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老爺外放清州的消息就傳回了伯府。


    而且,這消息是老太爺親口說出來的。


    當時,明瀾就在長鬆院,老太爺一臉青白的走進來,長了眼睛都知道沒好事。


    老夫人聲音顫抖的問老太爺,「老大官降兩級,皇上安排了他個什麽官職?」


    「外放……清州。」


    最後兩個字,明瀾都聽出老太爺聲音裏的痛惜。


    老夫人猛然起身,起的太快,腦袋一陣暈眩,幸好王媽媽及時扶住了她,勸道,「青州雖然偏僻了些,卻也不是太差,老夫人保重身子。」


    老夫人臉色慘白,沒有半點血色。


    青州、清州。


    音雖同,但一南一北,遠隔千裏,與清州相比,青州已是富庶之地了。


    外放青州,老太爺會臉色差,卻不會青白。


    「怎麽會外放清州,那可是死亡之州啊,」老夫人捶足頓胸,聲淚俱下。


    雪梨偷偷瞄了自家姑娘一眼,不是說清州是人跡罕至鳥不拉屎的地方麽,怎麽又成死亡之州了?


    天可憐見,她真不知道清州還有這麽一個別名。


    「清州怎麽會有這麽一個嚇人的別名?」明瀾不恥下問道。


    老太爺坐下來,惋嘆道,「清州在大周極北之地,地廣而貧瘠,一年到頭不下滴雨,常年幹旱,可就在這樣幹旱之地,卻有一座雪山,生長在清州土地上的黎民百姓,就靠著融化的雪水過活,曾有不少人入雪山一探究竟,無一生還,清州就流傳了入雪山者死的流言。」


    聽到入雪山者死五個字,明瀾心撲通跳了兩下,額心火焰傳來一陣灼熱。


    那一瞬間,她莫名的心慌。


    她心底隱隱有一種感覺。


    有一日,她會去雪山。


    明瀾有一瞬間的失神,沒人察覺,老夫人痛心道,「清州府已經荒廢多年了,滿朝文武寧肯辭官回鄉,也不肯外放清州,老大到底得罪了誰,要被人往死路上逼?」


    真有這麽可怕?


    雪梨眼睛眨了又眨。


    她聽的仔細,才知道原來早些年朝廷一直有派官員去清州,隻是那些官員在途中都出了事,或死,或傷,或瘸,再不就是在任上被人給殺了,無一倖免。


    出了五六回事後,就沒有官員敢去清州上任了。


    如果不是今兒皇上認命大老爺,老太爺都想不起來還有這麽一個貧瘠之地。


    把大老爺委派去清州,不等於是要他小命嗎?


    明瀾站在一旁,有些心虛了,雖然長房做的過分,可大老爺始終是老太爺和老夫人的親生骨肉,要是讓他們知道是她慫恿楚離把大老爺外放到清州的,估計以後都不想再見到她了,隻怕還會遷怒爹爹和娘親。


    她知道清州是大周最貧瘠的州,卻不知道清州竟這麽的兇險。


    老夫人望著老太爺道,「你沒求皇上收回成命?」


    老太爺閉上眼睛道,「皇上哪裏不知道清州是兇險之地,可皇上說他雖然貪墨,但還算謙遜有禮,給他一改過自新將功折罪的機會,好好待在清州教化於民,鑑於之前那些官員在去清州途中出事,皇上會派三百官兵護送他去清州,不會讓他有事的。」


    這是連辭官的機會都不給大老爺。


    皇上一定要他去清州。


    老太爺看了明瀾一眼,欲言又止。


    朱家貪墨賑災款一案,牽連甚廣,這些天,不止是他,朝中還有不少大臣在打聽案子由誰負責,可是直到今天都沒人知道案子是誰查的。


    皇上執意外放大老爺去清州,一般人很難讓他回心轉意……


    看老太爺的眼神,明瀾就知道老太爺是什麽意思了,希望她找離王世子求求皇上,看能不能換個地方外放。


    可求離王世子把大老爺外放到清州的人就是她啊。


    她現在去求離王世子,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麽,末了,他還得去皇上跟前自己扇自己。


    明瀾才不想為了長房委屈自己呢,她趁機告退,卻被老夫人給叫住了。


    老太爺難以啟齒,老夫人可不會。


    離王府。


    離王騎馬回來,翻身下馬,蕭總管迎上來,離王吩咐道,「派人去把桓兒找回來。」


    蕭總管忙回道,「王爺,世子爺在書房等您呢,等了好一會兒了。」


    等他?


    平常見了都恨不得當沒看見,居然也知道在書房等他了?


    離王冷哼一聲,邁步進府。


    書房內,楚離戴上紫金麵具,就做回了離王世子蕭桓。


    一身華貴錦袍,風姿卓絕,此刻正坐在椅子前,頗有閑情逸緻的斟茶。


    王爺推門進屋,剛邁步進去,一隻茶盞飛了過來,他穩穩的接住,一滴也沒有換出來。


    「父王火氣這麽大,喝杯茶降降火氣。」


    他不說還好,一開口,王爺的火氣更大了。


    他手腕一動,茶盞就往外一飛,隨即哐當一聲傳來,茶盞砸的粉碎,嚇得守門小廝身子都哆嗦了下。


    「你還知道我火氣大!」王爺怒目而視。


    楚離又倒了杯茶,兀自嗅著茶香,說出來的話卻格外的撩撥人火氣,「父王見我有火氣不大的時候嗎?有什麽火氣,喝了這杯茶再發不遲。」


    話音一落,手中茶又朝王爺飛了過去。


    王爺伸手接了,眉頭擰成一團。


    平常一年到頭都喝不到他斟的一盞茶,今兒卻送了兩杯了,這是在討好他?


    別以為兩杯茶,就消了他怒氣了。


    心裏這般想,但手卻不自覺的把茶盞送到的嘴邊,鼻尖一動,就聞到一抹茶香。


    這一抹茶香很特別,清香中帶了幾縷若有似無的藥香,聞之,沁人心脾。


    「這是什麽茶?」王爺問道。


    楚離不說話。


    因為他也不知道這算什麽茶。


    他不說,王爺隻當他故意賣關子,他輕啜了口茶,眼前一亮。


    見王爺那樣子,就知道他覺得這茶很好,楚離笑問道,「這茶味道不錯吧?」


    「一般。」


    楚離嘴角弧起一抹彎度,「若是祖父知道他喝了好多年的茶在父王眼裏隻能算一般,估計會發火。」


    王爺眉頭一斂,一時間,沒明白楚離話中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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