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深更半夜在這兒洗衣服,有點怪,不過走投無路之下,也隻能硬著頭皮去問了。


    唐依依道:“我去問吧,我是女孩子,更容易搭訕。”


    我點了點頭。


    唐依依走了上去,喊了兩聲大姐,不過對方卻似乎沒聽見,頭也不扭一下,隻是一直在洗東西。


    我越看對方越覺得不對勁,不祥的預感很強烈,剛想把唐依依叫過來,卻忽然聽唐依依慘叫一聲。


    我的心頓時咯噔跳了一下,匆忙跑了上去,唐依依也朝我跑來。


    她一下紮進我懷中,全身瑟瑟發抖。


    “怎麽了?”我關切的道。


    “她的孩子……是死小孩兒。”


    我的頭皮一下就炸了:“快走。”


    說著,我就準備拽著唐依依離開。


    而這時,對方卻是站了起來,舒展了一下懶腰,扭過頭來看了我們一眼。


    我隻是瞥了一眼,全身卻猶如過電一般,激動的哆嗦起來。


    三丫頭,竟然是三丫頭。


    上次我親眼看見三丫頭隨村民一塊進了河灘,沒想到她還活著。她肯定還和鄉親們在一塊,跟著她一定可以找到爺爺。


    我激動的熱淚盈眶,顧不上危險,匆匆忙忙的就跑了上去,一把抓住三丫頭的胳膊:“三丫頭,你還活著,太好了。”


    三丫頭卻隻是扭頭看了我一眼,之後竟是露出一絲怯怯的表情。


    她的眼神,讓我感覺陌生,這還是那個小時候的跟屁蟲嗎?


    “三丫頭,你怎麽了?”我激動的道。


    她隻是衝我嘿嘿傻笑,一句話不說。


    唐依依說道:“哥,我看她,傻了。”


    在我的再三確認下,我知道三丫頭是真的傻了。我心中一陣鬱悶:“三丫頭,你到底怎麽了,告訴我,你是不是見過爺爺?”


    三丫頭卻依舊隻是笑,不說話。


    “你住在哪兒?鄉親們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我又問道。


    三姑娘一臉茫然,扭頭望著河灘深處。


    “走,我跟你一塊回去。”我說道。


    三姑娘開始往前走。


    而她一轉身,我才看見她背在後背的娃娃,那隻是一個布娃娃而已,隻不過髒兮兮的,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個死小孩兒呢。


    我發現三姑娘懷中抱著一個銅罐,剛才她就一直在清洗這個銅罐。


    我一眼就辨認出來,那個銅罐竟和趕屍匠給我看的照片有點相似。


    我疾走兩步,仔細觀察,發現銅罐竟和趕屍匠給我看的圖片相似度很大。我想看看上頭有沒有“王後右酒”四個字,不過有字的那一麵,卻被三姑娘給抱著。


    我小聲的道:“三姑娘,能不能……能不能給我看看銅罐?”


    三姑娘立馬警覺的抱著銅罐,有點害怕。我不想嚇到三姑娘,就擺擺手說沒事兒,繼續走吧。


    走了足足半個小時,三姑娘才終於停了下來,茫然的四處亂望。


    不會是迷路了吧,我這樣想著。


    正想著呢,三姑娘終於開口了:“小差哥,我回來了。”


    小差,開小差!開小差也活著。


    我激動的四處看,卻並沒看見任何人。


    “開小差,開小差。”我喊了兩聲,依舊沒得到任何回應。


    這時唐依依小心翼翼的扯了我的衣角一下,我扭頭看著她:“怎麽了依依?”


    “屍臭,好強的屍臭。”唐依依說道。


    “在哪兒?”我問道。


    唐依依給我指了指蘆葦蕩子。


    “我去瞧瞧。”我說道:“依依,你在這兒守著三丫頭,不要亂跑!”


    唐依依點點頭。


    我順著唐依依手指的方向,鑽進了蘆葦蕩子。走了沒多久,果然聽見一陣呼哧呼哧的聲音,好像人在喘粗氣。


    加快了速度,穿過了一片蘆葦蕩子之後,我竟來到了一片淨地。這會兒連我都聞到了濃濃的屍臭味。


    我揉揉眼睛,借著清冷的月光,終於看清麵前的情景。而一看見麵前的情景,我差點情緒崩潰。


    因為我怎麽都沒想到,麵前竟是一片亂墳崗。密密麻麻的墳頭數不勝數,每個墳頭,都有被扒開的痕跡。


    此刻一道人影正站在一座墳頭上,用力的將一具屍體從墳頭裏王外扯,累得對方滿頭大汗,呼哧呼哧的聲音正是他的喘氣聲。


    那屍體早就腐爛不堪了,全身皮肉都黏糊,人影一用力,竟生生將一條胳膊給扯斷了。


    對方一屁股蹲在地上,罵了一句你大爺。


    一聽見這聲音,我整個人都激動起來,因為這動靜我太特麽熟悉了,分明是開小差。


    “開小差,你特麽還活著。”我興奮的跳起來,匆忙衝向他。


    可沒想到他一看見我,立馬跟瘋了一般,罵了一句草,之後扭頭就開始跑。


    我哪兒能讓他跑掉啊,一路跟了上去:“你大爺,開小差,你跑什麽跑。”


    “你認錯人了。”開小差邊跑邊喊:“給一條活路吧大哥,別追了。”


    “老子不要你的命。”我罵道:“給老子站住。”


    開小差身體素質畢竟不如我,再加上刨墳也累的夠嗆,所以我很快就把開小差撲在了地上。


    開小差還想掙紮,被我一拳幹腦袋上了,就再也不敢掙紮了,隻是抱頭痛苦:“你們爺倆還能不能給咱留條活路啊。”


    “開小差,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給老子老實點,否則老子還幹你。”


    開小差從地上掙紮著半坐起來,氣喘籲籲的瞪了我一眼。


    這家夥臉上還有血,以及一股濃濃的屍臭味,身上那件衣裳也爛糟糟的,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我罵了一句你小子這身衣裳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啊。開小差沒好氣的道沒錯,就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


    我一陣惡心:“你小子怎麽變成這副模樣了?”


    開小差冷冷的道:“還不是你們爺倆給逼的?”


    “放屁。”我罵了一句:“跟老子有啥關係?”


    開小差沒說話,隻是在我身上摸來摸去的。我不耐煩的拍掉他的手:“幹嘛。”


    “有煙沒?有酒也行,特麽的老子快撐不住了。”


    我說道沒有。


    開小差失望的歎口氣,從旁邊扯了一根曬幹的絲瓜秧子,用打火機點了之後,就貪婪的抽了起來。


    看開小差這副模樣,我也有點心酸。我的語氣溫柔了下來:“小差,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你和三姑娘怎麽落魄成這樣了?鄉親們呢?”


    開小差楞了一下,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下來了:“三姑娘命苦啊,走,去找三姑娘,回家再說。”


    我點了點頭,跟開小差來到河灘前,他洗了個澡,換了一件幹淨衣裳,“工作服”用蘆葦杆子卷了又卷,埋在了河灘下邊。


    他一邊穿衣服一邊跟我說,三姑娘被嚇傻了,忘了所有的事。他不想讓三姑娘看見自己那麽狼狽,所以每天都換上好衣裳帶三姑娘回家。


    “苦了你們倆了。”我知道兩人走到這一步,都是爺爺害的,我歉意的道。


    開小差卻是拍拍我肩膀:“跟你比,我不苦。其實,你爺爺才是真命苦啊。”


    我又問開小差什麽,他卻什麽都不肯說了,隻是說回家再說吧,這會兒他沒心情了。


    三姑娘遠遠的瞧見開小差,立刻就跑上來,抱住開小差,好像沒爹沒娘的孩子看見親爹似的。


    開小差摸了摸三姑娘的頭:“三妹兒,咱回家,餓壞了吧。”


    三姑娘幸福的笑了笑,然後又指了指我。


    開小差立刻解釋道:“沒事兒,我城裏的朋友。”


    開小差帶我回家,一路上我憋了一肚子的問題,卻又不好問。我也不想讓三姑娘受到驚嚇。


    開小差在亂墳崗不遠處的一個窩棚安了家。這裏原先是片瓜地,後來黃河決堤,沙子把這裏給覆蓋了,土地沒了養分,沒法種菜。


    隻是這個窩棚留了下來,開小差簡單在外邊搭了一些遮風避雨的破布。不過看來應該都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衣服,因為唐依依一個勁兒的跟我說屍臭好濃。


    開小差把我們請進去,讓三姑娘去煮水,唐依依也去幫忙了。


    我這才看著開小差,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


    開小差抽著絲瓜秧子,說道:“三爺不讓我跟你講的。”


    “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瞞著我。”我憤怒的道。


    開小差這才是開口了:“哎,既然你想知道,我就跟你說道說道吧。”


    原來,出事兒的那天晚上,開小差正在睡覺,忽然聽見外頭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就出去瞧瞧,可一出去,就瞧見門口站著一個嚴重腐爛的家夥,全身上下都爛了,腦袋上還戴著一頂帽子,上頭寫著“陰兵”兩個字。


    他毫不猶豫的扭頭就跑,可跑了沒兩步,就被陰兵給抓住了。他忽然想起爺爺教給他的本事,知道陰兵怕雞血,就抓住一隻雞,咬掉了脖子,把雞血灑在陰兵身上,陰兵就逃走了。


    他想逃跑,卻發現外邊已經亂成一團了,有很多陰兵。他就翻牆從後邊跳出去了,正好看見三姑娘,三姑娘被嚇傻了,蜷縮在牆角裏哆嗦。他抱著三姑娘就離開了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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