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搓著女兒的手,又幫宋媛掖好被子,見女兒眸光濕潤,她道,「懷了身孕是好事,你哭什麽啊,還有怎麽會動胎氣?」


    宋媛隻抹鼻子也不說話,宋嬈就知道沒好事,就笑道,「堂姐和三嬸說體己話,我去看看顧三姑娘。」


    說著,她福身要走,宋媛就道,「她昨兒花燈會上落了水,這會兒心情正不好,你多勸著她點兒。」


    宋嬈微微吃驚,點頭一笑就邁步走了。


    宋三太太皺眉,「長房怎麽接二連三的出事,三姑娘怎麽會落水?」


    宋媛握著她娘的手道,「她得罪了趙太傅府趙大姑娘,被她丫鬟擠下水的,說到底和二房脫不了幹係,娘,紹業他背著我偷吃……。」


    說到這事,宋媛就心裏頭不痛快,眼淚就控製不住了。


    她才嫁進來幾個月啊,他就背著他找丫鬟了,她讓蓮兒看著點,結果連著丫鬟的命都葬送了,她還不知道那給她難堪的丫鬟是誰。


    宋三太太聽了這話,臉色也難看,女兒受人欺負,她能高興才怪了,但是有些話她不能說,畢竟女兒已經嫁人了,她不能縱容她和夫君吵起來,況且她還懷著身孕呢,宋三太太勸道,「這世上哪有長情之人,生下嫡子,穩固你嫡妻的地位比什麽都重要,如今懷了身孕,也沒法伺候他,何不大大方方的在他身邊放兩個丫鬟,知根知底總比外麵找進來的好拿捏,也顯得你寬厚大度。」


    宋媛根本就不願意往顧紹業身邊放人,她懷身孕什麽都吃不下,他還想左擁右抱,她心裏不舒坦。


    宋三太太勸她寬厚些,這男人就像是手中的沙,你握的越緊,反而握不住,鬆弛有度,才能拿捏得當。


    勸了一通,宋媛這才點頭,其實她出嫁之前,宋三太太就給她準備好了通房丫鬟,蓮兒就是其中一個,她老子娘都在宋家,她不敢不聽話。


    現在折損了一個,宋三太太決定回去再挑一個模樣好,性情溫和好拿捏的送來。


    母女兩在屋子裏聊了一通,宋三太太傳授女兒禦夫之道,這一聊,就過了半個時辰。


    離王府的納采禮送來了。


    離王妃親自送來的,這消息一陣風傳遍伯府,丫鬟特地進來稟告宋媛知道。


    宋媛的臉色隱隱難看,小小伯府二房嫡次女,竟然勞動離王妃大駕親自來送納采禮,竟然這般看重明瀾?


    她們還以為離王世子還沒有娶明瀾過門,離王世子就因為送了她一塊玉佩被皇上貶去看守皇陵一個月了,沒想到……


    宋三太太嘆息,靖寧伯府二房嫡女當真是會攀高枝,有了這麽大靠山,長房還有奪爵的希望嗎?


    之前,離王府送請帖來,並未說明是離王妃親自送納采禮來,隻是知會一聲,這會兒丫鬟稟告她親自登門,沐氏就手忙腳亂了。


    「告訴李總管一聲,先前準備打賞銀子加一倍,快去!」


    翡翠趕緊去前院稟告李總管。


    沐氏對著銅鏡看妝容,覺得寒酸了些,又添了支玉簪,才讓趙媽媽扶著她去前院迎接。


    不過她走到二門處時,就看到離王妃走過來了。


    離王妃容姿傾城,一襲宮裝華貴端方,叫人不敢逼視,其實拋開她離王妃的身份,又有誰敢小覷她呢。


    當年楚老將軍父子戰死沙場,楚老夫人悲痛欲絕,不到半年便溘然長逝,隻留下她一孤女,託孤給了外祖趙家。


    當年,她才十歲,就這麽一個十歲的小女娃卻做了一件叫人震驚的事,她在離開楚家去趙家住之前,從楚家旁支挑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庶子記名在她爹娘膝下,那庶子也就是今日的楚大將軍。


    她找到當年楚老將軍的心腹副將,讓他悉心培養兄長,子承父業,她自己則遵從母命去了趙家。


    離王妃不僅是楚大將軍的妹妹,更對他有知遇之恩,可以說楚大將軍對皇上都不一定有對離王妃的忠心,對這個妹妹是言聽計從,寵愛有加。


    但從離王妃臉上看不出半點的飛揚跋扈,她笑起來就像是夜間悄然綻放的曇花,美得叫人窒息。


    沐氏上前,福身給離王妃見禮,隻是身子還沒有彎下去就被離王妃扶起來了,她笑道,「你懷著身孕,不必多禮。」


    沐氏惶恐,「離王府送納采禮來,怎麽勞煩離王妃親自前來?」


    離王妃笑道,「桓兒難得有看中的姑娘非娶不可,我這個做母妃哪能不好奇,正好趁著送納采禮來的機會見上一見。」


    這倒是人之常情,隻是靖寧伯府門第太低,明瀾又是二房嫡次女,幾乎就沒進宮參加過宮宴,就是進宮也是坐在小角落裏,哪能被離王妃看見並記在心上。


    沐氏吩咐珍珠讓明瀾去長鬆院,然後就領著離王妃往前走。


    離王妃是真心想見見明瀾,想看看是什麽樣的姑娘得天厚愛能百毒不侵,又恰好能壓製桓兒體內的毒,這樣的姑娘,合該就是老天爺派來搭救桓兒的。


    流霜苑內,珍珠進屋稟告的時候,明瀾正坐在床上發呆呢。


    她手裏拿這一塊碎玉闕,眉頭扭成了麻花,珍珠稟告什麽,她也沒聽進去。


    碧珠見她走神,喚道,「姑娘,太太讓你去長鬆院。」


    明瀾回過神來,嗯了一聲,「我知道了,一會兒就去。」


    珍珠福了福身就告退了。


    雪梨湊上來,望著明瀾手裏的玉闕,一臉篤定道,「這就是奴婢撿了換糖葫蘆的那一塊,楚大少爺親自去找那小攤販要回來的,應該很珍貴才是,怎麽又送來給姑娘了?」


    她以為這玉闕是楚離送給明瀾的。


    今兒早上是紅纓收拾床鋪的,這塊碎玉闕就在明瀾的枕頭底下,她以為是明瀾故意放的也沒多問,就原樣放了回去。


    方才碧珠見天氣不錯,要把被褥枕頭都拆了洗一遍,無意間發現了這塊碎玉闕,頗覺得新奇,雪梨一眼就認出是她撿的那塊,屁顛顛跑去找在院子裏盪鞦韆的明瀾。


    雪梨隻知道一半,那就是這玉闕是楚離的,而且很重要。


    但她不知道,昨天晚上明瀾差點因為這塊碎玉闕葬送了小命。


    當時,她是親眼看到這塊玉闕被楚離一劍給打飛的,那群刺客追著玉闕而去……


    可現在,玉闕卻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她枕頭底下,這也太奇怪了點兒吧?


    這塊玉闕很重要很珍貴,這一點毫無疑問。


    但再珍貴再稀罕,明瀾也不想要,她要了有什麽用呢,要是被人知道這碎玉闕在她這裏,大半夜的刺客闖來給她一劍,她豈不是隻能去地底下跟閻王爺喊冤了……


    思岑再三,明瀾示意雪梨附耳過來,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然後把碎玉闕揣懷裏,就帶著碧珠去長鬆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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