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細看了看那張照片,再看看季雅雲,從包裏拿出一個本子和一支筆。


    季雅雲明白我的意思,接過筆在本子上快速的寫下了‘我願意’三個字。


    我撕下寫字的那張紙,反過來和照片上的字對比,筆跡九成相似。


    那三個字就是季雅雲寫的。


    我問她當時為什麽要寫這三個字,她卻茫然回答不上來,隻是驚恐的渾身顫抖。


    我又看了看那張照片,除了季雅雲本人和那三個字,其它景物都像是被裹在濃重的暮靄中一樣朦朦朧朧的。


    我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這種虛化有點不必要,照片中的暮靄似乎在遮擋著什麽東西。


    我左右看了看,找出一把小巧的瑞士軍刀,低聲對季雅雲說:“你幫我擋著點,我把鎖弄開,我們進去看看。”


    季雅雲“嗯”了一聲,卻把手伸進包裏,拿出一把鑰匙給我。


    “影樓的鑰匙我有一把。”


    我無語……


    影樓的一樓接待廳同樣是硬朗的美式風格,原木的櫃台,簡潔的真皮沙發,利落中帶著一絲冷清。


    我四下打量了一眼,不經意間一回頭,嚇了一跳。


    門後有人!


    仔細一看,不禁失笑。


    那就是一幅放大的巨幅照片,上麵的人和真人差不多大小,乍一看,還以為門背後藏著兩個人呢。


    看清照片上的人,我不禁一愣,回頭看了看季雅雲。


    這居然是一幅婚紗照,男人約莫三四十歲,高大俊朗,氣宇軒昂。


    女的身披婚紗,臉上透露著滿滿的幸福,正是季雅雲。


    “你連婚紗照也放在店裏?”我有點好奇。


    季雅雲白了我一眼,“誰會把真正的婚紗照擺在店裏做陳設?”


    “嗬,也是。”我馬上想起來,她的工作就是模特。


    “我可還沒結婚呢。”季雅雲補充著說道,似乎對我的唐突有些不滿。


    我聳聳肩:“這男模挺帥啊,你們倒是很相配。”


    季雅雲咯咯一笑:“可別瞎說,這是小紅的老公。”


    淩紅的老公?


    我嘴上沒說什麽,心裏卻有點犯嘀咕。


    照片是固定在牆上,長期陳設的。


    淩紅是影樓老板,婚紗照的女主是自己的閨蜜,男主是自己的老公…


    就算是為了廣告效應,這女人的心也太寬了吧?


    我指了指櫃台上的台式電腦,“你上次在蓮塘鎮拍的照片在電腦裏嗎?”


    季雅雲搖了搖頭:“應該沒有,我的照片大多是小紅親手替我拍的,她喜歡用老式的機械單反。”


    “那原始的照片應該在哪裏?”我問。


    “上次拍完照沒多久,我就出事了,也沒來看,如果洗出來了,應該在……”


    季雅雲熟絡的走到一個櫃子旁,拉開抽屜拿出一本影集。


    我走過去,見抽屜裏全是影集,隨手拿起一本翻開。


    “我去,這一抽屜全是你的照片?”


    季雅雲邊翻影集邊點點頭:“嗯,都是小紅幫我拍的,我也有一份。”


    說著,合上影集,“沒有。”


    “衝洗照片的暗房在哪兒?”我問。


    “在三樓。”


    “去暗房看看。”


    季雅雲說:“我沒有暗房的鑰匙。”


    我說:“先上去看看。”


    上了二樓,我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二樓和大多數影樓一樣,是室內拍攝室。不過這裏的布景怎麽讓人感覺這麽不舒服呢?


    我走到一麵布景前。


    這是一幅歐式貴族豪宅的內設客廳,猩紅的地毯一直從布景延伸到腳下。


    腳邊就是一張複古的歐式沙發。


    站在巨幅布景前,就好像真的置身在一個貴族的客廳裏似的。


    可是這布景,怎麽就…就讓人感覺很奇怪呢?


    我說不出這是一種怎麽樣的感覺,索性不去想,叫季雅雲直接上三樓。


    上了兩階樓梯,我忍不住又回過頭,看了一眼那麵布景。


    季雅雲也轉過身,“怎麽了?”


    “沒什麽。”我搖了搖頭。


    “咣當!”


    忽如其來的一聲悶響,嚇得我猛一哆嗦。


    季雅雲“啊”的一聲驚叫,本能的撲進我懷裏。


    響聲是樓上傳來的,三樓有人!


    我順手抓起拐角處的一個金屬擺件,抬頭大聲問:“有人嗎?誰在上麵?”


    沒人回應。


    “平常三樓住人嗎?”我低聲問季雅雲。


    “三樓是有間休息室,可大門是從外麵上鎖的。”


    感覺溫熱的氣息拂麵,低頭一看,才發現季雅雲整個人都貼在我懷裏,兩人的距離已經到了呼吸相聞的地步。


    “會不會是沒關窗戶,風吹的?”季雅雲又小聲說了一句,才發現彼此間的距離已經到了曖昧的地步,連忙鬆開抱著我腰的一隻手,往後退了半步。


    “上去看看。”我把她拉到身後,一手拉著她的手,一手握著沉重的擺件。


    三樓更像是普通的兩居室,除了一個小客廳,就隻有兩個房間。


    一間的房門開著,是個小休息室。


    另一間外麵掛著黑色的帷布,牆上有個‘閑人免進’的牌子,應該就是暗房。


    所有窗戶都關著…


    想到剛才那聲悶響,我和季雅雲對視一眼,暗房裏有人!


    我大聲喊了兩聲,沒有人回應。


    掀開暗房的帷布,是一個不到半米的小過道,然後就是一扇門,門上居然插著一串鑰匙。


    我過去敲了敲門,裏麵依然沒回應。


    我伸手去摸鑰匙,眼前忽然一暗,整個人都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


    “底片不能見光的。”季雅雲在我身邊小聲說。


    我去,這時候她居然還想著保護底片…


    好在我已經摸到了鑰匙,輕輕一擰,門開了,門縫裏透出一道暗紅。


    “裏麵有人嗎?”


    我又問了一聲,見還是沒回應,幹脆把門推開。


    裏麵除了一片血一般的暗紅,空無一人。


    我鬆了口氣,估摸著是把鑰匙落在門上了,真是自己嚇自己。


    我也懶得再去想剛才的聲音是怎麽回事,走進暗房,剛看了一眼夾在繩子上的照片,身後忽然又傳來“咣當”一聲悶響。


    接著,就聽“吧嗒”一聲,然後就是“嘩啦”拔鑰匙的聲音。


    我反應過來,急忙去拉門,果然被鎖上了。


    “誰在外麵?”我大聲問。


    “誰啊?是小紅嗎?我是雅雲!”季雅雲聲音發顫。


    我拉了拉她的手,“不用怕,肯定是有人在搞鬼。剛才那下響,就是暗房門關上的聲音。”


    門被鎖上,我反倒沒那麽緊張了,那肯定是人為的。隻是不知道那人剛才躲在哪兒,又為什麽要把我們鎖在屋裏。


    我鬆開季雅雲的手,又去看照片。


    洗出來的那一組照片是一對陌生男女的婚紗照。


    我拿起一張透光卡,對著紅燈逐張看上麵的底片。


    看了沒幾張,就覺得氣氛有點不大對了。


    轉過頭,就見季雅雲挨著我,表情顯得很局促,呼吸也有點不穩。


    我很清楚她為什麽會這樣,盡管隻是底片,兩人也都看出底片拍的是什麽了,那是一對男女在…隻是姿勢不同罷了。


    “你同學這影樓還接這種活啊?”我隨手把透光卡放在一邊,想去拿另外一張。


    不經意間,看到一個抽屜開了一條縫,裏麵似乎有照片。


    我拉開抽屜,果然是一遝洗好的照片,而且就是季雅雲在蓮塘鎮拍的那一組。


    兩人一張張翻看著,翻到其中一張,頓時都愣住了。


    這張照片並不是在蓮塘鎮拍的,而是在一個臥室裏。


    照片上有一男一女,正在光著身子做那回事。


    看清那對男女的模樣,我就把一遝照片都甩在了桌上。


    “臥槽……當我什麽都沒看見!”


    那女的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就是此刻正挨著我的季雅雲。


    男的我起初覺得眼熟,一回想就想起來了,一樓婚紗照的男主,淩紅的老公!


    季雅雲先是目瞪口呆,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忽然衝我用力的搖頭,“不是我,那不是我!”


    不是你還能是鬼啊?


    鬼!


    我猛一激靈,再看看季雅雲,眼淚汪汪的,實在是隻有委屈和驚恐,沒有半點被撞破j情的羞恥。


    “啊!”


    她忽然尖叫起來。


    狹小封閉的暗房裏,尖叫聲顯得格外淒厲刺耳。


    “你叫什麽啊?”我捂著耳朵皺眉道。


    她指著桌子,哭道:“你快看,快看!”


    順著她手指一看,我頓時愣住了。


    照片被我甩在桌上散開,她指的是其中一張照片。


    那張照片和樓下櫥窗裏的照片一模一樣,隻是沒有虛化過。


    照片裏,季雅雲依舊是那副純真燦爛的笑容。


    然而,就在她的身後,還緊貼著一個盤著頭,穿著旗袍裙服的女人!


    那女人的樣貌居然和她一模一樣,嘴角卻掛著一抹陰森怨毒的笑。


    這笑容很快和我腦海中的另一幅詭笑重疊,這個女人,是石棺裏翻出的那具女屍!


    “徐禍,怎麽會這樣啊?當時水裏隻有我一個人的!”季雅雲抱著我的一條胳膊,明顯是崩潰了。


    “咚咚咚!”


    外麵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季雅雲嚇得一頭撲進我懷裏,把臉埋在我胸前,整個人哆嗦的像篩糠一樣。


    我急忙想推開她,她卻不肯撒手。


    我隻好繞過她抓過一個牛皮紙袋,手忙腳亂的把照片和幾張貼了底片的透光卡一股腦塞進袋子裏。


    剛做完這一切,門“嘭”的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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