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白帆’國際交流學院。


    這是一個兩年前,也就是2013年剛剛組建的綜合性學院。師資力量雄厚,硬件設施更是直接和國際接軌,達到了國外一流名校的水準。學院內有高新聘請的知名學者教授近百人,每年更有來自世界各大名校的諸多客座教授來學院做短期的教學交流。而學院的學生,也都是一幫‘天之驕子’。


    比如說,左手拎著豆漿,右手抓了兩根油條,上身穿了一件花花綠綠的襯衣,下身套著一條帶著三個窟窿的短褲,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從出租車裏鑽出來的方文。一邊咳嗽一邊吃早餐,在進校門的時候將豆漿杯和擦手的紙巾隨手丟在地上的方文,正是這所國際交流學院優秀學生的代表。


    直白的說,這就是一家貴族學院,昨夜和方文飆車的那一幫年輕人,以及那坐莊的金發青年,全是這所學院的學生。


    咳嗽著,晃著單薄的身體有氣無力的順著林蔭道朝遠處的教學樓走去,方文和往日大為不同的,色迷迷的瞥著路上和他行進方向相同的女生。


    “老子,終於發育齊全了。”方文有點蕭瑟的感慨著:“真是奇觀啊,生平第一次發現,她們的胸部都長這麽大了。”


    賊眼兮兮的方文走到了教學樓前數百米的小湖邊,被一站在湖邊的,很古怪的穿了一套青色文生長袍的中年人給叫住了。


    這中年所穿的長袍很合身,配上他很精神的短寸頭,兩撇幹淨利落的大燕尾須,以及清矍瘦削的麵孔,赫然有一副做學問的老夫子的氣度。剛剛結束了一套養身的太極拳,中年人正好看到方文,立刻笑吟吟的叫道:“方文同學,你昨日逃課了?”


    方文一個哆嗦,正出神觀察他前麵五米處一名豐腴的女同學那行走間不斷扭動的臀部的他,好似被人窺破了心思一般,心虛的漲紅了臉蛋。他幹笑了幾聲,扭頭朝那青袍中年招呼道:“馮教授早!昨天,昨天我去醫院體檢了,有點咳嗽。”說完,方文刻意的咳嗽了幾聲,哪知道卻咳得一發不可收拾,咳得他臉都憋成了紫色。方文急忙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噴霧劑,朝嘴裏噴了好幾下,這才緩過氣來。


    馮教授眉頭一揚,背著雙手走到了方文身邊,很溫和的問道:“沒事罷?我在新加坡,認識幾個手段很高的國醫大夫,也許能根治你的毛病。”他微微歎道:“你這樣成天咳嗽,好好一個年輕人。。。唉,也不是辦法。”


    “國醫?”方文慢慢的直起了身體,譏嘲的笑道:“從我生下來開始,人參靈芝冬蟲夏草都不知道吃了幾百斤,也不見我身體被調養過來。哈。馮教授,要上課了,今兒個是那教導處的老處女的課,我可不想被她又給我家那老不。。。我老爸打電話。”


    “嗬嗬嗬!”輕輕的拍了拍方文的肩膀,馮教授微笑道:“好,好,你去罷。哦,對了。”


    馮教授一手抓住了就要撒腿跑開的方文,笑吟吟的望著他問道:“我上次給你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麽樣了?你的古文根底很好,很有天分,作我的學生如何?我這次來大陸做交流教學,還有兩個月。正好可以幫你辦轉學手續,去新加坡,那邊的天氣對你的身體也有好處。”


    朝馮教授翻了一個白眼,方文含糊其詞的說道:“好,我考慮考慮。考慮考慮。謝謝馮教授的好意。”


    朝馮教授鞠了一個近乎一百度的躬,方文直起身,朝教學樓的方向狂奔而去。不過,他狂奔的速度,也不過相當正常人的小步跑罷了。一邊跑,方文一邊低聲咒罵道:“死新加坡鬼子,國醫,古文,他媽的,我跑去你新加坡學古文?簡直是國際玩笑。我對古文有天分?那是我抄雯。。。”


    “操!”方文突然覺得心頭一痛,他很是憤懣轉過頭去,狠狠的瞪了一眼讓他想到某些不快往事的罪魁禍首。他瘦弱的身軀平衡性、協調性都太差,這一回頭,腳下立刻絆在了一起,重重的摔了一個狗吃屎,差點沒摔得他暈了過去。


    “哎呀呀。不好辦啊!”馮教授右手兩根手指輕輕地摩擦了一下自己的胡須。他皺著眉頭苦笑道:“這小子家裏不算很有錢,也有個幾十億的模樣,一輩子吃喝是不愁的。這學校的學生,全是來混個文憑,省得給家裏丟臉的那種混蛋。我是不是找錯了借口呢?”


    輕輕的敲了敲自己的腦門,馮教授眼珠轉了幾圈,突然笑道:“罷了,華九最近不也在大陸麽?他向來機變百出的。。。”


    兩隻手背在身後,馮教授施施然朝遠處一片林蔭籠罩的教師別墅區行去。若是有人注意馮教授的腳下,就會發現他所過之處,細草一根根挺拔如常,沒有一點兒被踩踏過的痕跡。


    方文上課的教室足足有百多平方米大,寬敞的教室內卻隻有不到三十個學生。方文剛走進教室,昨夜和他飆車的彩虹雞冠頭青年就猛的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憤怒的指著自己青腫一片的額頭大叫道:“方大少!你他媽的看我的腦袋!我的腦袋!差點就是腦震蕩啊!”


    剛剛摔了一下狠的,兩個膝蓋磨破了一大塊皮的方文理直氣壯的坐在了自己座位上,舉起了自己的兩條腿:“你看,我也傷了。”


    彩虹雞冠頭青年呆了半晌,朝方文膝蓋上的傷口看了半天,皺眉道:“你這好像是剛剛碰到的吧?啊?方大少,你真玩命啊!”


    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方文皮笑肉不笑的扯著嘴角朝彩虹雞冠頭冷笑道:“誰知道我能活多久?能快活一天是一天。放心,如今的跑車安全技術這麽好,就算撞得再狠,你也不會死的,最多重傷而已。”


    彩虹雞冠頭青年歪了歪腦袋,很不是滋味的歎息了一聲,用力的拍了拍方文的肩膀。他用力的捏了一下方文的肩膀,苦笑道:“他媽的,方大少,你~~~唉,你們鐵三角現在散了架了,你以後,可就隻能和兄弟我們混了。”


    “鐵三角。”方文目光一陣黯淡,他低沉的說道:“是啊,鐵三角啊。雯雯去維也納。大哥他~~~”


    有氣無力的趴在課桌上,方文淡淡的問道:“你們都沒查出來,我大哥去了哪裏?”


    彩虹雞冠頭青年搖了搖頭,用力的拍了一下方文的腦袋,安慰道:“安啦,最多是狂少他想不開,玩一次離家出走而已。嗬嗬嗬,還不是有我們這幫子兄弟麽?”他飛快的扯開了話題:“有人給我們下戰書了。七天後,往八達嶺長城那邊,跑長途比賽,你去不去?”


    方文的眼睛亮了起來,他的精氣神立刻提得足足的。他急問道:“賭金多少?”


    兩人湊在一起唧唧咕咕,純然不把站在講台上的一名三十許婦人放在眼裏。那婦人氣得麵色發青,隻是將一本考勤簿狠狠的劃了又劃。


    七日後,深夜,方文開著他那輛跑車衝出了往八達嶺方向的高速收費站。這一次,他的車上噴塗的花紋變成了數十根充血狀態的男性器官,一根根看起來都是那麽的昂然向上,那麽的生氣勃勃充滿青春的氣息。


    方文的車趕到約定地點的時候,場內近百個不良青年全部敬畏的看著他車上那大大小小數十根**,更有大群少女發出的驚愕而興奮的叫聲。等得穿著一身破爛的沙灘裝的方文從車內鑽出來,突然場內爆發出刺耳的尖笑聲。一個頭發染成通紅的少女嚼著口香糖,朝方文大聲譏嘲道:“小弟弟,你不會最近才發育,這麽興奮的畫這麽多玩意在車上吧?”


    方文的傷疤被人準確命中,有如激光打擊武器一般精準。他那點兒脆弱的自尊被瞬間摧毀,一股毒火憑空衝起。他跳上去幾步,指著那少女叫罵道:“臭三八,你他媽的胡說什麽?昨天含了什麽,今天沒刷牙?”


    “你說什麽?”一高大英武,比方文高了半截身軀的青年衝過來一巴掌將方文推得連連倒退。仗著體格和力量上的優勢,青年不斷的將方文朝後麵推搡,嘴裏還大聲的訓斥道:“哪裏冒出你這根小丫的?你媽沒教你說過人話啊?”


    正在旁邊一輛越野吉普邊商量賭金數額的金毛和彩虹雞冠頭猛不丁聽到這話,同時叫了一聲:“壞了。”


    金毛衝了上來,攔在了那高大青年的麵前,大聲叫罵道:“操,我們兄弟是你教訓的?你他媽的算什麽東西?”


    彩虹雞冠頭則是飛撲到了方文身邊,一手摟住了方文,大聲的叫嚷道:“我操,方大少,你可別發瘋。有什麽事情,我們賽車見輸贏。”


    方文往日青綠色的臉上早就是碧綠一片,雙眸中也隱隱泛起一片僵硬的綠光。他瘦弱的小身板僵硬著,右手緊緊的握在了腰間。隻有金毛和彩虹雞冠頭這夥自幼玩鬧在一起的狐朋狗友才知道,方文的腰間一直佩戴著一柄軍刀。


    自從方文十二歲時湊巧窺破了他母親和情人的**,用一柄水果刀狠狠的給那男人三十九刀之後,再沒人敢在方文麵前提起他的母親。


    彩虹雞冠頭死死的抓住了方文,不敢讓他發瘋。他知道,方文這個自幼重病,隨時都病怏怏的離死不遠,早就不把性命當一件事情的家夥發起瘋來,那是真正的無差別攻擊。


    金毛則是指著那高大英武的青年大聲叫道:“他媽的,給老子兄弟道歉,否則,咱們有得計較。”


    剛才和金毛他們商量賭金數額的幾個青年慢吞吞的晃了過來。其中一人大聲叫道:“金毛,沒這麽邪乎吧?玩這麽嚴重?要計較,咱們賽車上計較。兩邊各出十輛車,從長城下麵跑一圈回來,哪邊最先到了三輛為勝。賭金就湊個整數咯!”


    另外一青年叫道:“咱們人這麽多,每一邊湊個一億出來,金毛哥哥,你不會怕了吧?”


    “操!”金毛怒斥道:“老子怕你?當老子土鱉啊?方大少,你別鬧了,等咱們贏了,那小子的錢你來收。”


    方文手一鬆,一柄出鞘的漆黑軍刀突然掉在了地上。響聲驚動了現場的年輕人,那高大英武的青年麵色一變,下意識的退後了幾步,嘰哩咕嚕的罵道:“沒帶這麽玩的罷?大家圈子裏熱鬧熱鬧,還有帶刀子來的?喂,這小子發瘋的罷?”


    在場的不良青年分成了兩團,涇渭分明的站在了馬路的兩邊,數十輛各色跑車前後車燈閃爍著,給空蕩蕩的馬路鍍上了一層迷離的光影。兩邊都在挑選出賽的人選。方文咬著牙齒陰沉著臉蛋蹲在自己這邊的人群中,一對凶狠的眼神不斷的瞥向對麵的那青年。對麵的年輕人也都一個個很警惕的望著方文,唯恐他突然發作衝殺上來。


    他們都沒注意到路邊山崖頂上,有兩條模糊的人影正站在上麵俯視下方。


    馮教授背著雙手,微笑著望著方文,淡淡的說道:“華九啊,事情你可得幫我做好了。”


    馮教授身邊的那枯瘦老人十指間靈巧的玩弄著兩枚銅錢,銅錢在指間已經幻成了兩團朦朧的黃光。他自傲的笑了笑,淡淡的說道:“我親自出手,還能有錯麽?一輛破破爛爛的跑車而已。我平日裏是拿衛星練手,衛星,你知道麽?和這種低檔次的跑車不是同一碼事情。”


    他扭頭瞪了馮教授一眼,‘桀桀’笑道:“我也不指望你能弄清楚其中的差距。。。唉,沒辦法啊,這就是咱們在智商上的差距!”


    馮教授狠狠的瞪了華九一眼,低聲笑罵道:“呱噪!”


    山崖下方,不良青年們已經將跑車排成了兩溜隊伍,準備出發了。按照抽簽的順序,方文抽到了自己這邊的第一位。不是冤家不聚頭,對方那一夥人排在第一位的,正是剛才和他發生衝突的那青年。


    方文臉上露出了一絲陰狠的冷笑,他隔著車窗,向那青年比劃了一個割脖子的手勢。


    那青年透過車窗,嘴唇微微的動了動,依稀可以分辨出那是一個:“Fuck!”


    金毛和對方帶頭的那青年分別拎了一麵白色的大旗走到了前麵的路邊上,嘴裏大聲的叫嚷著,兩麵大旗瘋狂的舞動著。二十輛跑車的發動機同時轟鳴起來,車胎和地麵摩擦著,冒起了一團團的青煙,發出刺耳的聲響。


    兩麵白色大旗突然重重的揮向了地麵。方文一踩油門,刹車一鬆,方向盤猛的朝左邊打了過去,他的跑車有如一頭發瘋的牛,狠狠的撞在了旁邊那青年的車上,將他半邊車門都撞飛了出去。那青年措手不及之下,雙手一陣忙亂,跑車一頭撞在了路邊山石上,栽了一個底朝天。


    方文發出囂張瘋狂的笑聲,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後,駕車順著馬路朝前急奔。


    金毛站在路邊興奮得尖叫起來:“方大少,好樣的!哦也!剛開賽,就幹掉一輛!”


    方文這邊的青年同時發出興奮的叫聲,對方則是一個個麵色難看到了極點,二十幾個人手忙腳亂的跑到那翻過來的賽車邊,將裏麵的人從車窗裏拖了出來。


    “哦也!他媽的,這是你提起那個賤人的下場!”方文眼裏閃動著瘋狂的光芒,狠狠的將油門踩到了底。賽車的發動機在轟鳴,車體順著馬路朝前急奔。前方不遠處,就有一個很大的彎道,方文卻是瘋狂的將車速加到了極限!


    後麵的彩虹雞冠頭他們看到方文的車完美的玩了一個飄移,轉過了前方的彎道。彩虹雞冠頭正要叫一聲‘好’,卻看到方文的賽車底盤下突然冒出了大片的火星,車子不受控製的一頭撞在了路邊山崖上,好似一片樹葉般輕盈的翻轉起來,騰空而起有三十幾米高,連續十幾個翻騰後,重重的一頭栽倒在路上。


    “哦也!完美的空中十八周盤旋!和我計算的一模一樣!”站在山頂上的枯瘦老人興奮的手舞足蹈著,手上一攝像機正在拍攝方文翻車的場景。他不斷的喃喃讚歎道:“看看,多麽完美而和諧的,不見一點兒瑕疵的騰空翻身啊!尤其是車子栽在地上的距離,和我計算出來的不差分毫。我叫他栽倒在那裏,就栽倒在那裏!太完美了。”


    馮教授冷冰冰的說道:“方文呢?”


    華九手舞足蹈的說道:“放心吧,雖然所有安保係統隻發揮了一半作用,所有氣囊都隻打開一半,但按照我的計算,應該。。。死不了。”


    方文隻覺得自己好似一片樹葉般飛了起來,一陣的天旋地轉後,突然渾身一沉,就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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