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假銀票是他費了好大力氣才得來的,足矣以假亂真,連他都分辨不出來,可是她卻早早就發現了,而且一來就喊抓賊,銀票被偷的隻剩三千兩,那些假銀票都去哪兒了?


    這分明就是算計!


    之前都想好了,她認不出假銀票最好,就算認出來了,也沒關係,這銀票誰知道什麽時候被人偷換了?


    指不定劉管事屯炭賣炭的時候收的就是假銀票,一個管事的,幾時見過那麽大麵額的銀票了,被人糊弄了再正常不過了。


    可明瀾對假銀票一事絕口不提,隻說銀票被人偷了。


    銀票不見了,自然就燒不到劉管事身上了,府裏出了賊,肯定要查,然後就查到他頭上了。


    一步步算計的這麽準,從引紅纓想做外室,不願意做姨娘,再到放銀票給紅纓偷,銀票上還有字,步步為營,等著紅纓和他往坑了頭跳!


    他竟大意的一點都沒有察覺!


    顧紹業的眼神駭人,沐氏拉著明瀾起了身,「都到這份上了,還口口聲聲說明瀾陷害,我倒想問一句了,哪裏陷害了?是明瀾逼著你碰紅纓的嗎?


    她出嫁在即,身邊的大丫鬟和人勾搭成奸,傳到離王府去,她臉上有光嗎?還打聽長房的消息,你大少爺的嘴就那麽不牢靠?紅纓偷銀票給你,你不會拒絕不要嗎,還是說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不要白不要?!」


    一口氣,沐氏說了一大串,望著老太爺道,「前幾天才說好了,長房再鬧麽蛾子,就從伯府分出去,這才過了幾天,又開始折騰二房了,我實在是沒那份精力了,連貼身大丫鬟都能被收買,一被偷就是幾萬兩銀票,流霜苑還敢住嗎,我實在是沒那份精力陪著鬧了,我帶明瀾回沐陽侯府了。」


    說完,拉著明瀾就往外走。


    隻是走了沒幾步,就被三太太給攔下了,道,「二嫂,你別意氣用事,明瀾出嫁在即,你又懷著身孕,這時候帶明瀾回沐陽侯府,不知道的還不知道會傳出什麽風言風語來呢,老太爺和老夫人還沒說話呢,你急什麽?」


    沐氏頭也沒回,隻嘲笑道,「明瀾在銀票上寫了話罵離王世子,就說是存心陷害,這麽半天了,有人吭半句嗎,大少爺明兒又要娶平妻了,大少奶奶要紅纓腹中胎兒,這伯府長房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我二房隻有忍氣吞聲,處處退讓的份!」


    「這口氣,我受夠了!」


    沐氏要走,三太太攔著,連三老爺都喊了,「二哥,你也不攔著點二嫂!」


    顧涉站著沒動,隻道,「趙大夫和方大夫都叮囑過,切記動怒,伯府裏糟心事太多,去沐陽侯府待些時日沒有壞處,一會兒收拾東西,我送他去沐陽侯府。」


    三老爺急了,「沐陽侯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明瀾受了委屈,隻能去外祖家躲著,他會親自來伯府給她出氣的!」


    去沐陽侯府非但解決不了問題,隻會把問題越鬧越大。


    當然了,這話不是說給顧涉聽的,是說給老太爺和老夫人聽的。


    老太爺拍桌子了,臉色冷肅道,「我還沒說話呢,一個個火急火燎的,都給我坐下!」


    那冷冽憤怒的語氣,沐氏和明瀾聽著沒什麽感覺,大老爺和大太太心裏就七上八下,背脊發涼了。


    大家都望著老太爺,想知道會不會讓長房分出去。


    長房大勢已去,伯府爵位是別想了,他們連東院都保不住了,這時候正是向二房示好的時候,尤其是以前和長房走的近的四房。


    未免以後二房做大,給四房穿小鞋,這時候得幫二房一把。


    這不,四太太嘆息道,「前幾日就說好的,長房再惹二房,導致家不寧,就分出伯府去,本以為怎麽也能和睦個三年五載,沒想到連三五天都勉強。」


    這麽勉強,還是分了好。


    大太太想殺四太太的心都有了,她不說話,沒人當她是啞巴!


    老夫人對長房失望透頂。


    老太爺臉沉著道,「等宋三姑娘回門後,長房就搬離伯府。」


    此言一出,大老爺和大太太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雙膝砸地,那聲音聽著就覺得膝蓋疼。


    大太太淚流滿麵,大老爺說自己教子無方,連宋媛都跪下了,希望老太爺能再給長房一個機會。


    但是,老太爺心硬的很,他起身要走,可是被大太太抓了腳,又不能將她掀翻,本就難看的臉,愈加難看了幾分。


    「鬆手!」


    他厲聲道。


    大太太嚇著了,當真乖乖把手鬆開了。


    老太爺走了幾步後,她站了起來,抹掉臉上的淚道,「父母在,不分家,是我對不起長房,對不起老爺,我一條命,夠老太爺老夫人息怒了吧?」


    她說著,老太爺回頭,隻見大太太朝一旁的柱子撞去。


    那一幕,還真嚇壞了所有人,連沐氏的臉都白了。


    「娘,不要……!」


    顧紹業驚呼。


    隻聽嘭的一聲傳來,大太太撞了過去。


    一口血吐了出來。


    不過,血不是她的。


    是馮媽媽的。


    馮媽媽擋在柱子旁,大太太撞在了她身上,大太太用力很猛,直接把馮媽媽撞吐血了。


    明瀾臉冷如霜,粉拳攢緊。


    她知道,這一回是分不了家了。


    大太太捨命來求老太爺回心轉意,二房如果執意要分,那就是逼大太太去死。


    這一招釜底抽薪,她甚至連質疑馮媽媽怎麽就那麽巧站到了柱子旁把大太太給攔下都不能問。


    如她不會拿八萬兩來算計紅纓和顧紹業,大太太也不會拿命來賭,萬一馮媽媽跑的沒那麽快呢,這一撞,大太太必死無疑。


    馮媽媽吐血,沿著柱子往下滑,奄奄一息,虛弱的說不出來話。


    大太太痛哭不止。


    屋子裏,很安靜。


    直到老夫人開口,她望著老太爺道,「我看這一回長房是真知道錯了,就再給長房一次機會吧,明瀾丟的銀兩,讓長房一兩不少的補齊,家和萬事興,明兒是大喜的日子,都消停點吧。」


    一聲家和萬事興,老夫人聲音都透著無奈。


    這樣的家如何能和?如何能興?


    老太爺望著顧涉,顧涉臉青道,「一切但憑父親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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