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


    這是所來到的這個世界,給鳴人的第一印象。


    眼前所見,隻有白茫茫一片的起伏的大地,爬滿了一條條蜿蜒如群龍的超級藤蔓、樹根,每一條裸露在地表以上的藤蔓、樹根上,都垂落著一成排的白色蛹狀物;抬頭看向天空,萬裏無雲,隻餘一輪晚日緩緩西沉,給死寂的大地鋪灑最後一點餘溫。


    此情此景,令鳴人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他跳至最近的一簇凸出地表的樹根莖處,伸手按在上麵。


    這就是「神樹」麽。


    神樹的根係遍布整個忍界大地,與之相比,鳴人眼前的這塊樹根,不過是像半根頭發梢那樣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已。


    按在巨大樹根的表麵,他能從樹皮下麵隱約感受到一道道流竄的查克拉,正在從右往左,單向地湧去。


    那裏……就是神樹的主幹所在的方向了吧。


    鳴人明白了這一點。


    他按著樹皮,微微仰頭,看到了那一連排的白色蛹狀物,像是巨大樹枝的流蘇一般,甚至在隨著微風擺蕩。


    這些,就是陷入無限月讀的人與動物了。


    宇智波斑以為的無限月讀,隻不過是真正的無限月讀的皮毛,相當於邁特凱教給洛克李的八門遁甲的起手式一樣。斑理解中的無限月讀,是將一切生命拉進巨大的幻術,墮入永恒的美好夢境之中,而這,不過是跟八門遁甲的起手式——強行解開頭腦抑製——一樣,距離真正意義上的無限月讀,才剛剛摸到門檻。


    將所有生命拉入永恒夢境不是結束,而是個開始。


    陷入夢境中的所有生命,絕大部分的精神能量閑置了下來,被無限月讀這個史無前例的巨大幻術集中起來,就相當於一個超級強力的引擎,反過來瘋狂地掏取與神樹相連的所有人的查克拉,甚至是神樹所紮根的忍界大地的自然能量!


    等到一切形式的查克拉搜集充分後,再由施術者騰出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能量,分配用來將與神樹相連的那些入夢者,從精神到肉體,統統格式化,製式化,徹底地重置。無論從前是人還是野獸,男人還是女人,都將在施術者的意誌下,被改寫成統一的、沒有獨立人格的、為了某種目的而去除了正常人類絕大部分功能的「人形生物」。


    而就鳴人此刻所仰頭看到的,那些隨著微風擺動的白色蛹狀物,此時已經勾勒出了一點點「形體」來。


    與神樹根莖連接的地方,明顯有了一絲與白絕類似的頭顱的形狀!


    蛹狀物的主體部分,原本像是蠶繭的物質,似乎也已經開始與蛹內的肉體相互滲透、融合、改造,鳴人甚至能依稀看出有了四肢的輪廓。


    好像,他來得有些晚了。


    鳴人心中閃過一絲悲憫,他有股衝動,想要一拳將身邊這塊神樹根莖給打爛。


    「不要衝動!鳴人。」


    體內,另一個未來鳴人提醒他。


    鳴人的體內,查克拉構築的晴天草地般的小世界之中——


    實際上鳴人的體內隻有查克拉,當然不可能存在著什麽天空和草地。


    隻是……我們說,不同維度的生命看待世界的視角是不同的。螞蟻不以眼睛而是靠感知器官來看待世界,可當人類的意識進入螞蟻的身體,顯然仍會以原本作為人類的認知來想象所感知到的一切。


    同理,當鳴人以查克拉為主體來承載自身的意識,與體內其他具有獨立意識的查克拉,也就是九尾以及未來鳴人,交流的時候,就會自行投射或者模擬出他內心的固有認知。


    最初,童年時代,鳴人被孤獨感以及被遺棄感籠罩時,內心投射出的場景是下水道,昏黃的色調象征著他陰鬱的內心,廢棄的環境象征著他想要逃離的衝動。後來,逐漸成長之後,才變成了今天這樣的藍天草地。


    ——九喇嘛就正趴在這片草地上,與未來鳴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對不起,鳴哥,我來得太晚了。」鳴人也出現在草地上,他稍顯沮喪。


    假如,他能早點出發,早點找到未來鳴人所在的世界……或者,假如他能夠在進入未來鳴人所在的世界的時候,介入的時間點稍微靠前一點點……那樣的話,或許一切都還來得及挽救。可現在,陷入無限月讀的人已經開始了白絕化,他們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那些鮮活的人類了。


    半個身體已經轉變為白絕,木葉的諸人還算是原來的人嗎?比如雛田,比如小李等人,他們還算是活著嗎?顯然已經算是死了,死了一半了。


    可遺憾的是,鳴人的時空忍術還未有自由選擇時間線的能力。當他進入了某一個平行時空,介入的時間點並不能自由選擇,甚至在最一開始隻能靠運氣!也是在不斷的摸索與試驗之中,才進展到如今的稍微有了一點點朦朧的掌控感。可一旦已經進入其中之後,以目前鳴人的能力,便無法再重新選擇時間點了。


    即使他現在離開這個時空,可此刻身處的這個時空,留在他心裏的印象已經形成,當他再次穿越而來時,隻會來到比現在這個時間點更靠後的節點,而很難往前跳躍。所以,鳴人才會覺得對不起未來鳴人,覺得自己將事情搞砸了。


    他感到懊惱,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你能讓我再回到這個世界,我已經很高興了。」未來鳴人笑著坐在他身旁,拍拍鳴人的肩膀:「而且啊,你還讓我見了爸爸媽媽幾次麵呢,我很開心的。另外,從你的記憶裏,我也見證了你跟雛田在一起很溫馨的時光。雖然我自己是無法感同身受啦,但看到你們兩個這麽融洽幸福的樣子,還是會覺得由衷的高興呢!我的死,也不隻帶來糟糕的結果……不是讓你們的世界變得幸福了嗎?」


    他發自內心地洋溢著欣慰的笑容。


    可鳴人卻突然站了起來,隨著注意力離開體內,他的查克拉體也在未來鳴人麵前的草地上消散。


    未來鳴人的笑容漸漸淡了,獨自坐在草地,低頭想些什麽。


    「他是不會放棄希望的!」在他身後的巨大九尾妖狐從鼻子裏噴出一個哼字,懶洋洋地趴在草地上,無意識地微微甩動九根風扇一樣的長尾巴,打開一絲眼縫,對草地上的未來鳴人說道:「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罷!畢竟,他算是繼承了你意誌的後輩……」


    「是啊,我很清楚,隻要存在一絲希望,他都不會放棄。」未來鳴人笑了笑:「我給他的記憶停在那麽絕望的一幕畫麵,換做是六歲的我,或許早就承受不住發瘋了,他卻能挺過來並一路走到現在,我可是非常佩服他的。」


    「嘁……」九喇嘛對未來鳴人這種拐著彎兒地自誇很不屑,鄙視道:「還未做出改變的六歲的他,和曾經六歲的你幾乎就沒有區別好吧!」


    「嗬……可是啊,九喇嘛,你當年跟他對拳之後,也接收到了我身上殘留的那隻九喇嘛的查克拉,所以你應該也記得吧……」未來鳴人笑著,人後仰,手肘撐著草地,望向蔚藍的天空,輕聲道:「我心裏的天空,可沒有他的這樣清澈啊……」


    這個世界一定還有人活著!


    鳴人用變化術弄了一件遮擋風沙的鬥篷,奔跑在白茫茫的無限月讀大地上,他在一片片巨大的凸起樹根上跳躍、前進……他心裏堅信著,隻要這個世界的宇智波佐助開啟了六道仙人激活的因陀羅的力量,就絕對不會那麽容易死去!


    而在這樣的大危機下,六道仙人這麽做簡直是必然的。


    已經「死了」一個阿修羅,鳴人有理由相信,六道仙人絕不會再看著因陀羅就這麽死去,否則,就真的再也沒有希望打敗大筒木輝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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