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派警車送我們回村子,我們就這樣離開了這個傷心的城市。


    離開時華燈初上,仍然熱鬧非凡,然而這一切對我再也沒有了吸引力。


    我在這裏失去了親愛的爺爺。


    一周後,孟輕舟如約來到我們家,他還帶了個看起來很是精幹的小個子男人。


    “這是我的侄子,大個頭憨敢的是方玉碩,小個子的精靈鬼是李芸祖。”他給那小個子介紹道。


    那人掃了我們一眼,銳利的眼神像被上套的看門狗,隨時一聲令下就要咬人。


    “你倆,打架。“他簡單地發布命令。


    “啊?“我和芸祖不明白他什麽意思。


    孟輕舟搬了把椅子坐下來,翹起二郎腿給我們解釋,“記得大刀叔叔同意你們一個請求嗎?“


    “我幫你們提出來的請求就是,請警隊的散打冠軍每隔一段時間來指導你們學搏擊。這人一般人可請不動哦,好好打吧,孩子們。“


    說完他點上支煙,準備看好戲。


    那男人頭發短短活像條鬥牛犬,不滿意地盯著我倆。


    我和芸兒隻得擺好架勢,一聲令下,我們像流氓打架一樣,撲在一起。


    拳打腳踢,拉頭發,抓臉,摳眼睛,芸兒打架很有實戰經驗,但他個子小,體重也比我輕,雖然很靈活,但一時也打不到我。


    他撲上來用頭頂住我的腰用力向前,想把我頂倒。


    我一手攔腰緊緊摟住他,一把抓兩腿中間,一用力,將他舉了起來。


    就在我想給他來個背摔時,突然一個激靈,有什麽不對。


    我手一鬆,他直接從我手上重重摔下來。


    孟輕舟和小個子都齊齊盯著我,不知道為什麽到手的勝利卻被我這樣放棄了。


    芸兒抱住我一條腿用力一掀,我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指著他,“你!!你你你,你沒有小丁丁!!!“


    他有些邪惡地一笑,“我本來就沒有啊。”一腳踩在我身上,豎起大拇指,“我贏了!”


    我呆呆看著李芸祖,腦子裏過電似的閃過他平時的做為。


    他白淨得過份的臉。


    大而黑的眼睛,比普通男生長的睫毛。


    尖細的聲音。


    受到驚嚇時偶爾會響起的尖叫。


    細心體貼的個性。


    最主要的是,我心中最大的疑團——李天蔚殺了芸祖的爸爸和爺爺,為什麽卻留下這小子不除根。


    一開始我以為是因為他太小,李天蔚不把他放眼裏。


    這雖然不符合李天蔚的個性,但隻能這麽解釋了。


    怪不得他總說不做我兄弟,原來是做不了。


    老李叫他孫子,李天芳稱他為“我兒子”,他又剪的男孩子發型,穿男生衣服。


    我給他畫符時他不肯脫衣服,我以為是因為他穿著過大的爸爸的內衣而不好意思。


    他看到我被女鬼脫光衣服尖叫,我以為是被嚇住了。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一絲一毫沒想過另外一種可能性——


    他跟本就不是男孩!!!


    “你騙我!”我大吼一聲,不知為什麽又氣憤又委屈還很傷心,眼淚一下浮上眼眶。


    我轉頭回屋關上大門,留下一臉驚訝的三個人。


    我撲到床上,開始悶聲哭,我以為自己多了個兄弟,一直把他當最好的朋友。


    他卻瞞著我這麽重要的事。


    我怎麽這麽笨,這麽多跡像都說明她是小姑娘,我們村裏也有這樣的傳統。


    第一胎生了女娃當男孩養,可以招來弟弟。


    第二胎生了男孩,老大就可以改回女裝。


    芸祖大概是懷念爺爺和爸爸,他們去了之後他並沒有變為女裝。


    我那麽粗心大意,想也沒想過他有可能是女孩子。


    我以為他發育的晚,所以才那麽低。


    再說他打架那麽凶,連高一頭的胖子都敢和人家搏命,我怎麽會產生懷疑?


    過了半晌,響起輕輕的敲門聲,芸兒在門外低聲哄我,“玉哥,我怎麽知道你跟本沒想過我是女孩子?”


    她委屈地說,“我以為你知道的呀。”


    “再說,男孩,女孩這麽重要?”


    “你和曹伯伯一樣,隻喜歡男孩子嗎?”


    “胡說。”我忍不住還口,”我沒生你的氣,我是恨自己,是個…傻子。“


    “還,還讓你躺在荒地上裝死人,要知道你是女娃,我才不會讓你去。“


    “我隻有玉哥你了,你要生芸兒的氣,芸兒有多難受你知道不知道。“


    我起來,拉開房門,對孟輕舟說,“我不想和芸兒打架。“


    孟輕舟“撲哧“一笑,“被女的打敗很丟臉?”


    我無趣地坐下來,“反正我人傻,看不出來也不奇怪。”


    “玉哥,你不想知道後來我們走了孟大叔他們找沒找到那個女人的頭嗎?”


    芸兒乖巧地把話題引開。


    “先說你爺爺吧。”孟輕舟長長出了口氣。


    我一直對爺爺用自己魂魄幫紅英轉魂很不解。


    再熱心的人,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換別人的命吧。


    況且,以我對爺爺的了解,他不是濫好人,相反,在幫助人的時候,該拿的報酬他決對不還二價。


    “那孩子是個壽限沒完的。”孟輕舟說的是紅英。


    聽他的講述我慢慢明白了爺爺的選擇。


    轉魂術是種快失傳的術數,使術者影響自己的魂魄。


    所以除了救自己家人,基本沒人會用到。


    被救的人必須是陽壽未完,突遭橫禍的。否則該死的人都走捷徑輪回,那就亂套了。


    爺爺算出自己有道坎,很有可能過不去,他那種性格,反正都是一死,臨走救個人算賺了。


    而且他一直很憐惜紅英。出事後更是多次感慨上天不公。


    紅英媽又是真疼自己的女兒,如果再有一次機會,紅英必定會有不同的命運。


    種種原因才使他做出這個決定。


    至於他到醫院,是讓紅英鬼魂更壯,為轉魂做準備。


    那些被吸收的天魂本來就是命該如此,天魂是三魂之精,散了就可惜了。


    他手上那道印子,卻不是因為讓紅英收天魂精華造成了。


    他應該是和人鬥法,而且落了下風。


    我怔怔聽著爺爺從沒說過的一切,大難臨頭,他和平時一樣生活著,未流露半分情緒。


    最後還幫紅英一把,他跟本不在意紅英媽對他的態度,做這一切,隻為對得起自己。


    孟大叔道,“我這一生最服氣的人不超過三個,其中有一個還是我自己,另一個就是你爺爺,第三個嘛……”


    他臉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第三個還空著哩。”


    “孟大叔你不是說女人的頭會自己出來嗎?我們走後她出來沒呢?”芸兒問。


    “嘿嘿,我孟輕舟出手,還沒有搞不定的鬼。”


    他揚揚得意開始吹噓自己的智慧,順帶貶低大刀的智商,說他是個四肢發達沒腦子的渾人。


    為什麽他要切下那個女人頭多此一舉?


    他看著我們,目光閃爍,“你們想想鄰居們對老頭的評價,他是個老摳門,不會做無謂的付出。”


    房租低是為了住滿人,埋人處選在門口,人氣滿滿的樓,整天人進人出。


    遭人踩踏,男鬼跟本聚不起鬼氣,哪有力氣出來傷人。


    舊城區,最容易出現的是什麽不便之處?


    停電。


    但是老頭自己竟然備了家用發電機,十年來那幢樓從來沒停過電。


    這不奇怪嗎?


    為什麽裝個發電機,白白支出一筆開銷?絕不會為了房子好租,光那房價,十年來就沒有空過房。


    “為了電燈照亮。”我回答,孟輕舟無奈地看我一眼。


    “為了給冰箱保溫?”芸兒忽閃著眼睛問,孟輕舟猛拍大腿,“還是這丫頭聰明。”


    “保溫幹嘛?“我問了一句,突然明白了,“你說他把頭存起來了?”


    這個想像讓我惡心之極,我一直以為老頭把頭弄下來,肯定也搞成白骨,藏在不知哪裏。


    跟本沒想過,他要把整個頭原樣保存起來。


    孟輕舟臉上浮現一個惡趣味的笑。


    從隨身包裏拿出個信封,故做神秘,“機密資料,要不是你們倆破案有功,這東西才不會給你們看。”


    芸兒好奇,從信封抽出張照片,“呀”了一聲,捂住嘴。


    我接過照片——上麵一個臉色烏青的女人頭,臉已經開始腐爛了。


    腦後黑叢叢一大把頭發整齊地編成辮子,額前的劉海卷卷的。


    雖然爛了,也能看出嘴巴上紅紅的塗著口紅。


    “這顆人頭就是從封死的地下室冰櫃裏弄出來的。”


    這老頭心機陰沉,城府很深。


    其實地下室並不是封死的,有一個口可以進去。


    樓後背人處有一個假機井,其實是個入口,別的再無入口。


    整個院子都封死了,找到死也不可能找到這隻冰櫃。


    孟輕舟聽說這老頭自備發電機就已經猜到了,他懶得找入口,幹脆斷了電。


    屍體的臭味就是用水泥砌住屍體也封不住這種味。


    很快冰櫃不製冷,人頭開始散發臭氣,順氣尋屍,找到了入口,摸出這個發爛流水的頭顱。


    案子告破,老頭也在逃走的路上被抓到。


    老頭早就知道女人背叛自己,但他太喜歡這個對他而言年輕貌美的風流女人。


    這女人死時三十多歲,老頭五十多點,喪妻十幾年。


    女人對他的吸引力是致命的。他寧可頂著綠帽也不願離開她。


    到最後女人和他攤牌時,他怒了。


    有句俗話別惹老實人,平時沉默寡言的老實人生起氣來是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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