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逃得急切,幾乎算是計緣和眾龍合力在水中能達到的最快速度,所以雖然不到半個時辰,但已經逃遁出去老遠,而這會回去的時候,計緣和兩龍則刻意放慢速度,所以顯得這段路有些漫長。


    應宏和青尤此刻都是人形和計緣一起前進,越是往前,感受到的溫度就越高,但卻並沒有之前逃亡的時候那麽誇張,遠方的光也顯得暗淡,至少在應宏和青尤兩位龍君眼中比較暗淡,再沒有之前光芒奪目不可直視的感覺。


    三人過境,水流幾乎毫無起伏,更無帶起什麽氣泡,好似他們就是水流的一部分,以輕盈姿態禦水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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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一個多時辰之後,隨著越來越接近之前的位置,青尤忍不住這麽嘀咕一句。


    “有些怪啊!”


    計緣看看他,點頭低聲道。


    “青龍君也發現了?若以方才的威勢,我等接近此處絕不會如此輕鬆,若計某所料不差,或許我們此去並無危險,嗯,至少在黎明前是如此。”


    應宏和青尤對視一眼,並沒有直接問出來,想著計緣一會應該會有所解答,所以隻是安靜的跟著。


    大約又過去一刻鍾不到,三人終於再次見到了那海中山巒,在山巒後方,有一片金紅光芒透出,加上海水渾濁,所以這光渲染得山那邊的海水一片火紅,在三人看來猶如散發著光芒的金紅之墨。


    到了這裏,熱力卻並未有明顯提升,而是和一刻多鍾之前那樣,似乎已經到了某種並不算高的極限。


    三人在山巒之後略微停頓了一下,應宏和青尤兩位龍君看向計緣,明顯將決斷權交給了他,計緣也沒有多做猶豫,都已經到這了,沒理由不過去。


    “二位龍君,一會我們緩速慢遊收斂氣息,切莫躁動。”


    “計先生放心,老朽知道輕重。”“不錯!”


    這種情況,就算是素來高傲自負的真龍也不得不謹小慎微,全聽“內行人”計緣的吩咐了。


    三人這會的速度已經放緩到了如同正常遊魚,順著水流緩緩遊過山巒間隙,那金紅色的光芒也盡顯於眼前,將三人的麵部都印得通紅。


    一股強大的氣息迎麵而來,令計緣和兩位龍君感到心悸不已,好似隻是一個凡人麵對神奇莫測的巨大妖物,但出奇的是,三人並無感受到太強的壓迫感,更無法感受到太強的妖氣。


    原本兩位龍君都以為,或許會麵臨強到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和勢比汪洋高天的恐怖妖氣,但這些都沒出現,此刻感受到的強大氣息,更像是心神層麵交感於天的震動。


    計緣微微張著嘴,失神的看著遠方,此前哪怕海水渾濁,但扶桑樹在計緣的法眼中還是十分清晰,但此時則不然,顯得有些模模糊糊,而在扶桑樹上層的某條枝丫上,有一隻金紅色的巨大三足之鳥正在梳羽嬉戲,其身燃燒著熊熊烈火,散發著無窮無盡的金紅色光芒。


    這金烏之大遠超真龍之軀,站在猶如山巒般的扶桑樹上也不可忽視,遠觀之刻仿若一輪大日掛在枝頭,極其耀眼奪目,但這大小,比之計緣主觀印象中的太陽當然同樣遠不可比,隻是如今計緣也不會糾結於此。


    計緣的視線在扶桑樹邊尋找,隨後在樹腳下隱約看到一架巨大的車輦


    而在應宏和青尤兩位真龍眼中,哪怕運足法力和目力觀望,遠方那顆扶桑樹也已經模糊如霧中之影,在這扶桑樹之上,有一團巨大的金紅火焰在燃燒,這火焰偶爾有翅形之物展開,又有尖銳火喙伸出,時而還會跳躍一下,能見三條模糊的火焰巨爪,但這些都是驚鴻一瞥,大多數時刻隻能見其形隱於煌煌光芒與火焰之中,也不隻是不是那金烏氣息太過誇張,幹擾了一切感觀。


    “三足金烏,三足金烏……”


    計緣喃喃著,從袖中再次將金烏之羽拿了出來,此刻羽毛同樣散發著光芒,甚至隱約有虛火升騰而起。


    青尤微微一驚,駭然看向計緣,心中隻覺得計緣此舉無異於孩童在幹草房中玩火。


    “計先生,你這是!?”


    就連老龍應宏也嚇了一跳,但他知道計緣並非不穩重的人,強忍著將差點喊出來的“計先生”給咽回了肚子裏。


    “青龍君放心,這金烏看不到我們的。”


    計緣心中壓力微釋,麵露微笑地說了一句,但也就是在他話音剛落的那一刻,遠方扶桑樹上,那正在梳理著翅羽的金烏忽然停下了動作,轉頭緩緩看向了這邊,一雙猶如金焰匯聚的雙目正對計緣等人所在。


    計緣和兩位龍君一下子身體僵硬如冰。


    這一刻,剛剛不覺有多大壓力的三人,隻覺得猶如常人身墜萬丈深淵,心神劇烈震動,感受到無窮無盡的壓力向著心頭襲來,更猶如看到一輪大日在滔天火海升起。


    金烏眯起了眼睛,大約幾息之後,口中發出一聲鴉鳴。


    “嗚啊~~~~~~~~~~”


    這聲音在計緣耳中恍如隔著深淵幽穀傳來,而在應宏和青尤耳中則模糊不清,有人隔著千山萬水。


    也是在這一聲鴉鳴過後,金烏的視線從計緣等人處移開,再次專心於自我整潔之中。


    “呼……”“嗬……”


    三人壓力驟減,各自輕輕舒緩氣息。


    剛剛那一刻,包括計緣在內的三人幾乎是腦海一片空白,這會心神回暖,老龍應宏和青尤就都看向了計緣,卻發現計緣麵色淡然,還維持這方才的微笑。


    其實剛剛計緣心中也極其緊張,麵上的微笑是僵住的,此刻見兩位龍君看來,心中也稍覺尷尬,但麵上並未表現出來。


    計緣結合當初雲山觀另一支道門留下的警示和兩麵星幡所見氣相,基本能坐實之前的猜測了。


    “看來確實如計某所料了,這金烏其實並不在我等所處的大地與海洋上,在其落日之後,嚴格來說,金烏和扶桑此刻處於狹義上的‘天外’,依舊處於廣義上的‘天地之間’,但如今我等隻能模糊遠觀,卻無法觸碰,而這扶桑依舊紮根大地,所以在此前我等見之還算清晰,而此刻金烏既落,則牽帶著扶桑樹也遠離天地。”


    應宏心中一動,抓住了其中關鍵,開口道。


    “日落和日出之刻最為危險?”


    “不錯,日落和日出之刻,金烏司職天陽之責,離樹而飛之時,扶桑樹同大地的牽連會增強,同時也是太陽之靈大亮的時刻,天陽烈火之盛世間難容,受此影響,我等所處之地近乎絕域!”


    說著計緣眉頭再次皺起,看了一眼應宏和青尤,忽然低聲詢問一句。


    “二位龍君,太陽東升西落乃天道之理,扶桑樹既然在這,所處之地是為東端,日升之理自然是沒問題的,那日落呢?”


    “呃……”“這……”


    這問題顯然把仍然心有餘悸的兩龍給問住了,隨後老龍意識到三人中最可能知道答案的還不是計緣嘛,於是順嘴說道。


    “還是請計先生解惑吧。”


    計緣確實在問出之後也想到了好幾種可能,隻得說出了自覺可能性較大的一種。


    “或許日落之刻,大日在極西之處,然在太陽在大地背麵仍然運轉,直至繞回東端扶桑樹處,金烏方乘車輦而回,落於扶桑樹上休憩……”


    計緣越是說,眉頭卻依然緊鎖,覺得自己的話也十分矛盾,邊上的青尤龍君則直接點出了計緣話中的問題。


    “若如計先生所說,那天地何其之廣也,太陽運轉於大地之背,亦非瞬息可過,如何能在日落之刻就落於扶桑樹上?”


    計緣微微搖頭又輕輕點頭。


    “是啊,青龍君所言甚是……如何能……”


    計緣話說到一半,看著手中的羽毛忽然頓住了話語,心跳也撲通撲通越來越快。


    “咕……”


    計緣輕輕咽了口口水。


    ‘不……會……吧……’


    “計先生?計先生?”“計先生,你怎麽了?可是有什麽不妙之事?”


    應宏和青尤發現計緣看著手中羽毛不再言語,麵上又顯出那種失神的狀態,不由也有些緊張。


    計緣回過神來,看向應宏和青尤,麵上神色莫名。


    “兩位龍君,或許我等該明日此時再來此處查看……”


    “這是為何?”


    老龍應宏這麽問一句,但計緣心緒有些亂,隻是搖頭道。


    “明日自見分曉!”


    在黎明前夕,計緣和兩龍先行退去,在遠方見證著日升之像,而後等待整整一天,日落之後,三人再次折返。


    這一次,證實了計緣心中的猜測,而兩龍則再次在昨日原處呆滯了好一會。


    遠方視線中的扶桑樹上,金烏正在梳羽,但這次的金烏雖然看著不明顯,但細觀之下,似乎比昨天的小了一號,並非同一隻金烏神鳥。


    青尤不由失語。


    “天有雙日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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