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剛蒙蒙亮,大約六點不到的樣子,二監舍的警鈴響起。


    所有人趕緊穿衣下床,就算新來的也早已經熟知了日常行為規範,六點準時起來進行工作。


    杜峰起的很早,這不是他的作風,但有些時候誰也無法搞明白他這個人。


    所有人穿戴完畢疊好被褥然後集合,對於這一點杜峰並不陌生,似乎和軍營也差不多。


    管教清點了一下人數,然後帶著他們來到一個車間。


    車間內密密麻麻的布滿縫紉機,就像是一家大型服裝廠的構造。在他們到達的同時,另外幾個監舍的人也都匆匆趕到,還包括其他監區的一部分囚犯。


    杜峰望了一眼車間內的機器和小山一般高的牛仔布料,感覺好笑。縫紉機是女人的活,這一群大老爺們笨手笨腳的也能幹,真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境地了。


    管教訓了幾句話,然後囚犯們挨排坐好,開始手裏的活計。


    好似他們大多數人已經熟悉了,哪台機器是自己的位置,他們該做什麽,了然於胸。


    放眼望去,一大片禿瓢男人忙著手裏的工作,縫紉機發出“嗡嗡”的響聲,他們已經非常嫻熟。


    杜峰打眼望了一下,黑壓壓的全是人,在這種情況下根本就無法在人堆裏找到想找的人。


    “你***看什麽看?幹活!”老虎見杜峰不曾坐下,立即拎著一根布料卷中剩下的直筒棍走了過來。


    “不好意思,我不會。”杜峰笑了笑回道。


    “不會幹還不會學?”老虎厲聲斥道,大手一揮:“那個,你!教他!”


    一名戴著眼鏡的男子諾諾點頭,招呼一下杜峰,杜峰便走了過去。


    林貴和另外兩名新來的犯人也同樣被安排在其他老犯身旁。


    “兩個小時,要是還不能自由操作的,麻痹的別怪我不客氣!”老虎拎著紙棍指指點點,與他遙相呼應的是不遠處昆鵬的另外一名手下。


    每個監舍的人成為一個小組,各有各的位置,所有人低頭忙活著,而每個班至少有兩個人在旁邊監視。


    獄警守衛在門口,若是沒有犯人相互間發生暴動的話他們不會幹預他們的工作,不過管教會按時進來看看。


    遠處昆鵬和另外幾個監舍的老大圍在一起,似是在說著什麽,煙氣繚繞,一個個臉上堆滿笑容。


    不僅在監舍內部,在工作區同樣分三個等級,隻有達到他們的高度才會樂嗬嗬的坐在一邊抽煙喝茶,次一級的就像老虎這樣的家夥,他們也不用幹活。


    “你昨天挺幸運啊!”戴著眼鏡的家夥年齡超過四十歲,長得倒還有些俊朗的味道,一邊教著杜峰使用縫紉機,一邊小聲的說道。昨天杜峰沒有像前麵三個人那樣得到暴揍,在監舍內所有人看來他是最幸運的主兒。


    杜峰笑了笑:“是他們比較幸運!”


    “他們都被打了還幸運啊!不過像我們所有人進來之前都少不了挨揍。我在裏麵呆了五年了,監舍的老大換了三個,前兩個都已經刑滿釋放了。”戴眼鏡的中年男子搖了搖頭,他自然不會明白杜峰所指何人。


    杜峰輕咳一聲,問道:“看你幹這活挺熟練的,你們平日裏就幹這個?”


    “是啊!不過也按時出工幹點別的。以前主要是進山開采石頭,那玩意兒危險性太大,每年都得死人,政府就給取消了,讓我們幹這些女人的活。”


    “哦!”杜峰點了點頭,偷瞄一眼遠處的昆鵬等人,看到他們悠閑自在的模樣,暗暗的搖了搖頭。


    “不過我得提醒你,住進來之前都少不了那個儀式,你雖然暫時躲過去了,但他們遲早還會找你。要是他們問起來,你就說家人管你,否則的話他們會把你當條狗似的看。”中年男子歎了口氣,又說道:“家財萬貫養不起個勞改犯,進來之後我才真正明白。”


    “什麽意思?”杜峰知道他話裏有話,沉聲問道。


    “過一陣子你就知道了,對了,你家人管不管你啊?”中年男子似乎不好把杜峰的疑問說出來,反而問起了他。


    杜峰點頭說道:“當然管,再怎麽著也是一家人。”


    中年男子臉色陰沉的說道:“小夥子你要記著,人不死,天不塌,早晚要回家。你隻有這麽想,才能有機會回去。”


    杜峰細細思量著他的話,恐怕這車間內所有低頭幹活的犯人們都已經牢記於心。


    這句話也深有含義,好像他們必須接受昆鵬這些人的打壓,至於打壓到什麽程度,目前杜峰無法明白。不過以前聽人說監獄裏也有死人的時候,應該就是犯人們內部造成的。


    看了十分鍾左右,杜峰對這位戴眼鏡的中年男子說道:“我試試!”


    中年男子一臉的錯愕表情:“這麽快就會了?”


    雖然心存疑問,不過他還是讓開了位置。


    杜峰坐過去,按照他剛才的步驟開始操作,雖然不怎麽熟練,但已經非常不錯了。


    他很快就引起了旁邊人的注意,那些老犯們什麽時候見過這樣一個新犯的能耐。


    老虎也注意到了杜峰的位置,拎著紙棍踱步走了過來。


    “不錯嘛!這麽快就上手了。你們好好學學,真***差的遠了。還有你們幾個,都你娘的來了一個星期了,連個跑扣都幹不了。都給我閉著嘴幹活,誰要是放個屁,老子給他好看。”老虎指著不遠處幾個人扯著嗓子嚷嚷,那幾個人立馬把腦袋壓得更低。


    老虎滿意的走開,新犯能夠以最快的速度熟悉工作,昆鵬會受到管教的表揚,當然昆鵬也會給老虎兩人一點獎賞。


    戴眼鏡的中年男子打開旁邊的一台機器,重新開始工作。老虎剛才已經發話,再也沒有人敢相互說話。


    幾個小時的忙活,杜峰已經熟門熟路,手腳利索,生產量也不次於那些老犯。


    終於挨到午飯時間,同樣的集合清點人數,在保證人數無誤之後,才開始按照有秩序的排隊吃飯。


    一張碩大的鐵盆,猛地一看是一盆菜湯,上麵飄著一層油汙,再仔細看看,菜湯之下有些青菜。


    杜峰排在林貴之後,負責分飯的犯人舀起一勺菜湯倒進他的碗裏,然後讓他們各自到車上取饅頭。


    一張圓形木桌,四周圍滿了人,杜峰在林貴的招呼下坐了過去。


    牢飯確實不好吃,裏麵幾乎看不到幾塊肉,似乎就是青菜用鹽水拌一拌。杜峰喝了口湯實在是吃不進去,硬塞了兩個饅頭。


    往四周看了看,卻是不見昆鵬和老虎以及昆鵬的另外一名手下。


    “他們回宿舍吃的,人家那菜肉多,這是特殊待遇,俗話講就叫槽子。”戴眼鏡的中年男子看出他的疑惑,一邊吃一邊說道。


    “喝了它,監獄不允許浪費!”中年男子指了指杜峰麵前的湯碗,好心提醒道。


    杜峰皺了皺眉頭,這輩子何曾吃過這樣的飯菜。端起來喝了一口,不得不再次放下。


    “我替你喝!”林貴明白要是不喝就得接受處罰,於是端起杜峰的碗輕聲說道。


    碗沿還沒碰到嘴的,老虎不知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


    “你娘的!不準給別人!你以為這是在法外呢!”老虎硬生生的從林貴手中奪了下來,再次塞到杜峰眼前。


    “怎麽的?喝不進去?給我喝了!”老虎怒目而視。


    杜峰瞄了他一眼,林貴和戴眼鏡的中年人連忙頻頻給他使眼色。老虎得罪不起,不喝的話那是找事。


    杜峰不想搏了他兩人的好意,端起湯碗,一飲而盡,肚中猶如翻騰的黃河水,五味雜陳。


    自己來是要找鄭天瑜的,在見到他之前,不該有其他事發生,否則被關個禁閉什麽的,想找到鄭天瑜更是遙遙無期。


    “沒有下一次!你給我記住了!”老虎露出沒牙的牙床,嘿嘿笑著。


    杜峰的臉色不怎麽好看,還沒有人敢這麽羞辱他,但目前隻能忍著,況且沈柔還交代過不能在這裏麵惹事。


    當然沈柔的話隻能作為參考,在杜峰眼力那可不是聖旨。


    吃喝完畢,再次回到服裝車間,枯燥無味的工作就是這麽日複一日的繼續,真不知道那些老犯是怎麽挺過來的。


    杜峰還算規規矩矩,手腳越來越熟練,昆鵬也看在了眼裏。


    正忙得不可開交,一名獄警同誌走入車間:“杜峰!有人接見!”


    昆鵬讓老虎過來喊了杜峰一聲,然後把他交給獄警。


    此時已經是下午,杜峰不知道誰會來看他,況且今天才是第二天。


    進入探望室裏,獄警指了指一個窗口。


    厚厚的玻璃罩之外,一個熟悉的影子映入眼簾。


    杜峰笑了笑,沈柔還真是憋不住。


    杜峰抓起話筒,還沒等說話的,沈柔首先開了腔:“這腦袋理的,衰呆了!”


    “行了!別調侃我,怎麽的想我了?”


    “去!怎麽樣啊你?在裏麵沒惹事吧?”沈柔似乎放心不下,杜峰要是能老老實實的,恐怕天都得塌了。


    “暫時還沒有!”


    “那你找到他了嗎?真希望你能早點出來。”沈柔脈脈含情的看著他,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甚是迷人。


    杜峰摸了一把參差不齊的腦袋,回道:“還沒有,不過在這裏麵倒挺有意思。”


    “你還挺喜歡裏麵呢!”沈柔白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我會經常來看你的,你缺什麽就跟我說,我給你帶來兩條好煙呢!還有烤雞,想吃什麽就跟我說,下次給你帶來。”


    獄警看了一眼時間,踱步走了過來:“行了!時間到!”


    杜峰抓住話筒沉聲說道:“不要太頻繁的過來,真的有事我會通知你。親一個!”


    一個飛吻隔著話筒飛了出去,沈柔卻是眼巴巴的看著他被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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