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裏透著一份懼怕,蕭山忙扭頭去看。


    這是個很小的女孩,個子不高,十多歲的樣子,瘦的厲害,身上的衣服雖然勉強遮體,但在這九月底的時候,還是要顯得非常單薄,更讓蕭山心頭發酸的是女孩那雙眼睛,本該純真無暇的時候,卻充滿了懼怕和乞求。


    此時正是五點的時候,天色漸暗,這個小女孩剛一進門,那和藹的大叔就歎了口氣,轉身走進後廚,拿出兩個饅頭,塞在女孩手裏,示意她趕緊出去,別影響自己做生意。


    蕭山嚼著嘴裏的飯菜,隻感覺咽不下去,哽在喉裏。


    這柔弱的女孩裹著一件大襯衫,淒淒慘慘的坐在門口,瘦小的背影發黃的膚色抱著兩個饅頭,不能說大叔做的對不對,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看著那個小身影坐在門口啃那兩個饅頭,蕭山就感覺自己這飯,根本就吃不進去。


    “啪!”的一聲,蕭山猛地把筷子摔在了桌上,轉身端著還沒怎麽動的菜,幾個大步來到了門口,放輕腳步,緩緩挨著女孩蹲下來。


    她似乎是餓急了,正往嘴裏塞著饅頭,但隻是片刻就噎住了,饅頭太幹了。


    蕭山忙不迭的去幫她拍拍後背,但又怕用的力氣大了,弄疼這個弱不禁風的女孩,盡量讓自己的動作輕柔的很。


    起身拿來一副筷子,遞給女孩。


    她畏畏縮縮的拿著筷子,終究是忍不住菜香,哆嗦著夾了一塊,見蕭山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才膽怯著放進小嘴裏。


    秋風襲來,單薄的襯衫被風吹動,因為餓的急了,她沒有再去管被風吹開的襯衫,而蕭山也從被風吹開的領口,看到了,那突兀的鎖骨,和一些很明顯是遭人毆打留下的淤青。


    脫下西服,蕭山盡量保持著微笑,緩緩披在她身上,這一幕,倒是路過的女生用手機飛快的抓拍下來,隻是自己沒注意到而已。


    “慢點吃,你叫什麽名字?”蕭山囑咐著,蹲在她身前,詢問了一句。


    “小娥,他們都叫我小娥。”也許是蕭山笑起來的樣子很和藹,小娥終究抿了抿嘴唇開口回答了自己的問題。


    蕭山點了點頭,不自然的覺得小娥的聲音極為好聽,似大珠小珠落玉盤,清脆,溫婉,透著一絲膽顫撥弄自己本來就脆弱的善心慢慢傾斜。


    “他們?”蕭山疑惑的問了一句,誤以為成了女孩的父母,也許她隻是離家出走了也不一定,既然能找到她的父母,蕭山不介意再跑一趟,送小娥回去。


    “嗯,他們都叫我小娥。”女孩吞下一口飯菜,這才點了點頭,亂蓬蓬的頭發隨著這個動作更顯脖子纖細。


    “那等你吃完,我送你回去?”蕭山詢問了一句,卻發現正在吃飯的女孩渾身一個哆嗦,連手裏的饅頭也掉落在地上,竟然是起身就要跑開。


    蕭山一把拉住,往懷裏一帶,卻不料,這丫頭見掙脫不了,竟直接張開嘴咬上了手腕,即使她再瘦弱,咬人也會疼的厲害。


    又怕貿然拉出手腕把她牙崩掉,愣是強忍著倒抽了一口氣,任由她死死咬著手腕,但蕭山依舊是不撒手,這會自己也該明白了,這女孩口中的他們,很明顯是那些小偷小摸的孩子們,受控於某個大人,用這些孩子來乞討,偷錢。


    小娥應該是怕自己把她送回去,才這麽激烈的反應。


    嗚咽,起初是哽咽,慢慢的,懷裏的女孩鬆開口,哭了起來。


    她靠著自己哭,同情心憐憫心,良心,善心泛濫成災的蕭山,忍著手腕上的疼,彎腰抬手,穿過她的腿彎,起身抱著小娥,隨即打開車門,從西服兜裏掏出錢包,返回飯店結賬。


    回到車上,剛剛買好的車墊嶄新無比讓小娥坐臥不寧,眼神中還帶著膽怯。


    “以後,你跟著我。”載著女孩,蕭山直接開車回家。


    對於小娥而言,眼前這個陽光俊朗的大哥哥,注定在其心底留下不可磨滅的烙印,而今天,也注定成為其生命裏,永不褪色的一幕。


    已經是下班的點了,想要找個商場買幾件衣服可不太容易,蕭山從倒車鏡裏看了看坐在後座上的小娥,穩了穩心,向市中心奔去,那兒有幾個關門比較晚的商場,也許可以給小娥買幾套衣服。


    領著躲躲閃閃藏在身後的小娥,蕭山接連挑了幾套適合她穿的衣裳,帶著她重新回到車上,掉轉車頭回家去,這一路上,小娥隻是撐著一雙純潔透亮的眼睛,新奇的打量著,也許是蕭山的笑容感染了她,已經沒有先前那麽緊張。


    可到家以後,蕭山好容易把跑過來亂蹭的老黃穩住,拉著身後懼怕無比的小娥進了屋,那原本無恙的右眼,再一次閃現出紫色妖異的光彩,對著老黃的眼,暗自通過異能下了命令,如果這女孩受傷,就餓死你這條老狗。


    老黃哼唧著,一顆碩大的狗頭湊到小娥身邊,表示了友好,若不是自己的異能,一條獒犬可不會對陌生人產生友好。


    起初,小娥躲躲閃閃往後蹭,但很快後背就貼到了蕭山腿上,再沒有往後退的餘地,這才抿著嘴唇略有些發抖的抓著蕭山的襯衫,閉著眼睛。


    老黃湊過來,用狗鼻子嗅了嗅,似乎是為了記住味道,片刻後,就蹭了蹭,轉而挪動身子趴在小娥腳邊。


    老黃不會對小娥造成傷害,這點是肯定的,但小娥對這條大狗的懼怕,不是一天兩天能改變的事,蕭山隻好拉著她坐在沙發上,倒了杯水,卻突然皺了皺眉頭。


    小娥很瘦,身上也很髒,洗澡是肯定的,但……


    硬著頭皮,蕭山覺得這是個問題,突然,好像是想起一個人來,住在對麵的蘇子英,大不了求蘇子英幫幫忙給小娥洗洗澡,這不就行了嘛,到時候放了寒假,自己的妹妹蕭雅也就回來了,先對付過這倆月就行。


    想到這裏,蕭山就不再遲疑,雖然有點難開口,但是看小娥身上,硬著頭皮,蕭山舔了舔嘴唇,扣開了自家對麵的門。


    很快,門打開了一道縫,蘇子英隻是看了一眼,那雙漂亮的眼睛就顯出一份不耐煩的神色來。


    “有事?”蘇子英問了一句,隨即俏生生的打開了門,一家人正在吃飯,所以蘇子英手裏還拿著一雙筷子。


    “那個,我帶了一個小姑娘回來,你別誤會,她就這麽小。”蕭山剛說帶了個小姑娘回來,蘇子英的眼神裏突然就冒出一絲鄙夷來,眼看著就要把門關上,蕭山連忙比劃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示意小娥就這麽高而已。


    一手撐在門上,蕭山扭頭看了看自己屋裏,小娥顯然還被電視上的動畫片吸引著,注意力並沒有在自己這邊,隨即扭過頭來,看著蘇子英。


    “那個……你能不能幫她洗洗澡?我一個男的。”蕭山說出自己的難處,側開身子讓蘇子英看了看坐在客廳裏,專注看著電視的小娥。


    蘇子英眼睛突然就張大了一些,看著小娥又回頭看看蕭山,一臉難以置信。


    “這麽小你都不放過?你還是不是人?”蘇子英說話語速很快,連珠炮一樣,而且也因為白天的事情,跟蕭山一點也不對路。


    “我撿來的,你發發善心,女菩薩。”蕭山雙手合在一起,拜佛一樣求著蘇子英,壓低聲音把態度放的很低。


    “啐,你才是菩薩。”蘇子英笑了笑,也知道自己剛才說話有點重了,考慮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說道。


    “等我吃完飯,一會我過去。”蘇子英搖了搖手裏的筷子,轉身就回去了。


    蕭山鬆了口氣,挑了挑眉頭,轉身回到屋裏,卻發現老黃正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不禁笑著給了它一腳,想了想,還是從廚房的櫃子下抬出一袋狗狼,拿來一個小盆,剛一抬頭,又碰上小娥好奇的眼神。


    “小娥,你來喂老黃,我去給你燒水,一會有個姐姐過來幫你洗澡。”因為用異能給老黃下了死命令,它自然不會傷害小娥。


    蕭山鑽進衛生間,扭頭時,正看到小娥膽怯的抓起一把狗糧,稍稍側著身子,伸著小手,遞到老黃麵前,那樣子既好笑又讓人心疼其身子骨瘦弱。


    片刻後,蘇子英如期而至,卻顯得有點害怕,因為老黃吊著一雙三角眼正往這邊瞥,蕭山無語,隻好帶著老黃,先去陽台呆著。


    起初小娥在拒絕,也不知道蘇子英和她說了幾句什麽,終於乖乖和她進了浴室。


    蕭山點了根煙,揉了揉趴在身邊的狗頭,看著遠處的夜色,三隻鷹眼正落在欄杆上,陷入了思考。


    已經兩天了,還不知道王副總的報複究竟什麽時候出現,這種等待最讓人難熬,一連抽了半盒煙,蕭山也不知道怎麽應對那未知的報複。


    “讓大哥哥看看,漂不漂亮?”蘇子英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在其身邊,領著一個女孩。


    柔順的頭發還沒擦淨,被水氣蒸騰著小臉還帶著粉紅,那雙純潔而清澈的眼睛還帶著一絲不好意思,蕭山感覺自己,被這雙眼睛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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