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1-07


    今天薛東仙學起寫字兒顯得格外賣力,那三下戒尺打在蘇幕遮的手心裏,卻真的實實在在的打在她的心上。


    她從記事起就與母親一起生活,她也依稀記得幾年前,那個渾身橫肉的黃臉婆來家裏鬧,指使人搬家裏的東西,搬不了的就砸了。母親都冷眼旁觀,可自己不依,這是我薛東仙的家,你憑什麽來鬧。可那女的就是失心瘋了,連一個三四歲的小姑娘也能下狠手,那薛姨就不再忍了。你可以拿走這家裏的任何東西,因為這是當年他給我的,這是我欠你的,但是那遺產是給薛東仙,是給我女兒的,你別想拿到,更別想傷害我的女兒!所以那黃臉婆,就被秦知魚沉了長江喂魚。


    這些薛東仙她都記得,可她不懂。母親在她麵前,從來不像個母親,隻是想個朋友,嬌慣縱容,相互打鬧。沒有人告訴她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她隻是去做,母親就會說好。可蘇幕遮不一樣,他告訴薛東仙對與錯,卻懲罰的是他自己,因為他那句薛東仙並不懂的文言文“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她聽不懂這句話,卻聽明白了下麵一句話,自己犯錯,是蘇幕遮這個老師沒教好。


    薛東仙才六歲,不知道什麽是對不知道什麽是錯,但她懵懂著知道,蘇幕遮這是為她好,她也不想再因為自己去傷害蘇幕遮。所以她用心用力,用哭的紅腫的眼睛仔細辨別字帖上的一筆一劃。


    一個多小時後,今天的薛東仙又學著寫好了“非”和“常”兩個字。這兩個字薛東仙有著寫“道”字的感覺,很快就寫的像模像樣。但是蘇幕遮卻並不趕進度,隻是依舊讓薛東仙將這三個字反複寫。寫字是個觸類旁通的活,不是每個字兒都練一遍就能練好的,基礎打的好,會寫一個字兒,其他的字兒也同樣能手到擒來。


    蘇幕遮又陪薛東仙練了半個小時,就讓薛東仙停筆了。蘇幕遮拉著薛東仙的手,出了書房,卻發現客廳中的兩女同樣都眼睛紅腫。之前她們看見蘇幕遮的動作,薛姨有所感動,還挺正常,那薑紫嫣又哭什麽?想不明白就不再多想,給薛姨好好誇了誇薛東仙今天的表現,隻字不提之前的那件事兒。薛東仙抓著蘇幕遮的手,有些不安,卻被蘇幕遮輕輕捏了捏,看向蘇幕遮,蘇幕遮也看著她眨了眨眼。


    薛姨眼睛哭得也有些紅,卻依舊擺出一張笑臉:“蘇幕遮,謝謝你對小女薛東仙的悉心教導。”


    蘇幕遮連忙回答道:“不敢不敢,隻求不誤人子弟,我自己就心安了,至少也對得起薛姨對我的信任。”


    再簡單寒暄了幾句,蘇幕遮和薑紫嫣就告辭離去。走在回去的路上,薑紫嫣忽然握住了蘇幕遮的左手,那隻被他自己用戒尺打了三下的手,輕輕撫摸。蘇幕遮一愣,正想不明白薑紫嫣怎麽就牽著自己的手了,忽然覺得手心被戒尺打的地方,被薑紫嫣的手指輕輕拂過,有點癢,有點麻,有點疼。


    “有點腫了。”


    蘇幕遮卻打起了哈哈,“哎,都怪我功夫沒練到家,早知道就該讓師傅教我點鐵砂掌的功夫。”


    薑紫嫣並不被蘇幕遮的混話所迷惑,繼續自己的思路,“為什麽要這麽做?”


    蘇幕遮訕訕一笑,“人家媽媽這麽放心把孩子丟給我教,我總不能誤人子弟。還是那句話,教不嚴師之惰,我從來不覺的一個課堂上有好學生有差學生,是因為那個學生不用功。或許是推脫我高中學習不認真的錯,但我確實覺得這是老師的責任。人家父母將孩子交到你手上,這是一份責任,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雖然說得是學生也需要做到的努力,但也不能成為老師推卸責任的借口。”


    “所以你就打自己幾下,不疼?”薑紫嫣卻是在心疼。


    “疼!”蘇幕遮能不疼麽,自己的抗擊打能力與打擊能力嚴重不相符,自己還愣頭愣腦一點沒留力,兩眼淚汪汪,一副無辜相的看著薑紫嫣:“入戲太深,演過頭了。”


    薑紫嫣給蘇幕遮的樣子逗樂了,一錘蘇幕遮的後背,“討厭。”


    蘇幕遮苦笑,“哎,終究是舍不得打小東仙,那對母女太過可憐了,男人死得早,寡婦門前事就多,幸虧認識我師姐,不然哪裏能像現在這麽安生。父愛泛濫咯!對了之前看你貌似也哭了?”


    薑紫嫣微微一歎,“聽了個故事,你知道當年包養薛姨的男人是誰?”


    “不知道,沒聽人說起過。”


    “那你知道煙雨千財王京亭嗎?”


    “聽人說過,聽說當年是個首富呢,貌似還跟當年的黑道傳奇人物曹侯爺認識,你的意思是說這薛姨就是王京亭的二奶?大人物啊!”


    “嗯,那王京亭是以我們薑家都看重的商場人才,先是娶了一門家世還算高貴的富商之女,不到三年就將那富商的集團弄到了自己的手下,接著就跟那個女的離了婚。在之後就包養了薛姨,可其實那時候的王京亭也算是單身。王京亭在的時候,那女的就時常來鬧,說王京亭是個白眼狼負心漢,可知道的其實都明白,老王家其實跟那富商有仇,人家這就是老報仇的。而且王京亭娶了那女的三年,碰都沒碰過她。隻不過後來王京亭生意做的太大,引起了國際上一些勢力的關注,而他又太過強勢,所以得罪了一些大利益集團,後來不知怎麽就死了。留下這對母女,後來那女的過來鬧的更凶了,非得要分她遺產,還動手打了薛東仙,被薛姨一怒之下讓你師姐秦知魚把這女的屍沉長江了。”


    蘇幕遮聽故事聽得津津有味,可最後一句卻把他嚇著了,一臉慶幸:“今兒個幸好沒真打薛東仙,不然這護犢子的母老虎不得把我也沉長江喂魚了?”


    本來薑紫嫣故事有些壓抑,被蘇幕遮一個玩笑倒是調節了氣氛,不禁好笑道:“你可是好心教導,薛姨才不舍得把你這個未來的良婿喂魚呢。”


    蘇幕遮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得幹笑兩聲,於是兩人又陷入了尷尬的沉默。等回到家中,已經快要九點了,蘇幕遮洗臉刷牙,就在那沙發上一坐,繼續做數學題,這幾天數學題有不會的倒不用特地去找胡月,哈佛的雙碩士就在身邊。做了幾道數學題,又拿出單詞本來複習一遍今天所背的五十個單詞。等這五十個單詞全部簡單的看了一遍的時候,薑紫嫣也洗刷出來了,坐在了另一個讓柱子他們搬上來的單人沙發上。


    蘇幕遮見薑紫嫣做好就把手中的單詞本交給了薑紫嫣,薑紫嫣隨便抽著裏麵的單詞,說出中文,蘇幕遮說那個單詞,並將單詞的字母拚出來。薑紫嫣不會局限於蘇幕遮今天所背的五十個單詞,還會時不時的抽幾個之前蘇幕遮背過的單詞。


    蘇幕遮之前很排斥學習英語,在他看來這是中國教育的一大敗筆,一幫中國學生,連母語都說不好,卻要以一門外語作為升學畢業學曆的重要依據,純粹是本末倒置。更有意思的是每年總有那麽些個考古漢語專業的本科生或者研究生,最終因為英語不過關,專業課就算拿了滿分,也無濟於事。這種荒唐事兒都能發生,讓自小對漢字有感情的蘇幕遮就更加的不喜愛英語。可這不代表他學不好英語,一旦靜下心來去學習英語,那些單詞並不會有多難為蘇幕遮,何況他本身有很深厚的德語基礎,同是拉丁語係,多少能有些輔助,相互對比,記憶起來就更沒有什麽難度。至於語法,蘇幕遮理解起來也同樣很快,隻是在單詞考察之後,跟薑紫嫣以英語對話時,在薑紫嫣的語音引導下,說的是純正的美式發音,但內容卻明顯是中國式英語。


    一天忙完,薑紫嫣就要進屋睡覺了,蘇幕遮還是習慣性的用手機上wifi找了今天的新聞看看。可剛進屋的薑紫嫣又出來了,看著蘇幕遮的眼睛說道:“你是個好人。”


    蘇幕遮被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薑紫嫣卻自顧自的說:“我知道你這人心太善,也知道你舅舅把你送到我身邊做貼身保鏢的意思,所以我不希望如果真出了什麽情況,你會想今天對待薛東仙一樣,用你的手心擋在她的手心上!那樣我會很自責,也會真的愛上你。”


    蘇幕遮聽明白了,薑紫嫣知道自己現在貌似還並不喜歡她,來給她當保鏢隻是因為舅舅的吩咐,與心善。如果真的不愛她,就千萬別讓她真的愛上自己?可他不知道該答應還是不答應,隻能傻傻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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