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溫柔平和的語氣,也掩蓋不住此時此刻,他聲音中虛弱。


    蕭紫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掌……


    可笑,他的指尖,竟然在顫抖?


    他淡淡看著掌心騰起的縷縷黑氣——


    這些四散的黑色煞氣之中,夾裹著他的魂力,現在這些魂力,卻好似不再屬於他一樣,紛紛從他體內脫離。


    遙遙聽到殿門外,有毒脈的長老在忍不住關切:


    “尊主,老朽實在不放心,您方才突然嘔血,是受傷了嗎?是否需要請藥師過來?”


    蕭紫冷冷地抬眼,瞥向殿門的方向,強行咽下喉中洶湧的一口腥苦血水,語氣狀如無恙:


    “不必,我隻是修煉之時魂力出了些差錯,並無大礙。這幾日你等長老暫代毒脈事宜,決策權交由大長老,我閉關一段時日。”


    ——話剛說完,那口剛被咽下鮮血,便又重新湧了上來。


    靈魂像是被什麽力量割裂,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有些模糊了。


    整整三粒特品聚魂丹,蕭紫一口吃了下去。


    然而情況並沒什麽好轉。


    如他所預料——


    他現在的狀態,並不是普通藥物能救的。


    ……請藥師來又有什麽用?


    他是天下第一的煉毒師,便也就是天下第一的煉藥師!


    他既沒有中毒,又不曾與人交手受傷,藥石根本無用!


    他現在之狼狽慘況,隻有一種可能——他本身的靈力與魂力出現了問題!


    又是一陣劇痛襲來,他的耳邊竟開始聽到似有無數個聲音在迷惑他:


    “過來,過來,你早就死了,你忘記了嗎……你跟我們一樣……”


    他仿佛置身在巨大的黑暗之中,抬眼所望,皆是孤魂野鬼!


    那些鬼麵在他周圍環繞,他看不清他們的臉,隻看到他們死狀淒慘,有的無頭,有的無手,有的甚至隻有半個身軀,詭異之極。


    但蕭紫見多了魑魅魍魎,即使身處在這等迷幻之境中,也並不將這些鬼物放在心上,他淡淡走過那些鬼物的身側,想尋找破解之法。


    想要破開幻境,便需知道,此境是如何形成的——


    蕭紫意識到,自己現在似乎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但這並不是什麽好事,因為這代表,他的意識與肉身,恐怕已經是分離狀態了!


    現在的他,隻是一縷意識而已。


    黑暗中,他忽然聽到一個小孩子的咿呀聲……


    那個小孩子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異常清晰,壓蓋過了所有的鬼物,顯而易見,在此境之中,最強之物,應該便是那個小兒。


    尋著聲音,任由意識漂離,蕭紫見到了那個小孩……的屍體。


    不,也許稱作屍體,並不太合適,因為它似乎還沒有徹底死去,而是被人用一種秘法封印了,狀如死嬰。


    他看著那嬰兒眼角的那一抹紫色的花紋印記。


    與此時此刻,他眼角的印記,一模一樣。


    “你終於想起來了嗎?”那狀如死去的嬰兒竟忽然睜開了眼。


    看那嬰兒的大小,應該隻有幾個月大,本應是不會說話的,但他偏偏開了口,顯得十分詭異。


    “你就是……長大之後的我嗎?”他看著蕭紫,大大的眼睛,竟然流露出了羨慕。


    蕭紫微微皺眉:“是你引我來的?”


    “不,這裏是你自己的意識之境,我們都是你過往的記憶——關於死亡的記憶。”


    “你死了?”


    “是的,我死了,我是你早年死去的那一半靈魂。”


    “何時死的。”蕭紫的表情並無什麽驚瀾,語氣淡淡地問。


    “你看我的樣子,覺得我是何時死的呢?”


    ——嬰兒時期,他就已經死了。


    寥寥幾句,蕭紫已經懂了個大概——


    他的靈魂出了問題。


    現在意識與肉身分離,他墜入了原本屬於自己,但自己卻從未覺察過的一個意識幻境!


    這個死亡的嬰兒,便是他早年所失去的那部分靈魂。


    他曾聽他的母親提過一小部分,早年,他剛出生不久,父親便被帝氏所殺,母親為了保他一命,將他封印,隱去他的氣息很久。


    這樣做的後果就是,雖然勉強保下了他的性命,但他當時隻是個嬰兒,靈魂十分脆弱,所以被封印之法反噬了一半的意識。


    至於後來,他到底是怎麽以完好無缺的靈魂狀態蘇醒過來的……


    宮清商並未細致言明,隻說,她當年自有方法。


    現在看來,大概是……那個方法,也並不能一勞永逸吧……


    又或是,突然有什麽意外,才使他受此重創!


    正在思慮之間,忽然,黑暗散去了……


    挫骨揚灰般的疼痛重新襲來!


    蕭紫睜眼,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躺在了床榻之上!


    他試圖起身,卻無半分氣力。


    “紫兒。”


    蕭紫循聲,望向床榻邊沿的美麗婦人。


    正是她的生母——宮清商!


    似乎,已經有幾年,沒有見到她了。


    蕭紫虛弱至極,已經全然說不出話,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紫兒,帝千邪將那部分力量取走了,也不要緊,你放心,無論用什麽方法,母親都一定會為你再次續命!”


    續命?


    聽到這個詞。


    蕭紫已然全都懂了。


    原來,他這二十餘年的性命,都是從帝千邪那個家夥那邊竊取的續命之法嗎?!


    簡直荒唐可笑!


    ……


    ……


    祭海冰川之上。


    白若塵注視著上方漸漸消散的天空異象。


    最後那傾瀉而下的絕世氣息,依然告訴他結果。


    帝千邪,天命已歸!


    一時間,這名清雅出塵的男子心中百感交集,複雜異常!


    “噯~~~結束了呢!”


    他身後等得早有點無聊的墨雅雙手抱著一柄水藍色的長劍:


    “看樣子是成功了呢——我就說嘛,反正千邪哥哥肯定沒問題的,還有什麽好等的。”


    “畢竟是舊友,難免放心不下。”


    說話的,是站在一旁的安陵夕。


    她單手習慣性地按著腰間大劍,說話間目光略微帶上了一些飄忽。


    ——想必,能夠挽救帝千邪命格的,也隻有她了吧……


    七年了。


    消失了七年,她終於回來了麽……


    念及於此,安陵夕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起來!


    竟是在如此突然的情況下,得知了好友安然而歸的消息。


    她心中自是非常高興。


    “隻可惜,未能第一時間迎接無邪。”


    安陵夕語氣欣然地說道:


    “七年時間,也不知她進步了多少!”


    “哼……”墨雅撇了撇嘴:


    “好久不見,念念不忘的竟是想要打架……你這個朋友真是無聊。”


    安陵夕微微一笑,沒有答話。


    七年時間,她早已習慣了墨雅說話的風格。


    “走吧。”


    這時,白若塵淡淡地開口:


    “要在下一次風暴襲來前,找到一個隱蔽處。”


    說完,他轉身而行。


    墨雅吐了吐舌頭,與安陵夕跟了上去。


    早在七年前,白若塵便開始著手調查聖門。


    他本習慣獨自行動,但安陵夕與墨雅二人總會跟上來,趕都趕不走,無奈之下,白若塵便允許了她們與他一起行動。


    隨著調查的深入,白若塵明裏暗裏與聖門交手過許多次!


    一開始,聖門依仗自己龐大的勢力,對他們四處追殺。


    在一次巧合之下,白若塵與帝靈教羅煞秘鬼的一支小隊聯手,殺退了來犯之敵。


    從那以後,不知怎地,他便接手了帝靈教針對聖門的所有諜報工作。


    ——雖然白若塵從來沒承認過,但是他每次都會閱讀羅煞秘鬼提供的情報並且寫上自己的建議……


    這一次,三人出現在祭海冰川之中,也是因為根據情報分析,聖門的總殿很可能就藏在此處!  看來,距離最終的真相揭開,也已經為時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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