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不一樣,同樣的事物就會有很大的差異。


    同一個時代,在來這裏之前,勞鷺覺得古代是熱鬧非凡的,即使有一些迷信,有犯罪,整體色調還是鮮豔絢麗的。可是這裏,雖然也有不同的顏色,但是總覺得像是到了一個隻有黑白灰三個顏色的地方,壓抑得讓人喘不上氣來。


    勞鷺第一次對著一具還沒有見過的屍體感到害怕,她看了一眼那口棺材,忽然有一種裏麵的新郎會伸直了兩條胳膊跳出來的感覺。


    燕十一察覺到了勞鷺的異樣,握住她的手,幫她定神。


    兩人一起來到前廳,躲在了屏風後麵。


    新娘已經被背到了前廳,靠媒婆和兩個丫鬟扶著才沒有倒下去。


    勞鷺觀察了一下,新娘塗滿白粉的手上還是有一些斑紋,她的手看著發僵,應該死了一兩天的樣子。


    隻聽到那個黑髯的朱員外吩咐身邊的小廝,讓他們請新郎出來。


    勞鷺也在電視裏見過冥婚,一般都是活著的女子和一隻公雞拜堂。如今新娘已經死了,還要請新郎出來,看來真的是習俗不同。


    中國的版圖遼闊,在通訊不發達的古代,很多偏偏角角的地方會有和周圍截然不同的習俗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因為這裏的冥婚沒有禍害到活人,勞鷺對這個地方的印象好了一些。


    很快幾個小廝就把穿著一聲暗紅色喜袍的新郎給背了出來,看著新郎全身僵直的樣子,估計死了得有五天了。


    新娘蓋著紅蓋頭看不見臉,而新郎的臉大家都是能看到的。和新娘的手一樣,新郎的臉上塗了巨厚一層白粉,可以說是媒婆那個藝妓妝的兩倍不止。


    慘白的一張臉定然是不好看的,所以新郎的兩個臉頰上麵敷了一層紅紅的胭脂,嘴唇也是紅色的,看著就像是喪禮上的紙人一樣。


    勞鷺看著覺得雞皮疙瘩冒冒的。原本屍體沒有什麽可怕的,可是古人一定要這樣畫一下。顯得比屍體本身可怕了許多倍,怪不得古人多信魑魅魍魎,渾然就是被自己給嚇得。


    燕十一看著眼前有條不紊舉行的儀式,眉頭皺的厲害,他有另一種猜測。


    隻見在小廝和媒婆的攙扶下,“新人”拜了堂,被送入了洞房。


    好像一切都沒有什麽問題。勞鷺和燕十一跟著去了所謂的“洞房”,實際上就是後堂的那個大棺材。


    幾個小廝將新郎新娘一起放入棺材裏,再由媒婆為他們“結發”,打同心結。最後由幾個七八十歲手裏拿著念珠的黑色衣服小老太太做了一場小法事。


    小廝將棺材蓋蓋上。釘死。


    勞鷺仔細著看了釘子。竟然都用了一隻手長。一根手指粗的。估計裏麵就算被關了一個大力士也沒辦法出來了。


    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念頭嚇了一跳,勞鷺撫著心口,自己為什麽會覺得棺材裏會跑出來什麽東西呢?


    等一切完事,前來觀禮的眾人才退回前堂。喜宴已經開始了,大家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轉眼間,整個後堂隻剩下勞鷺、燕十一和兩具屍體了。


    “鷺子,你有什麽感覺嗎?”燕十一忽然開口。


    勞鷺想了想:“這裏有些陰森森的,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具體的,就像是從2013年的大彩電掉到了1967年的黑白電視裏。


    “恐怕。”燕十一頓了頓,“這新娘是被害死的。”


    “那個新郎已經死了四五天,而新娘才死了一兩天。”他道。


    勞鷺反駁:“那也不能說明是被害死的。正好兩家都死了孩子,才定的親。”


    如果新娘真的是因為自己的夫家死了而被害死。那樣的“冥婚”實在是太可怕了,比活人嫁給死人更加可怕。


    “走,我們去查一下。”燕十一拉著勞鷺,兩人翻牆到了前廳。


    放在後堂的那口巨大的棺材忽然震了一下,馬上沒有動靜了。


    前廳的情況一切正常。如果一開始不知道是冥婚,那一定會以為這是正常的婚禮的。


    前廳吃吃喝喝,觥籌交錯,賀喜聲不斷。


    勞鷺在一旁仔細地觀察了一下,主人裏好像沒有新娘娘家的人。


    正巧,那個畫著藝妓妝的白麵媒婆起身,看樣子是要去小解。


    燕十一給了勞鷺一個手勢,兩人跟了出去。到了前廳和後堂隻見的一條無人小路上,勞鷺伸手擋住了媒婆。


    媒婆看不見她們,再加上喝了兩杯小酒,有些醉醺醺的,以為隻是自己沒站穩,爬起來還想走。


    勞鷺這是一把抓住了她的前襟,運了運靈力,將她提了起來。


    一雙肥腫的小腳離了地,媒婆終於清醒了起來,大倒吸一口涼氣,大呼救命。


    燕十一見狀馬上在周圍布了一個結界。


    勞鷺忽然想起一般的整人方法,覺得今日適用,便假裝哭泣道:“嗚嗚嗚~~~~為什麽~~~~為什麽要害死我~~~~~~我要你們償命~~~~~償命~~~~~~~~”


    媒婆大驚失色,地上忽然出現了一些淡黃色的水跡。


    嗬,這是名副其實的嚇尿了。


    勞鷺嫌棄地鬆手。看媒婆敢背著新娘的屍體,還以為是個膽子大的,沒想到三句話不到竟然給嚇尿了。


    媒婆一脫離勞鷺的鉗製,馬上跪在了地上,朝著勞鷺就是磕頭。


    “周娘子放過我吧,我隻是給媒婆,可沒有害死你啊。求求你放了我吧,要怪隻能怪你夫君,小小年紀就去了,誒誒誒……”


    勞鷺聽著,臉一下子白了,看來十一是沒有說錯,這裏有著喪失人性的冥婚習俗,夫君一旦在成親前過世,娘子就要陪葬。


    “是誰?是誰害死我的?”勞鷺已經不裝了,怒吼起來。


    但是在媒婆看來,就是新娘發怒了,渾身肥肉開始顫抖,說話都不利索了,“是……是貞坊鎮的規矩……害死您的是您的阿爹阿娘啊……和我真的沒有關係……”


    別說勞鷺了,連燕十一也震驚不已,竟然是親生父母殺了自己的女兒給人家陪葬,為了什麽?估計就是那塊貞節牌坊。


    燕十一還想問什麽,忽然感覺外麵有動靜。一般在結界裏也能感覺到的動靜,外麵恐怕已經風雲變色了。


    燕十一收了結界,眼前的白牆黑瓦上麵已經沾滿了血祭。


    燕十一和勞鷺對視一眼,兩人扯著媒婆的衣領,拖著她往前廳跑去。


    酒席上的人都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屍體支離破碎,慘不忍睹,滿地血祭還沒有幹,正在往地麵低窪的地方流動。


    縱使見過不少死人,燕十一和勞鷺都覺得有些作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媒婆一聲尖叫,全身發顫地指著他們身後。


    燕十一和勞鷺一轉身,隻見一個妝容誇張的女子正站在前廳的角落裏,裂開一張血紅的嘴朝著他們笑。


    “詐詐詐詐……詐屍……”勞鷺牙齒打顫。


    那女子穿得正是新娘的衣服,因為布滿新鮮的血跡,顯得更加鮮紅了。


    新娘站在原地沒有,繼續朝著他們笑,嘴巴都已經咧到耳後根了,勞鷺幾乎快要看得暈過去了。


    燕十一警惕著,忽然看到勞鷺慌慌張張地開始運行靈力,在空氣中畫符,因為實在是太慌亂了,一直畫錯。


    “鷺子,你在幹什麽?”


    “請陰……陰差,收……收了這個……這個妖怪。”勞鷺結結巴巴道,手裏動作不停,但是卻一直沒有畫成功。


    她都快要哭了,一雙受到過度驚嚇的眼睛恐慌地看著十一:“太緊張……忘……忘了。”


    “咦!?成了!!”勞鷺一旦分心,手竟然憑著本能畫出了符咒。


    就在此時,周圍的環境像是漩渦一樣,以新娘為原點,全部卷了進去。


    事情發生地太快了,燕十一都沒有來得及設結界,他隻好抱住勞鷺,幫她擋住周圍的氣流。他感覺到勞鷺的身體顫抖的厲害。


    過了不到三息的功夫,一切回歸於平靜。


    從十一的懷裏掙脫出來,看到周圍的環境,勞鷺就想吐血。


    “又回來了。”燕十一道。


    他們又回到了祠堂,透過天窗,可以看到天已經黑了。又或者說,天一直都是黑的。經過反反複複地折騰,他們早就失去了時間觀念。


    “十一,我想暈倒。”勞鷺雙腿發軟地說出了她的真實想法,這樣的經曆太過刺激了,她寧願覺得自己在做夢。


    “我們去找那個老婆婆。”燕十一說著攬住了勞鷺的腰,讓有些腿軟的她靠在自己身上。


    “這裏的房間這麽多,哪個是?”


    “一間一間找。”


    尋找過程中,勞鷺發現自己快要被嚇出毛病了,一直時不時地快速回頭,觀察身後的環境,生怕那個新娘也跑到這裏來,忽然出現在他們身後,一張和臉一樣大的血盆大口就咬了上來。


    她正緊張著,忽然感覺脖子被十一點了一下,眼前的事物就模糊了。


    “鷺子,你太緊張了,好好睡一覺,不要怕,我會帶你出去的。”


    勞鷺的身體軟了下來,燕十一將她打橫抱起,在這樣神經緊張下去,她就算不崩潰,也會嚇出病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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