,玩笑開大了,那少女雖戴著一副古怪眼鏡,但怎麽看都是普通女子。


    用“惡魔之子”什麽的去形容這麽一位少女實在荒唐,她的出現反而讓馬車夫想起了自家女兒,分外親切。


    咚咚……


    什麽聲音?!


    馬車夫感覺車子劇烈搖晃,仿佛有什麽事物落入了車廂。


    “噅!”


    馬車夫勒緊韁繩,停下馬車,朝車廂探望。


    就在此刻,車廂中生出一股巨大的能量,向外釋放的衝勁甚至直接將馬車解體!


    馬車夫摔倒在地上,連續翻滾數圈,痛得噴出血來。


    他微微睜眼,依舊頭暈目眩,發現眼前多出了些許人物。


    但他視線很快被中央那道黑色火焰吸引,一位無比熟悉的少女立於業火中央,卻無半點焚燒之感。一片片漆黑之物生出,在她身上匯聚,如惡鬼的爪牙一般。


    “惡魔之子?!對,惡魔!惡魔!”


    馬車夫驚恐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想起了之前的傳聞,顧不上自己身上傷痛,發瘋似的向遠處逃去……


    安牧等人沒有理會逃跑的馬車夫,他們將千夏圍成一圈,時刻警惕著。


    群體進行時空傳送,耗費了千夏過多魔力,她體內的撒旦之力,似乎趁機突破克製,噴湧而出。


    千夏看似痛苦,卻沒有發出一聲嘶嚎,牙關緊咬。


    那些漆黑能量在她身上不斷拉扯,似乎要將其拉至遠方,她眼瞳之中的光彩也在不斷明滅暴閃。


    眾人擔憂極了,卻不知如何援助千夏一番,安吉莉卡與梓依臉色早已蒼白,海倫更是連退數步,麵露恐慌。因為她們清楚,或許不久之後,她們也會變成那般。


    黑潮依舊噴湧著,沒有任何消退跡象,安牧在那片漆黑之中,似乎隱約看到了一張人臉,那人雙眼猩紅,麵容肥胖。


    別西卜,那與千夏簽訂簽約的惡魔。


    不知為何,安牧就這般肯定著那人的身份,心中怒氣忽生。


    他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想拉掙紮中的千夏一把。


    那黑潮衝得他生痛,可安牧依舊朝千夏探出了手來。


    安牧臂膀沒入黑潮之中,“惡魔文字a”在這瞬間似乎更黑暗了……


    就在這時,黑潮之勢稍頓,仿佛收斂了些,千夏立即抓住機會,對暴走的撒旦之力進行克製。


    一番努力之後,黑潮終得消退,千夏滿頭大汗癱軟於地,小嘴不斷喘息。


    四周恢複風平浪靜,整個過程就如虛驚一場,可剛才千夏那副景象,卻在眾人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


    遙遠星空之上,忽聞一聲抱怨。


    “就差一點點,隻差一點我就能先行重握棋子主權,直接贏下這場博弈了!阿斯蒙蒂斯,看看你選的爛棋,他的存在都將這場遊戲給攪亂了!”


    虛空依舊寂靜,無人回複他的話語,僅有一方棋盤懸於空中,七個棋子落於其上。


    奇怪的是,無人去動,棋子卻自己走著……


    ……


    方才與黑潮接觸,安牧有刹那恍惚,生出了些許奇妙之感。


    他仿佛來到某個漆黑房間,身陷液體浸泡之中。


    安牧晃了晃頭排除了這種奇怪的錯覺,轉而朝千夏詢問,“你沒事了吧……”


    “應該沒事了。之前有些失控。”


    “怎麽會這樣?”


    “時空傳送的消耗超出了預估。爆炸所引發的劇烈波動,會對時空傳送進行幹擾,為了維持時空傳送穩定性,我的魔力消耗增加了,另外傳送人數上麵,對我也有負擔。”


    人數?


    “對不起。”


    安牧道了聲歉,他認為千夏之前計劃或許沒打算將梓棲帶上,時空傳送多出一人,對施術者的負擔都是無比巨大的。


    千夏沒去理會安牧的歉意,而是冰冷說道,“你不該讓那馬車夫給跑了……”


    安牧吃驚地望著她,發現這千夏時至今日,依舊在掛念全局。


    ……


    沒了馬車,安牧等人隻能步行。


    安牧不清楚千夏狀態如何,隻見她一路無言,埋頭前行著,但額上汗水,明顯增多了。


    天色漸暗,星月現出,安牧等人安營紮寨。


    夜很靜,能聽聞柴火燃燒爆裂之聲,但眾人聚集,卻如此安靜,這是極不正常的。沒人提起,沒人詢問,但恐慌依舊埋下了。


    好在梓棲手藝不錯,粗糙的食材也能為大夥補充不少元氣。


    夜晚,安牧獨自一人坐於篝火旁守夜,身後響起了熟悉的腳步之聲。


    “莉莉,怎麽了?”


    “哥哥,你也會變成千夏那般麽?”


    安牧沒有說話,他希望變成那樣,也不希望變成那樣。


    覺醒撒旦之力,他會重獲自我,也將漸漸失去自我,這本來就是一個矛盾且複雜的選項。


    “若你變成那樣,我無論如何都會把你救回來的!”


    少女的決心化入晚風,安牧呼出口氣,開始閉目冥想……


    ……


    謙正麵色極差,他想利用冒險者公會三大傭兵團去消滅安牧等人,可他高估了那些傭兵團的智商。


    千夏一個金蟬脫殼,就將迪裏斯等人給騙過了,這世上哪有這麽蠢的存在?


    最為可恨的是,這種蠢貨他身邊還有一群。


    傑蘭特發現了千夏傳送離開,居然打算帶隊追上,同組其他成員竟也讚成了他的意見。


    難道他們忘了之前是如何失敗的了麽?


    對付三位chessman,他們尚且無法戰勝,如今安牧那邊一共有五人,這戰鬥還如何進行得下去?


    更為無奈的是,謙正還必須裝作服從,與他們一同前行。


    不行,我得想個辦法,改變如今局麵。


    謙正麵不改色,心中卻在思量著什麽……


    ……


    迪裏斯卻不同,他悠哉許多,因為他覺得獄火煉金地雷一炸,安牧等人定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帶著一眾宵小,一路吃吃喝喝,歡快地向沙恩返回。


    直到一周後,與托雷斯等人相遇……


    “托雷斯,記得付賬,除了吉斯以外,五名‘惡魔之子’我全拿下了。”


    迪裏斯輕笑著,嘴中還帶著股美酒味兒。看來最近他沒少喝。


    “什麽?!”


    蓋特心驚,他本以為地裏斯會如托雷斯所料與“惡魔之子”鬥得兩敗俱傷,然後他便帶領玉熊傭兵團坐收漁翁之利。可現在怎麽就這剩一人了?


    “蓋德,別那麽驚訝,我還好心幫你留了一人呢?你隻要把那什麽沃爾夫·s·吉斯幹掉,還是能分到些許報酬的,哈哈……”


    托雷斯皺眉,他對這消息不太確信,“迪裏斯,你能說下過程麽?”


    “過程,相當之簡單,獄火煉金地雷!”


    迪裏斯挑眉,有些得瑟。


    “獄火煉金地雷?!你居然用上了這麽危險的東西!”


    蓋德大為驚訝,那可是威力足以傷害九階強者之物啊!


    托雷斯的反應卻有些不一樣,因為他清楚千夏的法術係別,“你用了獄火煉金地雷?那你親眼看到他們屍首了?”


    “托雷斯,你開玩笑吧?用上獄火煉金地雷還能看到屍首?”


    “那樣就不好意思了,沒有屍首,你無法證明自己幹掉了‘惡魔之子’。”


    “托雷斯,你是想賴賬麽!”


    聞言迪裏斯麵色大變,他身後眾人甚至為此抽出利刃。


    炎獅傭兵團自然也不會示弱,全副武裝與暴狼對峙著。


    “迪裏斯,我並不是這個意思。你走得太急,未能對這些‘惡魔之子’作上一番調查,這是‘瞬滅獵魔人’千夏的資料,你先看上一眼吧……”


    迪裏斯結果資料,掃了一眼,雙目微眯。


    他不是笨蛋,自然看出了其上名堂,“托雷斯,你認為他們利用空間法術逃走了?”


    “沒錯,正是如此。”


    “空間傳送需要反應時間,我們暴狼可是老道的傭兵,認真埋伏起來他們不可能提前發現!”


    “迪裏斯,說這些有何用呢,要不在此等上幾天,看看有什麽消息,反正從萊茵前去索爾,要比萊茵到沙恩更遠。若他們確實死亡,我定然會付你報酬……”


    ……


    冒險者議會下達指示,冒險者公會情報網全力運作著。


    三日之後,有消息傳來:有一馬車途中忽然爆炸,馬車夫認為這是‘撒旦之子’所為。對照馬車夫描述這夥人相貌特征之後,安牧等人身份確認無誤……


    “迪裏斯,我說得沒錯吧,你們暴狼似乎辦事不利呢……”


    砰!


    迪裏斯一掌擊碎方桌,起身離去,他望向遠方,目光狠厲,“居然敢耍我,看來我得親手剁了你們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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