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熟知的世界,月是熟悉的月,同樣也是蘇雲軒喜歡的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可是他卻發現自己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煩。


    他也不再去想那個總體很白癡的花劍,也不去想高深莫測的七娘,而是看向一個方向,他覺得那裏有人在看著自己。


    正如靈兒所說那樣,她不是看不到,而是看不真切而已,所以時間出了錯,而她那那抹執念依然盯著那個方向。


    蘇雲軒自然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所以他對那個方向投來的目光充滿了敵意和畏懼,雖然那道目光沒有任何敵意,隻有深深的眷戀。


    蘇雲軒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緩緩釋放出精神力,去接觸那道凝望,他的眼中蕩起奇特的漣漪,視線內的黑色盡數褪去,他感覺身體一陣旋轉,一股柔和的吸扯力將他帶入一個夢幻的世界中。


    眼前是一片紅色的桃林,落櫻芬芳,將肥厚的黑土披上一層紅色的地毯。蘇雲軒走了幾步,發現身體有些僵硬,便停了下來,他舉目四望。


    他看到一株桃樹的枝頭掛著一輪明月。


    這時候,蘇雲軒才注意到自己的皮膚很白,白的過分,就像掉進麵粉堆裏一樣。他活動著僵硬的身體,順著耳邊響起的溪水聲,向桃林的深處走去。


    每走一步,蘇雲軒都能聽得腳下落櫻痛苦的呻吟聲,每看一眼桃花從枝頭飄落,他都感到心中又什麽東西碎裂了一般,讓他疼的厲害。林間的風吹亂了溪流的聲音,也吹亂了他的心弦。


    桃林中,有一彎銀色的溪水,流過桃林,帶走片片殘紅。


    溪邊有一名少女,她頭戴著桃枝編成的花環,一根橫笛被她托著嘴邊,嫣紅的唇瓣含著笛子,卻吹不響曲調。站在少女身後的不是桃樹的陰影,而是一個長衫的男子,他凝視著少女的背影,久久不語。


    蘇雲軒看著那個男子,心中酸澀難受,他站在桃林間,扶手搭在一顆桃樹上,他覺得身上沒有絲毫力氣,僵硬的身體更僵硬了,白色的皮膚更白了幾分,幾欲透明。


    男子摟住少女的腰肢,俯首在少女耳邊低語幾句,便接過橫笛,緩緩的吹奏起來,音調悠揚傷感,充滿了濃濃的疼愛和不舍,少女依偎在男子懷中,聽著笛聲,簌簌落淚。


    很久很久以後,一對眷侶牽手在溪邊漫步,男子沒有吹笛,可是悠揚傷感的曲調依然盤旋在溪水邊,桃林中。


    蘇雲軒捂著心口,仿佛有一隻手,正一點點從他心中走出什麽東西一樣,他感覺失去了所有,他張開嘴,沒能發出聲音,卻吐出一口鮮血。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溪邊已經沒有了少女的身影,唯獨留下男子依然在走,他的腳步和溪中落紅一樣,身不由己。


    蘇雲軒頹然坐在桃樹下,他低下頭,看著和落櫻一模一樣的血,他才明白這桃花究竟是什麽。


    黎明的光從山頂透過來,照亮了夜,蘇雲軒擦去眼角的淚痕,微微一笑,“原來是這樣的。”


    “就是這樣的。”


    山中有一座茅屋,四壁漏風,屋中婦人補著衣服,她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雲軒啊,那一年我要回到鄉下,可你願意留在城裏,如今你後悔了嗎?”


    蘇雲軒托著疲憊的身軀,走進山裏,來到茅屋裏,雙膝跪地,“母親,我不知道。”


    “洛洛服了屍毒,穆藝、陳曉服了十三號基因改良藥劑,靈兒隕了萬世修為,你可後悔了嗎?”秦桂芳放下手裏的活計,她看著蘇雲軒,臉色帶著笑意,“隻要你說一句後悔,世界就還是原來的樣子。”


    “現在也挺好,就是不習慣身子太僵硬了。”蘇雲軒搖搖頭,“母親,我有很多話想問。”


    “傻兒子,知道多了未必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我還是想知道。”蘇雲軒抬起頭,逼視母親的目光,“你到底是誰,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我是你母親,我在這裏就是等你啊!”


    “母親,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我的答案就是這個。”秦桂芳笑著說道。


    “母親……”


    秦桂芳搖搖頭,“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你隻需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就好了。”


    蘇雲軒還想說些什麽,秦桂芳鳳目一瞪,怒道:“哪來那麽多廢話,穿上衣服,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母親保重。”蘇雲軒麵無表情的站起身,沒有接過衣服,他走出山裏,紅日也在山邊落了下去。


    順德市,街上的人開始多了,帶著厚重白色口罩,依然無法讓行人安心,行人猜疑和悵惘的注視著身邊的人,他們分不清身邊的過客到底是不是人。當他們注意到街頭穿著防化服的大兵時,心中才有了依靠。


    安小七就在人群中,那一日街頭與馬得料相遇,並沒有因為一條狗而起了爭執,那條牧羊犬不尋常,嚇退了追趕它的民眾,又追了馬得料和村民七八條街後,馬得料就淪為了狗腿子,一個專門為那條狗服務的狗腿子。當然,也就名正言順的成了安小七的狗腿子。


    在經過那些大兵身邊時,出於民對兵的天生畏懼,安小七覺得渾身不自在,仿佛自己心裏的秘密已經被對方發現,而對方手裏的槍隨時都會向自己開火一樣。


    這樣死在街頭的異化者不計其數,而這場異化之變,經過最初的瘋狂之後,人們也從最初的惶恐中清醒過來,開始配合官方揭發檢舉身邊一切形跡可疑的人,這個時候的人們,最怕的隻有一件事----受傷。


    隻要身上有傷口,就會被送到生化檢驗中心,經過為期一個月的反複檢查,哪怕最後沒有檢查出變異基因,可是依然會被關進層層厚重鋼鐵澆築成的隔離監視區。


    城中,已經進行食物飲水管製,城中居民日用飲食每日都有固定的配額,嚴禁居民食用來曆不明的食物,更禁止居民販賣食物飲水,安小七每天必須冒著風險到中心廣場接受簡單的例行檢查和領取配額食物。


    每天的這個時候,安小七都會提心吊膽,害怕廣場上的那些專家發現自己血液中的古怪,把自己抓了去。


    就在安小七心中忐忑難安之時,她忽然感到後背一陣發冷,她扭過頭,隻見一名少年摸樣的人跟在自己身後,這個人讓她更加不安起來。這個人很白,動作僵硬,像極了僵屍劇裏的僵屍。


    “別出聲,跟我來!”


    安小七心中有鬼,當然不敢大聲喧嘩引起那些大兵的注意,她無奈隻能跟在那個古怪的人遠離人群,拐進一處陰暗的小巷。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安小七跟在那人身後,鼓起勇氣問道。


    “看病,我記得你曾經是一名護士。”


    “護士不會看病,隻會打針,而且我總找不對血管,”安小七看著小巷越來越陰暗,心裏更害怕了,她忽然停了下來,轉身就跑。


    “僵屍護士,最好別跑,落到我手裏可比落到大兵手裏要好,哪怕我毀了你清白,也比遭受那些非人待遇好上千萬倍。”


    安小七停下來,驚呼道:“你、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如果對方隻知道自己曾經是個護士,這不稀奇,可是對方是怎麽知道自己有問題,目前為止,就是廣場那些專家也無法檢測出自己的秘密,他是怎麽知道的。


    “看來,你真的記不起我是誰了,那麽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蘇雲軒。”


    安小七燥燥不安的想了很久,忽然驚呼一聲,“你是……”


    蘇雲軒欺身上前,一把捂住安小七的嘴,“別叫了,一會兒招來大兵,咱們都跑不了。”


    安小七急忙點頭,壓住她紅唇的手很涼,這讓她燥燥的心開始平緩下來,她跟著蘇雲軒走進一棟廢棄的筒子樓裏。


    蘇雲軒很輕的推開破爛不堪的木門,他帶著安小七走進一間臥室,示意對方坐下,他有很多事情想問,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熟人。


    安小七看了一眼滿地廢舊的報紙,上麵都是關於這場生化危機的報道,她已經猜出對方找自己的目的了,她找了一個看起來不是那麽髒的報紙,坐到地上。


    “你是怎麽中了屍毒的?”


    “房東抓了我一把,我昏迷了很久,後來發現自己和平常時不一樣了,”安小七垂頭看著拿著報紙上血淋淋的照片,她不由得想起前段時間順德市的亂。


    “你感覺怎麽樣?會不會不習慣?”


    “一開始不適應,力氣太多總是弄壞東西,後來就適應了,”安小七挪開目光,她不敢直視蘇雲軒,而是望向窗外,“那時候剛下完雪,如今葉子又紅了。”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感覺睡了一覺,就已經變得物似人非了。”蘇雲軒傷懷的看著秋葉,喃喃問道:“他們去了哪裏?”


    安小七搖了搖頭,將那一日小院中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她看著蘇雲軒沉默不語,說道:“我走得早,酒鬼和警察應該知道的更多一些。”


    蘇雲軒點了點頭,問道:“你有媽媽嗎?”


    安小七眉頭微挑,她有些不解對方思維的跳躍性,不過她還是老實的點頭,“在農村,前些天通過電話,她那邊還可以吃到肉。”


    “有媽媽真好……”


    安小七不懂蘇雲軒說這話時的辛酸和怨恨,她喃喃的重複了一句,覺得對方似乎也不是那麽令人畏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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