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爾,樸素且具田園風味。


    這世外桃源之地,農莊已算最豪華住所。


    安牧緊隨千夏身後,走在田間小道之上。


    他有些好奇,炎魔一族之長,會住在什麽地方。


    簡單茅屋,一盞清茶,還是寬敞無比的大屋,有著華麗裝潢?


    愛麗絲則顯得有些興奮,她對大陸格局認知比較深刻,不像安牧那般對炎魔一族族長無感。


    她非常清楚,炎魔一族族長斯托爾是位偉大的人物!


    “你似乎很高興?”


    安牧看到愛麗絲的神情,極為不解。


    “你懂什麽,斯托爾可是位傳說級強者!”


    “傳說級?”


    “能被冒險者公會評定為sss的,便是愛爾蘭大陸上僅有的幾位傳說級別強者。據我所知,炎魔一族族長斯托爾便是其中之一。另外那兩人,則是月光塔上的先知大人,和神主教的教皇冕下。”


    愛麗絲侃侃而談,目光崇敬。


    “我認為能達到這個水平的不止他們,還有上屆chess中存活下來的那兩位。‘鬼狩’首領裏維斯·l·帝骨,還有撒旦魔教現任教宗——10thchess的最終勝者。”


    千夏不以為意的補充了句。


    可經她們這麽一說,安牧也對這炎魔一族族長斯托爾感到有些好奇了。


    因為他從未見過sss的強者,哪怕是月嵐王國大賢者雷文,也僅獲得了s的評定。


    ……


    千夏依舊前行,方向不偏不倚朝向索爾中央。


    一族之長居住於索爾中心,也在常理。但令安牧感到意外的是,索爾中央之處是片茂密的小樹林。


    林中有村,村中有林,這樣的布局其實不算特別。


    但人類並非猿猴,怎能棲息林中呢?


    不容安牧遲疑,千夏已經走了進去。安牧隻能緊跟而上。


    安牧一邊前行,一邊四下張望,試圖在林子裏尋找人類的住所。可除了茂密的枝葉,四周景物並無變化。


    林間小道的盡頭,是塊空地。其上青草覆蓋,樹木卻僅有一棵。但那參天大樹,卻如一方霸主,屹立空地中央。


    那棵大樹遠望就如山,也不知樹高幾許,根莖強壯,如大手緊抓於地,樹上那繁茂的枝葉,更是將天光遮蔽。


    感受著樹蔭,安牧抬頭仰望,心中思索,難道炎魔一族族長居於樹上?


    ……


    “族長,人帶到了。”


    千夏對著參天大樹,恭敬說道,讓安牧等人非常不解。


    安牧正想對此詢問一番,便感到一股無比厚重的威壓朝自己侵襲而來。


    而後……那棵大樹動了!


    粗壯的樹幹忽生紋路,明明是詭異之事,可這變化卻顯得極為自然,就像流水在溪中流淌。


    紋路構成了一張人臉輪廓,漸漸生動起來,五官愈發清晰了。


    最後兩條縫隙睜開,雙眼從樹幹上散出了光彩。


    那目光靜靜的,似乎有些困倦,卻不淺薄,厚重如歲月的沉積。


    他看了愛麗絲一眼,讓愛麗絲生出了極大的壓力。


    他又注視了安牧一下,安牧在他這一督中感受到了沉重之感。


    最後,那目光在莉莉身上停留了許久……


    樹人的雙瞳之中有絲光芒晃蕩,像湖麵蕩起的漣漪,然後又再度閉上了。


    林間忽然有風刮起,吹得枝葉梭梭作響,安牧卻覺那是一聲歎息……


    風止,一切回歸寂靜。


    千夏朝眾人說道,“好了,我們回去吧。”


    “啊?!”


    “你們啊什麽,我之前說族長想見下你們,現在見到了,就該回去了。”


    “見下”還真是隻看我們一眼啊?!


    安牧感到無比鬱悶,但卻無辦法。


    ……


    “這就是炎魔一族族長斯托爾?”


    離開這片樹林,愛麗絲才敢出言詢問。


    “是的。”


    “他為何會變成這樣?”


    “我們炎魔一族誕生過很多強者,但人類壽命終有限。不管人類將實力修煉得如何強大,最終都還是會歸於塵土。我們族長為了繼續守護索爾,選擇使用禁術將生命延續。”


    “禁術?”


    聞言,安牧來了興趣。


    “族長他的年齡比你爺爺雷文還大,生前是位大陸上少有的木係魔契者。木係,是最為貼近自然的魔法,與此同時,他還研習了先祖索爾所留下的‘血法’文獻,最終創造出了‘禁術·萬木融血’。‘萬木融血’便是將自己的生命與整片森林融合,最終與萬木共生。所以如今守護著索爾的索爾之森,便是我們的族長斯托爾。”


    “這也太誇張了吧!這索爾之森居然就是炎魔一族族長斯托爾,難怪他能成為大陸上sss級別的強者啊!”


    “但‘萬木融血’這也是有副作用的,從此族長隻能紮根於地,無法離開索爾半步了……”


    聞言,安牧忽感悲哀,“斯托爾為了繼續守護索爾,已不再是人類了麽?”


    “是的,實力增長,能使人類多活上些年月,但卻無法實現真正的長壽,除非化為非人。族長使用“禁術·萬木融血”,已徹底和索爾之森融合,也因如此,他大多數時候都會陷入深度睡眠之中,僅依靠本能,戒備外來之敵。而我們chessman,某種程度上也是非人類的存在。”


    李維斯·l·帝骨還活著,撒旦魔教教宗也還活著,便證明chessman的壽命能超脫人類範疇。


    除此之外,還有一人能如永恒一般存活於世……


    “月光塔上的大先知是怎麽回事?”


    安牧覺得先知勒維非常可疑。


    “不清楚,我認為他和我們族長斯托爾一樣,使用了某種禁術延續了自己的生命。因為除了10thchessman,我覺得曆屆chessman都已經不存在了,因此他不太可能是往屆的chessman。不過先知勒維存活了如此之久,定然知曉chess的事情。”


    “既然如此,千夏你去過月光塔尋找大先知麽?”


    “我去找過大先知,但他不願意接見我。他托人轉告,他不會和任何‘惡魔之子’相見。”


    安牧嚇了一跳,他沒想到先知勒維還真了解chess。


    “那他……有沒有可能會對我們不利?”


    安牧想到了神主教,神主教想除掉他們,先知勒維會不會也是這個想法呢?


    “應該不會。大陸上流傳著這麽一句話,大賢者為的是王國的未來,大先知為的是大陸的未來。若大先知認為chess無法避免,定會對chess保持中立態度,不會出手幹預。但先知勒維所了解的相關信息,對我們極有用是真的。另外,有件事情讓我有些在意,神主教與先知勒維關係不和。”


    “關係不和?”


    “對的。有傳聞,先知勒維曾直接否決神主教的教義,宣稱這個世界沒有神明。”


    “無神論者?”


    “可先知勒維從未否定惡魔的存在。”


    否定神明,對惡魔不予言語。


    安牧覺得這先知勒維或許是個城府極深之人……


    “正因為如此,大先知與神主教關係並不太好。不過從先知勒維的主張上,我大致能明白他為何會如此作為。“


    “大先知的主張?”


    “是的,大先知為的是大陸的未來,這話不是玩笑。先知勒維的決策都是從大局上出發的。神主教,冒險者公會,索爾,甚至刺客組織‘鬼狩’都與撒旦魔教敵對,但大先知永遠保持中立。對於chess,神主教意圖將其終結,避免災禍發生,大先知卻依舊保持中立。他大概是看出了這點,chess雖然會引發戰亂,但每次‘惡魔降世’給大陸帶來的發展也是不可否認。1stchess所帶來的魔法,就直接改變了大陸的格局,使人類成為了大陸的主人。長遠上看,chess在大陸上不斷進行,甚至利大於弊。”


    “所先知勒維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旁觀chess在愛爾蘭大陸上不斷進行?”


    “我個人推測便是如此……”


    安牧沒想到會是這樣。


    雷文是先知勒維的學生,他會不會早就清楚了這些,才將自己撫養長大呢?


    不知為何,安牧有些心寒,他忽然想見雷文一麵,去問個清楚。


    可這個時候,老頭子會在哪兒呢?


    “行了,我便將你們送到這兒,之後我會對你的‘魔契物’進行研究,得出結果,我便會告知予你。”


    轉眼已至住處,千夏與安牧作別。


    待千夏走後,一路靜靜無話的莉莉忽然走上前來,向安牧詢問:“哥哥,你覺不覺那炎魔一族族長斯托爾給人的感覺很親切?”


    “親切,何以見得?我看到他,生出的隻有壓力。”


    愛麗絲點頭表示讚同,斯托爾這等強者,自帶強者之威,哪有半點親切之感。


    “是這樣麽?”


    莉莉愈發困惑了。


    ……


    咚——咚——


    鍾聲清鳴,在城中傳響。


    街道上行人聞聲駐足,神情肅穆。


    他們望向城中最大的那座鍾樓,雙眼映上了一縷光明。


    這兒是聖城約旦,神主教教徒朝聖的地方,世上最光明之處。


    ……


    教堂內部,一名金發騎士身披華甲,負劍而立。


    他眉宇與亞曆克斯相似,不過卻少分浮誇,多分穩重。


    因為他便是多年前遠走梵瓦隆王國的月嵐王國大皇子,西雅芙·聖輝·傑蘭特。如今的他,已是神主教“十戒圓桌騎”之一。


    “謙正,不必難過,這是梅麗莎主教自己的選擇。”


    傑蘭特安慰著身前那名黑發騎士,那人正是神主教裏最為年輕的“十戒圓桌騎”——格蘭·謙正。


    謙正相貌英俊,有著一頭少見的黑發。可他頭發略長,左邊劉海甚至到了遮眼的程度。不過謙正卻未覺半點不適,似乎刻意為之。


    傑蘭特所言梅麗莎,是神主教三大主教之一,格蘭·謙正能夠成為“十戒圓桌騎”,便是經她一手提拔。


    梅麗莎上了歲數,自知時日不多,於是自願為神主教獻上餘輝。


    她今日將使用“禁術·預言術”,為神主教降下神諭,同時回歸光明。


    因為周圍人員過多,會對“預言術”造成影響,所以梅麗莎主教施展“預言術”時,隻會留下謙正一人進行守衛。


    “我不難過,我隻會為梅麗莎主教的選擇感到自豪。”


    “你能這樣想就好。”


    傑蘭特推開了門,所有人都已在教堂等待,也是在為梅麗莎主教送行。


    “走吧,我的孩子。”


    梅麗莎主教走了出來,朝謙正慈祥說道,她眼中充滿光明。


    “屬下明白。”


    謙正恭敬行了個禮,在眾人注視之下,隨梅麗莎主教一同走入神諭室內,並隨手合上了神諭室的大門。


    緊接著神諭室內散出了濃鬱的光明元素,這是梅麗莎主教生前最後一刻所散出的光輝……


    預言術,能夠為人預示一切的禁忌法術,與此同時,所要付出的代價也是極大的。


    梅麗莎主教願為神主教付出餘生,而她所要預知的,便是本屆chess的“惡魔之子”!


    梅麗莎主教仰望著天,雙瞳被光明溢滿,身軀不斷顫抖著,


    一道道聖光現出,從高空落下,映照在了神諭碑上。


    緊接著一串串文字如鐫刻一般,漸漸在神諭碑文上出現……


    許久之後,光明盡數收斂,梅麗莎主教麵容瞬間蒼老了許多。


    神諭碑上也出現了馬德裏·a·安牧、克魯格·m·安吉莉卡、貝貝·b·千夏、克萊因·b·海倫等人的名字……


    “真是遺憾,還差一人,我還是未能將所有‘惡魔之子’的名字預示。”


    梅麗莎主教無比虛弱,用僅存的一口氣發出歎息,卻未發覺自己的雙眼已呈銀色。


    “已經足夠了,梅麗莎主教。你就放心去吧,我們會為您完成心願的。”


    謙正靜靜說道,雙眼也亮著銀輝,可惜虛弱的梅麗莎主教已看不出來了。


    她安詳地閉上雙眼,靜靜地回歸光明,而謙正終將幻術解除……


    此刻神諭碑上共有六人的名字,還有一把大劍高懸。


    這劍是謙正擺上去的,所以第七人的名字落在了劍身之上。


    格蘭·l·謙正。


    ……


    謙正走上前去,將劍取下,然後將大劍粉碎在猶如黑暗一般的光明之中。


    作完一切,謙正才將梅麗莎主教抱起,推開神諭室大門,走了出去……


    神主教教堂高塔上,鍾聲再度響起,悲傷在聖城約旦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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