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布滑落到了地上,韓姓老太監此時已經麵無人色,別說剛剛抓著布的右手,就是整個身子都在微微打著擺子。


    臉色慘白的看向一邊的李公公,然後再看看外頭,發現竟然外頭還有侍衛在場,腿一軟,當即就跪了下去。


    李公公看著他,麵色淡漠的開口。


    “韓公公,陛下有感韓公公多年的侍奉,賞賜白綾一丈,毒酒一壺,韓公公可自行選擇,至於為什麽獲得此等賞賜,韓公公心裏應該清楚。”


    “嗬呃…嗬……”


    地上的老太監看向李公公,再看向小太監的托著的托盤,滿上驚恐之色從大盛。


    “不!不!我要見陛下!我要見陛下!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求李公公向陛下通報一聲,求李公公念及我們公事多年的情分啊!”


    老太監倉皇著跪地爬行,想要抱住李公公的腿,卻被對方輕巧的躲開,看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還真怕髒了衣衫一會會有辱聖目。


    “韓公公~~陛下的脾氣你不會不知道,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不過看來公公是不會自己用白綾了,來人,喂韓公公喝酒!”


    “是!”


    數名武功高強的侍衛當即跨入屋內,猶如老鷹抓小雞一樣將想要倉皇逃竄的老太監按在地上,一名侍衛輕輕一捏其下巴,就迫使老太監張開了嘴。


    另一名侍衛取過酒壺,也不搞什麽斟酒之類的事情,直接開了上麵瓶口就往老太監嘴裏倒。


    “嗚…嗚呃……嗚……”


    老太監激動得手腳劇烈掙紮,但那平生最大的力氣在侍衛手中不值一提,灌完毒酒,還被侍衛直接按住嘴,以防其催吐。


    漸漸得,老太監的手腳掙紮開始微弱下去,到後麵幾個呼吸才抽搐一下,直至再無聲息。


    幾名侍衛站起身來。


    “轟隆隆……”


    閃電亮起的光將地上老太監的麵相照亮,嘴溢紫沫麵色發青,雙目更是暴突不瞑。


    這些天天色一直陰沉,卻沒有下雨,今夜算是響起了數日來的第一聲雷鳴。


    這夜裏突如其來的雷電聲,嚇醒不少睡不著的人,其中就包括大皇子和晉王。


    。。。


    李公公回到禦書房中的時候,老皇帝正躺在床榻上,蓋著薄薄的絲綢棉被,一位宮女輕輕替他按揉著額頭。


    來到禦書房,老太監下意識就放慢放輕了腳步,到了適當的距離才輕聲開口。


    “陛下,韓柏山已經上路了。”


    老皇帝睜開眼睛掃向老太監,擺了擺手,身旁宮女立刻推開幾步。


    “嗯,派人將桌案上的秘旨,送去給錢均克和俞寒,告訴他們,做好分內的事就行了,不必多慮。”


    老太監看向禦書房桌案上的兩卷黃綢聖旨,下意識咽了口。


    “是!”


    不敢猜測皇帝的心思,伏身拜過之後,老太監取了聖旨退下。


    京畿府最大的驛館中,一個院落房間內,尹兆先和計緣已經聊到了尹家二子的成長狀況。


    比起當初魏無畏兒子魏元生的聰慧異常,才三歲的尹家二子看起來就顯得正常多了,聰明是聰明的,但和其他此年齡段的孩子沒太過誇張的差異,並且還隻有一個叫“虎兒”的小名。


    這雷聲響的時候計緣和尹兆先的談話聲也是為之一靜,似是剛剛立下賭約的關係,計緣聞雷心有所感,轉頭看向窗外,伸手略一掐指,細節上不用太清楚,卻知道賭約對他有利。


    尹兆先看著計緣的動作皺起眉頭,計緣這種奇人高人,肯定是察覺到了什麽。


    “怎麽,計先生可是覺出什麽不對的?難道小兒的乳名有何不妥?”


    計緣搖了搖頭。


    “非也,與虎兒無關,與你我二人的賭約倒是有些幹係,尹夫子會明白的。”


    第二日,本是大朝會,元德帝身體有恙,所以還是取消了。


    但到了中午,吳王府內的楊慶卻顯得驚慌失措。


    “怎麽會,怎麽會?怎麽可能!”


    吳王在廳前來回走動,臉上滿是細密的汗水,往日裏的沉著冷靜消失不見。


    “殿下,殿下莫要驚慌!”


    “是啊,殿下,萬萬亂不得!”


    吳王看看匯聚到廳中數名大臣和幕僚,以氣急的聲音道。


    “宮中有消息說韓柏山昨夜失足墜井,可本王卻知道他是死於毒酒,這分明是父皇知道了本王的事情才將他殺了,本王怎能不急,以父皇的脾氣……”


    廳內的人都是吳王十分信任的的心腹,此刻吳王大急之下說話到一半,突然轉過身麵向眾人。


    “要不我們幹脆就……”


    “不可!殿下不可!”


    幾乎在吳王話才說到一半的時候,一名老臣就高聲喝止,旁人中也有幾個品出味道來,紛紛勸解。


    “殿下,章大人說得對,現在萬不可動此等念頭啊!”


    “是啊殿下,您既然認為皇上已經察覺,此時輕動此念定是極難成功的!”


    “哎呀!”


    吳王狠狠一拍大腿。


    “極難成功至少還有一線希望,父皇已經開始清除本王埋下的暗線,等本王本王毫無抗衡之力的時候,一切就都晚了,若非本王在宮中還有耳目,此刻還蒙在鼓裏,將來死都是個糊塗鬼,現在則還有一搏之力……”


    “不錯,殿下若是準備起事,我等自當追隨!”“末將亦是如此!”


    幾名武臣則紛紛應聲而喝。


    “殿下!聽老臣一言!”


    還是那名門下省的老臣突然再次開口,引得廳中暫時一靜,急躁的吳王也強壓怒氣看向他,麵色卻不怎麽好。


    “吳王殿下,與韓公公比起來,殿下宮中的其他耳目藏得是否更深?”


    吳王一愣,皺起眉頭沒有馬上回答。


    “殿下,老臣鬥膽一言,韓柏山被殺一事,可能就是陛下故意讓殿下知曉的,既然韓公公的一切陛下早就看在眼裏,那麽殿下的其他耳目未必不是如此!”


    吳王下意識一抖,臉色更加難看。


    “殿下莫急,此時萬萬不可起事,否則萬事皆休,若是殿下能沉得住氣,我們或許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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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機會?”“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


    幾個還沒想明白的人克製不住的急躁詢問,而一些聰慧之人則開始細細思索,而那老臣則鄭重得朝著吳王作揖而拜。


    “吳王殿下,如今我們隻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靜候,再不可動一分妄念!請殿下三思!”


    “請殿下三思!”“請殿下三思!”


    一些先後想明白的人紛紛肯請,吳王並不笨,隻是作為當事人實在是難以冷靜,哪怕現在也想明白了,可依然難以平息心中的強烈不安和忐忑,實在是太無安全感了。


    可即便如此,強迫自己選擇一個正確的判斷還是做得到的。


    “好!本王等!”


    當天下午的晉王府,晉王和身邊寥寥幾人也知曉了宮中韓柏山昨夜“失足墜井”一事。


    隻不過晉王這邊就沒有耳目能得到韓柏山是死於毒酒的事實了。


    但沒耳目,不代表猜不出來,實際上不論是李目書還是晉王本人,都猜出了韓柏山絕對是被殺而非意外。


    尤其是有眼線匯報吳王急匆匆召集諸多心腹前往王府,雖然都是秘密出行,卻逃不過晉王的一些暗線。


    “聽李公的話,似乎這韓柏山可能是吳王殿下在陛下身邊的耳目?”


    楚家家主詫異著說。


    “這吳王殿下膽子也太大了,敢對天子貼身宦官伸手?”


    “我大哥的膽子自然是大的。”


    晉王聞言略顯出神的回答一句。


    廳中還有一名小小的參事也插嘴道。


    “既如此,那吳王殿下他們一定是異常不安吧?定是做了什麽出格的事,但我們才知道吳王殿下的手伸到了禁軍章建營和南軍,若是吳王突然發難又該如何是好啊?”


    李目書搖了搖頭,笑道。


    “既然陛下已經動了韓柏山,那麽一切就都握在陛下手中了,說不準吳王動了禁軍的事情也知曉了,隻是不知道陛下這一杖打下來會敲多重,是敲落雲端算數呢,還是直接敲死……”


    楚家家主看看李目書,也道。


    “吳王殿下若起事,成的可能性不大,但吳王殿下的脾性,未嚐不會選擇拚死一搏,我們也不得不防啊!”


    李目書看看他,正想說話,卻突然發現晉王從剛才到現在一直心不在焉。


    “殿下,這難道不是好消息麽?為何殿下心思沉重?”


    晉王對著自己老師笑了笑。


    “自然是好消息……”


    但晉王笑容很快收斂,繼續道。


    “隻是我在想,若到了這份上,父皇還是想立大哥為儲君呢?”


    “啊!?”“這……”


    “有這能麽?”


    晉王眯起眼看向廳外,外頭正是那一年冬天降祥瑞的花園。


    “嗬嗬,我就當是如此了,但之前於我們是絕境,現在則有了一絲機會……”


    晉王轉過身來。


    “老師,我覺得大哥還是會選擇起事的,他若下不了決定,我們便幫他一把!”


    “殿下你……”


    “老師,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我隻看到了這一次機會,唯一一次機會,到底是兄弟,論膽略,我也不比大哥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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