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轎內,明瀾一手摸著隆起的腹部,一手掀開轎簾就看到不遠處有茶棚,四兒已經高興的叫出來,手舞足蹈道,「總算是能坐下來歇會兒了。」


    顧及她們丫鬟走的累,其實走一兩裏路就會歇上一刻鍾,但是一直走,實在是累啊。


    難怪那些官員都不願意外放清州了,這麽貧瘠,那些養尊處優的官老爺怎麽吃的了這等苦,說清州人跡罕至,鳥不拉屎,果然說的沒錯。


    這要不是想不開,誰會來清州啊。


    護衛腳步快了幾分,四兒跟著軟轎小跑到了涼亭,小夥計見有客人來,高興的擦桌子,端茶倒水,殷勤備至。


    四兒先喝了一碗茶,道,「好甘甜!」


    小夥計笑道,「那是自然,這是清州雪山融化的雪水,清澈甘甜,遠非別的泉水溪水能比的。」


    碧珠和雪梨也喝了一碗,然後從馬車內把明瀾和楚離慣用的茶盞拿出來,雖然明瀾覺得實在沒有這必要,可是丫鬟堅持,她也隻能隨著她們了。


    兩杯茶下肚,毛孔都舒張開了,小夥計笑道,「可要吃點什麽?」


    清州人跡罕至,在這裏擺攤做生意不容易,有可能三五天都難見到一兩個人,乍一下來這麽多,小夥計也高興啊,熱情招待。


    明瀾眼睛掃了一遍,問道,「有什麽吃的?」


    「隻有麵,」小夥計道。


    「那就一人來一碗麵,」明瀾道。


    「一碗麵二兩銀子。」


    「……。」


    四兒眼珠子都睜圓了,「這麽貴?」


    她在離王府做丫鬟一個月忙死忙活,奔前跑後,還吃不起一碗麵,這麵是金子做的呢。


    小夥計笑道,「可不是貴,清州貧瘠,一畝地沒有多少收成,物依稀為貴,諸位一路來,知道路有多難走,運點糧食來不容易,再加上來往的客人少,守在這裏實在不劃算,都是十天不開張,開張吃十天的,算是守株待兔,做土匪生意了,就這一杯清水,都收二十文錢。」


    小夥計坦誠的很,買賣不成仁義在,看他們的打扮,也不是差錢的主,就是不明白,出身富貴怎麽就想不開往這等窮鄉僻壤裏頭鑽。


    小夥計坦然以待,再加上楚離和明瀾也不缺那百十兩銀子,褚風一兩金錠子壓在桌子上,小夥計笑眯眯的接過,去廚房做麵去了。


    很快,一碗熱氣騰騰的肉絲麵就端了來,香氣撲鼻,這幾天一直吃幹糧,嗓子都咽不下去,有這麽一碗麵吃,真是太幸福了。


    明瀾是真餓了,而且這麵的味道著實不錯,一碗麵她吃的精光,想著她都能吃完一整完,那些抬轎子的暗衛哪裏夠,便讓小夥計再給他們一人來一碗。


    暗衛們等麵,明瀾坐不住,這兩個月,腹中胎兒見風似的長,就像是懷裏揣了個西瓜似的,一路顛簸來,腹中孩子都不吵不鬧,可乖巧了。


    隻是長凳坐的人腰酸背疼,明瀾扶著肚子起來,雪梨嗅著鼻子道,「什麽花,好香。」


    尋著花香,明瀾就瞧見小攤旁邊種了一蒲的花,花型極美,以前沒有見過,碧珠不恥下問。


    小夥計端了麵出來,把麵端給暗衛之後,才回道,「我也不知道這花叫什麽名兒,半個月前有人在這裏種的,丟給我十兩銀子,讓我每兩天澆一次水,前些天還是花骨朵,這幾天全開了。」


    四兒蹲在一旁,看著道,「一路走來,都沒看到有什麽花,這花卻開的這麽美,實在是奇怪。」


    說著,她望著小夥計道,「我們多看幾眼,你不收錢吧?」


    這丫鬟對二兩銀子一碗的麵,二十文錢一碗的茶水有陰影了,要是收錢的話,她少看幾眼。


    小夥計被她逗樂了,笑道,「我們掌櫃的沒說這花收錢,不過保不齊他哪一天想起來,真定價格也說不一定。」


    「你們掌櫃的心挺黑的,」四兒大著膽子道。


    有這麽一堆護衛在,不怕小夥計敢拿她怎麽樣。


    結果小夥計道,「掌櫃的心黑不黑我不知道,反正人挺黑的。」


    四兒吃驚,外人說自家掌櫃的就算了,他一個小夥計也敢數落掌櫃的,「你說掌櫃的黑,不怕他責罰你啊?」


    小夥計憨憨一笑,「掌櫃的是我爹。」


    四兒,「……。」


    明瀾在一旁看的好笑,難怪四兒消息靈通,她活潑性子,和誰都聊得來。


    見四兒和小夥計聊的火熱,那邊一暗衛催道,「我的麵呢!」


    火氣有點大,雪梨和碧珠擠眉弄眼,暗衛大哥吃飛醋了。


    小夥計笑道,「別急,還在鍋裏頭呢。」


    回了一句,小夥計問四兒道,「這花你要不要,要的話給你摘兩朵。」


    四兒眨眼道,「這不是別人的嗎?」


    小夥計笑道,「應該無妨,昨兒我還不小心踩掉了兩朵,送人總比被我踩掉好,再說了,我這還有許多呢。」


    那四兒就不客氣了,指著兩朵道,「我要這兩朵。」


    小夥計麻溜的幫四兒把花摘了,四兒拿手裏,遞給明瀾看,「奴婢借花獻佛,送給世子妃。」


    明瀾笑了笑,「你自己留著吧。」


    四兒臉頰微紅。


    吃完了麵,歇了一刻鍾,就開始啟程往前,四兒一路拿著花,累了就覺得是累贅了,讓暗衛大哥幫忙拿,暗衛沒搭理她。


    四兒嘴撅的高高的,咕嚕道,「小氣吧啦的。」


    往前走了十幾裏路,明瀾啊的一聲叫了起來,把所有人都驚住了,楚離調轉馬頭過來,問道,「怎麽了?」


    馬車內,明瀾扶著肚子,急道,「肚子好疼,怕是要……要生了。」


    明瀾前世生過孩子,知道生孩子時是什麽感覺,可她懷孕才七個月啊,怎麽提前發作了,而且事先一點徵兆都沒有。


    「太醫!」楚離急道。


    太醫坐在馬車內,顛簸的頭暈腦脹,下馬車時,要不是暗衛扶著,都能摔趴下。


    他走過來,看了看明瀾,又把脈道,「是要生了,快找穩婆來。」


    碧珠急道,「你不是太醫嗎?!」


    太醫腦門黑線狂掉不止,他是太醫,可是他沒給婦人接生過啊,那是穩婆的活,雖然他也知道,但畢竟沒有經驗,世子妃身份尊貴,不能隨便馬虎。


    太醫道,「世子妃才剛發作,生下來還早,往前走走,應該能找到穩婆。」


    楚離翻身上馬道,「在往前十裏就到鎮子上了,先去吧。」


    就這樣,一路慢走慢行,快到清州了,反倒走的快,隻是明瀾疼的尖叫,聽得楚離揪心。


    明瀾緊緊的抓著被子,她生過一回,可是這一次,總覺得和之前不同,好像很快……就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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