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很久的槍聲在夜空中響起,人們麻木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各個黑暗的角落都有顫抖相擁的人。


    白衣勝雪的防疫站大兵的臉色比衣服還白,科研室最新配發的製式裝備可以防禦靈級下等的物理攻擊,槍支也提高了性能,增加了爆破屬性。可是防疫站大兵沒有拿到這種武器和防護服,他們手中的槍幾乎無法給那些異化人造成傷害。


    但這不是他們臉色蒼白的原因。


    “這種該死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一名男子抱怨了一句,他整理著肩膀,白大褂下,是一枚中尉的肩章。這是他為了保家衛國的見證,可是如今他卻將槍口對準了昔日不顧生死也要保護的對象。雖然他們異化,但是並非我安全失去人性,他們還是華夏人。


    聽到中尉的話,他身邊的列兵腳步緩了緩,似乎在安慰中尉,又像是安慰自己,“快了,一切都會過去的。”


    中尉點著頭,走到一扇落地玻璃前,看著自己臉上好了不少,苦澀一笑,說道:“異化者的境況越來越差,如今他們躲起來,潛藏在千萬人中,根本很難發現。城市封鎖,限製飲食,從根本上解決不了問題,而且還會造成更大的麻煩。”


    身邊士兵當然知道中尉擔心的是什麽,一旦異化者無法生存下去,必然會掀起更不可控製的狂潮。城中雖然有修士,有特戰部隊,還有源源不斷送來的新式裝備,但是也無法保證城中居民的安全。


    一旦異化者發起瘋來,他們絕對不會如往常那樣打砸搶,甚至會將所見的所有人類變成同胞,變成異化者。


    中尉不知道今天追捕的是誰,也不知道這場追捕究竟隱藏了怎樣的禍心和陰謀,作為一名人民的守護者,他終須做出自己的選擇。


    “全部都有,目標三號區域,出發!”


    中尉下達了命令,他的手下堅定不移的執行了命令。


    蘇雲軒感知到士兵走了,他善意的笑著,隨後他猛的回過頭,將警犬屍體放在路邊,扭動著僵硬的脖子,發出幾聲詭異個怪響。


    “我一直在猶豫,不過現在好了,他們為我做出了選擇。”蘇雲軒看著快步疾馳而來的修士,冷聲問道:“現在時你們選擇的時候了。”


    “我們從來沒有選擇過,我們隻執行命令。”為首修士高聲說道。


    “不管命令對錯?”


    “不管命令對錯!”


    蘇雲軒遺憾的搖搖頭,“別人可以背叛我,可是我不會背叛,所以……”


    “所以?”那名修士眉頭一皺,隨後他就感到識海內劇烈的震蕩起來,他驚駭的瞪大了眼睛,“你……”


    黑暗中,走出三個人,手中拿著變形的鋼管,他們走到蘇雲軒身邊,一名頭發蠟黃,麵色枯槁的孩童稚嫩的對蘇雲軒說:“大哥哥,我來幫你。”


    一名耳垂上掛著大鐵環,身上披上大紅針織衫,腳下穿著紅色皮鞋的女孩將塗有綠色的指甲的手搭在蘇雲軒肩膀上,她皮鞋和針織衫之間是黑色網狀絲襪,畫了很重的眼影,猛地一看有點像熊貓。


    她對著蘇雲軒說道:“凱子,跟姐混,姐姐罩你。”


    第三個人很正常,他是一個平頭男子,麵部沒有任何表情,眼睛沒有看向任何人,隻看著手裏的鋼管,鋼管上有很多黑漬,還有淡淡的香甜兒。


    “我是賣番薯的。”


    蘇雲軒知道他們是異化者,明白他們如今的處境,有些苦悶的點點頭。


    修士首領名叫王守田,河間修神者,本命器是一柄柳葉飛刀,刀下斬過無數強者的頭顱。最強一戰也是他成名戰,便是孤身闖入天倫山,一刀斬下元級赤瞳魅的首級,又憑著無孔不入的飛刀擊退四大家族年青當代的入世行者。


    在精神念力方麵,王守田除了佩服那個呆子外,根本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裏。但是今天,他卻生出一種無力感。對方恐怖的精神念力讓他震驚之餘,有些失落和迷惘,這樣的實力,簡直顛覆了他對修神者的認知。


    其餘修士見首領神色變幻難定,心頭一沉,知道今天遇到了勁敵,紛紛圍攏在王守田身邊,一名修士低聲說道:“旗官,這裏交給我們,您先走。”


    王守田眉頭一皺,“這種話不要說了,我何時拋棄過戰友,獨自求活?”


    王守田深知一個修為莫測的修神者都難以讓他匹敵,更何況還出現了三個異化者,而根據全國各地收集的資料來看,最弱的異化者,也有著相當於中級下等修士的修為,眼前三人的級別隻高不低。


    黑夜裏,越來越多的異化者走了出來。


    防疫站士兵和修士一路追殺下來,雖然並沒有與蘇雲軒真正的交戰,但還是驚動了黑暗裏人。很多人知道,今天被追捕那個同伴就是他們日後的下場,所以他們不願繼續苟延殘喘下去,他們要給生命找一個出路。


    順德市是重災區,所以這裏進駐了一個集團軍的兵力,還有地方更多的地方警力,可是這些平日隨處可見的大兵們,今夜卻出奇的安靜。


    王守田很早之前就明白,自己和這些同伴會是什麽下場,炮灰、棄子,或是其他什麽的。總之,在蘇總旗官離開龍盾之後,他們的忠誠就受到了懷疑,哪怕他們並沒有任何異心。


    對於王守田以及一眾修士而言,今夜他們是孤獨的。


    “同伴,或者死!”


    不知從哪裏傳來一聲怒吼,緊跟著,所有異化者跟著大吼起來。


    “同伴,或者死!”


    “同伴,或者死!”


    “同伴,或者死!”


    “……”


    王守田沒有選擇過,他問身邊的屬下,屬下無語默認,於是王守田笑著釋放出自己的本命器。


    一把柳葉形的彎刀劃破空氣,彎刀如美人的眉毛,讓人深深的沉醉。


    熊貓大步走去,蘇雲軒沒有拉住,隻能看著這個非主流的女孩用尖細的腳跟踩碎一名修士的腦袋。


    “殺!”


    “殺!”


    “……”


    異化者怒吼連連,多天來對生的渴望,對死的恐懼,對食物的期盼,對親人的眷戀,對未知人生的迷惘無措,種種情緒糾纏在一起,讓他們沉底瘋狂了,他們心中的暴戾之氣瞬間迸發,他們要用破壞和毀滅宣泄心底隱藏最深的恐慌。


    “番薯大叔,我認為你賣番薯更好點。”蘇雲軒凝視著平庸男人,“殺不出一條出路。”


    “可以殺出一條血路!”


    番薯大叔的別過頭,他眼眶流出一滴清淚,他在心底呐喊著,“我要出去,我要回家!”


    蘇雲軒不知道城裏賣番薯的大叔還有一個聰慧的兒子,一個寄托他全部人生和希望的兒子,他用一雙手不能給兒子撐起一片天,但是卻可以烤番薯,給嬌小瘦弱的兒子一個溫暖的小床。


    “你呢?”


    蘇雲軒不忍看廝殺中的熊貓和番薯大叔,他蹲到地上,抹著小孩稚嫩的臉,“你應該繼續上學,而不是殺人。”


    “上學可以學什麽?”小孩眼中閃過厭棄之色。


    “我知道上學其實是一件很操蛋的事,可是不上學,人生就會完蛋。”


    “我不會完蛋,他們會完蛋。”小孩推開蘇雲軒。


    小孩的身影太小了,可是蘇雲軒依然能在那一片血液中,看到小孩厭棄的神色。


    王守田倒在最後,他死前看著蘇雲軒。


    蘇雲軒搖頭苦笑,拾起警犬屍體,消失在血腥的街頭。


    回到小樓,蘇雲軒看到窗戶上糊上了報紙,想著夜裏風就吹不進來,心中就覺得溫暖。他又扭頭看著靠在牆角瑟瑟發抖的女人,說道:“外邊的動靜嚇著你了?”


    “你回來了就好。”安小七站起來,她檢查過蘇雲軒的身體,才放下心來,皺著鼻子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異化者鬧事,估計很快就會平息下去,”蘇雲軒拎著狗走進廚房,“這兩天肯定不會安靜,咱們得想辦法出城。”


    安小七跟了進去,雀躍的問道:“你有辦法出城?”


    “我進得來,就出的去,不過有個混蛋會盯著我,可能有點棘手。”蘇雲軒擰開水龍頭,才發現這棟廢棄的樓裏沒有水,他皺起眉頭,“有人告訴我,你出賣了我。”


    “是女人嗎?”


    “不是,”蘇雲軒詫異的將視線從狗身上挪到安小七身上,“你不擔心我會殺掉你?”


    “要殺早殺了,”安小七拍了拍蘇雲軒的腦袋,本想說你這個笨蛋也不營造氣氛就這麽唐突的問出來,不是瞎編就是瞎編。可惜這個親昵的動作有些失控。


    蘇雲軒腦袋啪的一聲貼到牆上,撞了滿鼻子白灰,他懊惱的說道:“安小七,可不可以淑女些?”


    安小七吐了吐舌頭,問道:“出賣那件事是你編的吧?”


    “不是,有個白癡告訴我的。”


    “你有沒有懷疑過我?”安小七沒想到還真有這回事,心裏有點害怕,怕死去唯一的朋友。


    “我怎麽可能相信他而不相信你?”蘇雲軒笑了笑,”最關鍵的是,我探查過你的識海呢!”


    安小七臉色巨變,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心裏開始嚎叫起來了,自己平日那麽多齷鹺的念頭都被他知道了?自己豈不是丟大人了,以後還怎麽混?


    “其實沒什麽,這樣的人才正常。”蘇雲軒安慰了一句,可是僵硬的嘴角卻翹了起來。


    安小七恨恨的一跺腳,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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