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直到吃午飯的時候,楊昆一直在反複考慮,如何說服母親,盡快把房子蓋起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不隻為了十幾年後暴漲的房價和租金,也因為這是父親留下來的為數不多的遺產。


    再有就是,北方6月的天氣已經相當炎熱,兩家人擠在巴掌大的小院裏,二叔家女孩子多,農村人在更衣、洗漱等細節方麵又不太注意,進進出出的太不方便。


    對坐無言地吃完飯,放下碗,楊昆剛叫了聲媽,劉素芬也同時開了口:“小昆……”


    楊昆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媽你說。”


    劉素芬一邊收拾碗筷,一邊把自己的決定說了出來:“前院的王奶奶替我找了個活兒幹,在百貨大樓底下看自行車,明天開始,輪流看半天。”


    楊昆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看自行車倒不算什麽太累的差事,在醫院、商場門口等人流多的地方,搬把板凳坐著,掛掛車牌,收收費,收入雖然不高,但就當下的縣城來看,這恐怕是母親這種身無一技之長的家庭婦女能找到的最合適的工作了。


    腦子裏已經有了短期規劃的他並沒有馬上否定母親的打算,畢竟在她的眼裏,他還隻是個16歲的孩子,而不是心理年齡和她相差無幾、閱曆更是遠在她之上的成年人。


    他看著母親的眼睛問:“那……房子的事?”


    劉素芬語氣平淡地答了句:“先不蓋了。”


    楊昆問為什麽。


    她反問道:“怎麽蓋、找誰蓋、錢從哪來?”


    劉素芬看問題的方式很簡單,也很實際。


    男人剛走,家裏少了主心骨,還落下不少饑荒,給男人治病、治喪剩下的那點錢,和辦喪事收的禮金加一起,連蓋層平房的物料都買不齊,何況還欠著工程隊的工錢?


    就算老劉看在遠房親戚的份上能寬限一些時日,他也決計不肯再往裏麵墊施工費。


    另找別的工程隊?


    更是指望不上,縣城就這麽大點地方,隨便一打聽,自家的窘境根本瞞不住任何人,沒有工錢可拿的活兒誰會接?


    和這個時代的大多數人一樣,她意識不到眼下還是荒涼一片的環城路以東存在著多麽大的商機,和何等巨大的升值空間。


    但有人能意識到。


    正當楊昆準備一一解答母親的疑問的時候,他的話又一次被打斷了。


    家裏來了客人,是楊昆的本家,論輩份,他得管來人叫伯父。


    母親的小本子上就有這位本家的名字。


    他的來意很簡單,有人看中了楊家那塊地基,也知道他們家最近過得有些困難,願意出5000元求購,但沒透露對方是誰。


    5000元,在萬元戶還屬於稀有動物的北方小縣城,相當有說服力。


    但還不足以說服劉素芬。


    雖然礙於情麵,她沒有直截了當地回絕對方,隻說要和家人商量一下,言下的婉拒之意卻是顯而易見。


    反正隻是過來傳句話,對於她的表態,楊昆的這位本家伯父並不著惱,也沒多勸,隻是安慰了幾句就起身告辭。


    沒資格插話的楊昆這才鬆了口氣。


    然後他意識到這是件好事。


    有人想買,說明這塊地基有價值。


    相比他事先準備好的理由,周邊環境、地理位置、購買能力、增值前景等偏於概念化、不夠直觀的因素,反而更有說服力。


    聽完他的話,劉素芬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她雖隻是個沒上過幾年學,也沒見過太多世麵的農村婦女,卻也懂得待價而沽的道理。


    按她本來的想法,地基不是不能賣,隻要價錢合適,合適到足以還清半年多來欠下的債務,並讓她們母子三人已經開始變得拮據的生活變得稍微寬裕一些。


    她不認為單憑自己一介女流就能還清這些債務,再把房子蓋起來。


    但楊昆描繪的前景使她覺得生活重新有了希望。


    雖然兒子的話並沒能使她完全信服,她還是開口問道:“那,老劉那邊怎麽辦?”


    楊昆握住母親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我來想辦法。”


    頂著酷熱的日頭和炙人的高溫,他騎著那輛叮當亂響的破自行車在縣城轉了一下午,分別跑了趟物資局、水泥廠、磚廠和沙廠,大致打聽了一下鋼筋、水泥、磚瓦、砂石等建材的價格,最後又去了趟農行。


    入夜之後,楊昆躺在自己那間巴掌大的小屋裏,輾轉反側地想著心事。


    第二天中午,包工頭劉全保如期而至。


    這次接待他的是楊昆,劉素芬在旁邊一言不發。


    “房子肯定要蓋,工錢也不會欠你一分。”楊昆開門見山地表明了立場,言下之意,想要工錢,可以,提前預支,沒門。


    蓋?


    什麽時候蓋,拿什麽蓋?


    劉全保暗自曬笑一聲,緩兵之計、推拖之辭。


    考慮到對方孤兒寡母的,他不好直接表現出來,隻是委婉地問道:“啥時候備料?我好提前安排工期。”


    楊昆麵露苦笑,“總得把家裏的事先處理完。”


    劉全保自覺看穿了對方的打算,也笑了,“那行,我就再等三五天,不過今兒個是不是先把年前的賬結一下?”


    楊昆拿出昨天找到的父親和劉全保簽好的協議,“字據上寫得清清楚楚,包工不包料,工程款等交工時一並結算,劉叔你現在就要預支一部分,不太合適吧?”


    劉全保臉上的笑意立刻就消失了。


    看在親戚的份上,他也是出於好意,不想從中賺取物料的差價,另外當時手頭也確實不太寬裕,才立了這樣的字據,沒想到卻成了楊昆拖延的借口。


    但他隨即就找到了反擊的理由。


    “話是這麽說不假,可自打你爸一病,這活兒一拖就是大半年,本來工程就不大,才打了個根基,總共也沒幾個錢,小昆,你要手頭寬裕的話,是不是先把這部分結了,我和手底下的工人們也得吃飯不是?”


    話是衝楊昆說的,劉全保的眼睛卻在看著劉素芬,他不認為一個十六、七的半大孩子能做多大的主。


    劉素芬事先得了兒子的叮囑,隻是靜靜地聽著,不表態。


    楊昆把協議放到桌上,右手食指有節奏地敲著那張薄薄的信紙,沒有正麵回應劉全保的要求,拒絕的意思顯而易見。


    劉全保被他看得怒氣漸生,懶得再兜圈子,“那行,一塊結就一塊結,不過叔得跟你提個醒,蓋樓房跟平房可不一樣,光工錢就要多出一倍還不止……”


    楊昆掏出一張巴掌寬的紙片,輕輕放在他麵前。


    劉全保停住話頭,隨意掃了一眼。


    是一張農行的定期存單。


    他的眼睛頓時睜大了,拿起來仔細地看了看金額,數目不小,卻是不零不整的,連幾角幾分都有。


    捏著存單,他疑惑地問:“這是……”


    “我爸三年前存的定期。”楊昆臉不變色心不跳地扯著編織好的謊言,“夠不夠你的工錢?”


    “夠是夠,不過……”剩下的話劉全保沒好意思直接問出來,既然有這筆存款,為什麽當初還要求爺爺告奶奶地借錢給你爸看病?


    能猜到他的疑惑,楊昆進一步解釋道:“本來去年9月份到期,不過當時我爸剛入院,家裏一忙亂起來,就忘了這檔子事,等後來要用錢時,已經過了倆月,銀行直接連本帶利給轉成了一年定期。”


    感謝農行,現在定期存款到期不取會默認自動轉存為定期,而不是像2010年以後那樣轉為活期。


    話說楊昆本來是打算拿家裏的舊存折做下手腳的,不過昨天打聽到的信息使他臨時改變了主意,至於這張新鮮出爐不到12個小時的假存單,對於曾經當過一年半假證販子的他來說,無論是仿冒字跡、簽名還是用蘿卜刻倆章,一點難度沒有。


    對於自己的造假水平,楊昆相當自信,除非老劉拿這張存單去銀行驗證,否則以他的見識,絕對分辨不出真偽來。


    以楊昆在社會底層混跡多年的經驗,想糊弄一個文化水平不高的包工頭還不是手到擒來?


    “哦……”劉全保恍然點頭,幹笑了兩聲,“這就好,這就好。”


    眼珠子一轉,又問:“小昆你打算啥時候去銀行取錢?現在這世道不怎麽太平,好幾千塊錢,不是個小數目,要不叔陪你一塊去?”


    幹了半輩子包工頭的他心思通透得很,對楊昆的話,他隻信了一半,不親眼見到錢總是不放心。


    楊昆在肚子裏罵了聲老狐狸,麵不改色地答道:“我昨天就去銀行問過了,存單是我爸的名字,沒有派出所開具的死亡證明,就是拿著他的身份證也不能取,再說還有幾個月才到期,現在取出來,利息虧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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