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龍炎在冰湖上燃燒,車隊停在不遠處,明亮的大燈射出去很遠,在燈光的盡頭灰暗處,一個男孩若隱若現,跪在冰上,眼神呆滯。


    一個身體中彈的女人躺在血泊中,聞到血腥味的地獄犬群互相撕咬,爭搶著吃掉她的機會。


    “不,不要,別這樣……”路明非嗓音嘶啞,眼神無助又哀傷。


    他努力地爬向母親喬薇尼,可幾乎折斷的雙腿拖在後麵,無力的手臂在冰麵上徒勞地滑動,像是一個遊泳初學者在冰上練習遊泳,滑稽又可笑。


    路明非顫抖著低下頭,似乎不想再看下去,額頭貼在冰麵上,刺骨的寒冷滲入身體,流淌進空蕩蕩的心口,漸漸遍布全身。


    到頭來,就算成為了所謂的路主席,自己還是什麽都做不到,隻能看著僅有的一切離自己而去。


    “路明非?你好。”


    周圍突然安靜下來,一道清澈的嗓音傳入路明非耳中。


    路明非緩緩抬起頭,一個黑衣青年站在他麵前,周圍的一切都定格了,就連飛舞的雪花也停在空中。


    “路鳴澤?”路明非嘶啞著開口,“你是來交易的嗎?”


    “可以,救回我媽媽。”


    盡管不明白路鳴澤為什麽要換一副樣子,但這些對路明非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我不是路鳴澤。”黑衣青年輕笑著搖搖頭。


    “不過交易嘛……”黑衣青年眼神詭異,“也可以,但交換內容改一下。”


    黑衣青年輕聲道:“你想救回那些已逝的人嗎?我可以幫你,隻要你同意交易。”


    “我會穿越回過去,降臨在你的身體上,替你將所有故事改寫。”


    “而代價……”黑衣青年語氣幽幽,“你會被徹底取代,新生的那個路明非,孤高,強大,博學,清秀。”


    “沒有人會知道曾經有你這麽一個路明非存在過。”


    ”他們眼裏的路明非,比起炸雞加可樂更喜歡鵝肝加紅酒,可以在文學上與人侃侃而談,不會在網吧沉迷上網,也不會天天坐在角落裏發呆。”


    “當然,我不喜歡不公平的交易,你母親並沒有死,就算沒有我她也會活下來,隻是當個活死人而已。“


    ”所以你可以不交換,隻要願意放棄那些已經成為過去的家夥。”


    “那麽……交換嗎?”黑衣青年微笑著伸出手。


    “證明。”


    路明非低斂眉眼,讓人看不清眼神。


    “需要嗎?”黑衣青年問。


    路明非無聲地笑了笑。


    就算是路鳴澤來騙自己,也無所謂了,至少他會履行承諾,雖然不知道自己哪來的信心。


    這樣很好啊,大家都會很幸福,隻是沒人記得自己而已,可自己又有什麽值得被記住的呢。


    路明非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躺在冰上的母親,不舍,遺憾,傷感,溫柔,都混合在裏麵,可有一種情緒卻溢了出來,幾乎凝成實質,環繞在路明非身邊。


    那就是感謝。


    謝謝媽媽,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是有人願意愛我的,在清楚我究竟是個什麽爛人的情況下,依然願意愛我。


    隻是對不起,我真的沒有能力保護好您,讓其他人來替我愛您吧……


    路明非收回目光,眼神堅定,緩緩朝黑衣青年伸出手,緊緊握住對方。


    黑衣青年突然笑了,笑容溫和道:“對不起,和你的朋友打了個賭,現在她賭贏了。”


    “作為欺騙你的道歉,也作為輸掉的懲罰,我送你幾件禮物好了,第一件就是送你回到過去。”


    他輕輕一拉,路明非整個人都飛了起來,越過黑衣青年,徑直撞入他身後的光圈。


    2009年,二月7號。


    夜深人靜,路明非緩緩睜開眼,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映入眼簾,他坐起身,環顧四周將房間內的情況盡收眼底,這裏正是他和堂弟路鳴澤的臥室。


    一切都很熟悉,灰色的筆記本被放在桌子上,身下的床單也確實是那床舊床單,蝴蝶花紋的窗簾遮住窗口。


    “真的回來了……嗎?”


    他輕輕地翻身下床,沒有驚醒在隔壁床鋪上熟睡的路鳴澤。


    路明非穿上衣服出門,順著樓道一路向上走,來到了通往天台的樓道內,這裏很早之前就沒人來了,布滿了灰塵和雜物。


    一眼掃過去,便有一張茶幾,三個凳子,一台路鳴澤以前的爛自行車,一些破舊的紙箱和臉盆。


    路明非有些生疏地踩著雜物空隙來到鐵門前,穿過略微生鏽的鐵門縫隙來到天台上。


    因為剛剛下過小雨,所以地上還有著些許積水,空氣中也帶著雨水的氣息。


    路明非安靜地看著遠方高架橋上如同流水般流動的車輛,一切都和記憶中的模樣相同,就連鐵門上的淡淡鐵鏽味都是那麽熟悉,直到此刻他一直微微懸著的心才真正放下。


    “真的回來了。”


    路明非怔怔出神,一幅幅回憶畫卷在腦海中展開。


    三峽昏暗的江水裏,緩緩閉上眼,向著江底沉去的老唐。


    bj陰冷的地鐵通道裏,被芬裏厄輕輕吐出的小龍女。


    在東京紅井的傾盆大雨中枯萎死亡的繪梨衣。


    還有靠近北極的尼伯龍根,在寒冷刺骨的風雪裏被子彈打中的母親。


    路明非總是會獲得一絲溫暖,然後失去它。


    像是有人給了沙漠裏幹渴的行人一瓶水,卻在他剛喝了一口的時候無情奪走,然後轉身立刻離開,在他視線範圍的極限處安靜地看著他。


    路明非輕輕閉上眼,一本古樸的墨色書籍在腦海中旋轉,上麵寫四個大字。


    《言靈大全》


    想象著翻開書籍,於是神秘人留下的話湧入心中。


    “這是第二件禮物,裏麵所有的言靈你都可以使用,不過就你那點體力,可別做什麽無敵流的美夢。”


    “對了,有些言靈的名字是我取的,你要有意見也可以自己取。”


    路明非睜開眼,清澈的黃金瞳悄然點亮,如果重生之後路明非連點亮黃金瞳都做不到,那他可以自殺了。


    路明非嘴唇微動,隻是無聲地說了一個開字,一道無形的領域展開,一隻隻小家夥飛出,將樓下的聲音帶回。


    不知是電視機上還是電腦上播放著昨天的新聞,初為父母的夫妻手忙腳亂地照護嬰兒,網癮少年躲在被窩裏發出沉悶的鍵盤敲擊聲。


    不同於老大那半徑大約百米的領域,自己哪怕正兒八經地吟唱龍文,鐮鼬也隻能在半徑二十米的範圍內盤旋,如果超過這個範圍,鐮鼬就會失去回應。


    隻是這種差不多c級水平的話,有再多言靈也沒有用,梅涅克還能釋放一瞬間萊茵,自己恐怕放一發君焰就得暈倒。


    路明非歎了口氣,心說自己得想辦法從師兄那搞到那種短暫提升血統的方法……


    但不管怎麽樣,自己回來了。


    潔白的月光下,不再年少的少年挺直背脊,露出笑容,那是純粹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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