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瀾一臉從容,雖然楚離是沒親口說過這話,但他就是這樣的人。


    殺他爹娘,他能饒了罪魁禍首?


    其實不用她說,王妃也該清楚才是啊。


    她執意隱瞞的後果,隻有兩敗俱傷,或者她最親的人傷的更重,前世不就是這樣?


    就算最後楚離造反成功了,將趙翌從那至高的位置給拉了下來,自己坐了上去,那又如何?


    王爺能活過來嗎?王妃能活過來嗎?


    終不過孤家寡人一個。


    王妃坐了下來,明瀾陪在一旁,風靜靜的吹著,王妃的臉色蒼白而冰冷,眼眶通紅,眸底有淚花,她抬手拭淚,不知何時斷了一缺的指甲從眼瞼下劃過一道白痕,瞬間紅了起來。


    「母妃,」明瀾急道。


    王妃拿帕子擦掉眼淚,道,「我沒事。」


    明瀾憋不住道,「趙家狼子野心,您何必替他們隱瞞?」


    王妃撇過頭去,往前走了幾步,她哽咽道,「不要逼我,我……不能說。」


    「為什麽?」明瀾追問道。


    王妃聲音沙啞,強忍著眼淚道,「昭寧至今下落不明,我不希望桓兒再出事。」


    雖然沒有直接回答明瀾,但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了,趙家逼王妃發了毒誓,而且是逼王妃拿昭寧郡主和楚離發誓的。


    昭寧郡主和老王爺一起失蹤,至今下落不明,這是王妃心底的一根刺,而楚離雖然待在王妃身邊,可他一身的毒,藥石無醫,即便明瀾的血能解百毒,也解不了他的毒。


    王妃能不害怕嗎,她這輩子就一雙兒女,誓言是她發的,她不敢去賭,她承擔不起後果。


    明瀾心疼她,這樣的外祖家,有還不如沒有,逼王妃代嫁,還要王妃死守趙皇後未婚先孕的秘密,這是人幹的出來的事嗎?!


    枉趙家自詡清貴,沒有比趙家更齷蹉的了!


    王妃不能說,明瀾不好再問,但趙家的醜事,她和楚離會竭盡全力,連根帶土全挖出來!


    這邊明瀾在心底發誓,那邊王妃擦幹眼淚道,「這事,不要告訴桓兒。」


    不告訴楚離,她一個人沒那本事查這麽多事啊,要動用暗衛的話,她根本瞞不了楚離。


    這不是逼她陽奉陰違麽?


    反正她又沒有發誓,而且她就算真發誓了,她也不怕。


    她覺得老天爺挺疼她的。


    再說了,趙家逼王妃發誓,若是老天爺長了眼睛,那遭報應的應該是趙家,而不是王妃。


    王妃再望過來,明瀾就忙不迭的點頭了。


    沒待一會兒,王妃就道,「時辰不早了,你回王府吧。」


    明瀾福身告退,道,「改日,我和相公一起來看您。」


    王妃淡笑了笑,「來的時候提前打聲招呼,母妃給你做好吃的。」


    明瀾,「……。」


    不要嚇她啊。


    王妃這是希望她來呢,還是不希望她來?


    出門的時候,明瀾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腦子裏王妃燒的魚縈繞不去……


    馬車在門外停著,碧珠扶她鑽進馬車,身後丫鬟追過來,道,「世子妃,這是王妃給您的荷花露。」


    丫鬟抱著兩瓷壇,上麵芙蕖栩栩如生。


    碧珠趕緊接過,丫鬟道,「這是王妃每日清晨收集的,給您和世子爺泡茶喝的。」


    明瀾笑道,「告訴母妃,我一定泡給爺喝。」


    丫鬟福了福身,碧珠把瓷壇放好,也鑽進了馬車裏。


    隻是這兩罈子到底沒進楚離的嘴,剛回王府,就被人給打劫了。


    嗯,敢在王府裏打劫她和楚離東西的,除了王爺沒別人了。


    也是回去的不湊巧,她剛下台階,那邊王爺騎馬過來,她就停住腳步給王爺請安。


    王爺瞥了瓷壇道,「王妃給的?」


    「嗯。」


    「給我的?」


    「……」


    當然不是給您的,都和離了,王妃怎麽可能給您東西呢。


    但王爺很坦然,吩咐蕭總管道,「既然是給我的,就給我送書房去。」


    蕭總管抽著嘴角走過來,一臉黑線的從碧珠懷裏把兩罈子荷花露給抱走了,得虧是世子妃,被欺負了不敢說,若是世子爺……王爺就不會開這個口了。


    明瀾能怎麽辦呢,她和楚離也不是非喝那幾杯荷花露泡的茶不可了,就當不小心撒了吧。


    明瀾帶著碧珠打算回錦華軒了,結果走了沒一會兒,就有一丫鬟追過來道,「世子妃,王爺讓您去書房一趟。」


    打劫了荷花露不算,還讓她去書房做什麽?


    明瀾一臉狐疑的跟著丫鬟走了。


    書房內,王爺坐在紫檀木雕刻古紋書桌前,桌子上正擺著那兩瓷壇,王爺劍眉微攏,道,「怎麽是荷花露?」


    不是荷花露,還能是什麽啊。


    「這是母妃每日清晨起來從荷葉上採集的露水,用來泡茶喝的,」明瀾解釋道。


    王爺眉頭擰的更緊了,「王妃這麽有閑情逸緻?」


    明瀾抬頭飛快的看了眼王爺,沒有說話。


    她要說王妃過的挺悠閑的,大概王爺不愛聽,幹脆不說了,反正王妃過的不差。


    王爺把瓷壇蓋上,道,「你沒勸王妃回來?」


    明瀾輕搖頭,「我還沒說話,母妃就說如果是幫父王您說情的,就不必開口了……。」


    不是她不說,而是王妃一點機會都沒給。


    王爺的臉黑了兩分,他還打算讓明瀾幫著勸王妃回來呢,沒想到他還沒開口,路就被王妃給堵死了。


    王爺抬手揉太陽穴,隻聽明瀾道,「我沒勸母妃回來,但聊了些別的。」


    王爺抬頭,興致缺缺,「聊什麽了?」


    「趙家。」


    明瀾朱唇輕啟,清脆的吐出這兩個字。


    然後默默的在心裏和王妃賠了聲不是,她答應不告訴楚離,但她可沒答應不告訴王爺,不算食言。


    王爺用眼神示意明瀾說下去,明瀾就道,「父王和母妃和離的癥結就在趙家,父王追問母妃十幾年,母妃一個字都沒說,我今兒才知道,母妃不說是因為她向趙家發了毒誓。」


    王爺眸光猛的一沉。


    眸底迸發出的寒芒,像是兩把利刃,明瀾嚇的心都哆嗦了兩下。


    「繼續說下去,」王爺的聲音仿佛穿過冰山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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