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的幽幽哭泣的聲音死死纏繞在勞鷺心頭,每當她以為這隻是自己的幻覺時,那聲音便出現了,仿佛在告誡她,不要自欺欺人。


    勞鷺的恐懼感又在走她比正常人長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反射弧了,她現在想要大聲尖叫,或者以最快的速度破門而出,跑進十一的房間。隻可惜這些想法隻是徒勞,她現在還是呆坐在那裏,根本發不出聲音,動不了。


    十一!


    十一為什麽沒有過來?且不說他一開始做了承諾,就算沒有說過晚些時候要來陪自己。他隻要一聽到這樣飄渺如鬼魅的聲音,一定會來自己這邊的。


    現在十一沒有過來,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十一根本沒有聽到外麵的哭聲,而打算再晚一些過來。二是十一已經被什麽人或者事情給纏住了,一時脫不開身。


    第一個可能基本已經被勞鷺排除了,因為一盞滿滿的油燈已經燒幹了,自己至少已經睡了兩個時辰,應該已經快要到子時了,十一不可能還晚一些過來。


    那樣就隻剩下第二個可能了,十一被什麽事情纏住了。


    勞鷺暗自佩服自己,在反射弧速度跟不上的時候,自己竟然還能頂住恐懼來分析。


    恐懼是一種情感,屬於感性方麵,而理性和感性往往處在相對麵。所以一旦理性起來,就會減弱感性,一番分析下來,勞鷺竟也覺得沒有那樣害怕了,原本有些呆住的身體一下子可以動了。


    自己的耳朵沒有聽錯,外麵的確有人在哭,而且哭聲離自己越來越近。


    勞鷺默念口訣,將宮天鏡的靈力調度到自己身上,運行三個周天之後,匯於指尖,反手一握。一把三尺六寸長,半透明,發出明黃色光芒的劍匯聚在手中。


    酒壯慫人膽,而這把劍壯了勞鷺的膽子,如果真的有什麽,那就直接下殺手,剁它個幹幹淨淨。


    細細辨別著外麵的哭聲。那痛哭的女子好似離這房間還有一段距離。


    將門打開,整個祠堂裏。除了靈位前的長明燈沒有滅,一片漆黑。慘白的長明燈將那些牌位照的有些詭異,讓人覺得那些牌位上的祖宗真的坐在那裏,瞪著一雙死人的眼睛,看著在他們房子裏的陌生人。


    勞鷺原本已經減下去的恐懼一下子又竄上來了,她別過頭去,盡量不看那裏。


    那哭聲幽幽的還在,一點點地靠近。


    勞鷺警惕地貓著腰,挪動到十一的房門口,往裏推了一下門。門還是鎖著的。


    “十一……”


    她壓低著嗓子喊了一聲,雖然極力控製音量,但是在幾近於寂靜的祠堂裏刺耳極了。


    十一並沒有什麽反應,但是那哭聲的主人卻朝這邊快速地移動了。


    已經暴露了!那也不用顧忌了!


    勞鷺用力往裏撞門,大喊:“十一!”


    門忽然開了。勞鷺的身體往裏摔去,可是手腕被什麽東西握住了,硬生生地拉了出來。


    距自己的臉不到一寸的地方,一張如同枯樹皮一樣的臉赫然出現在眼前。


    勞鷺渾身一震,想要掙脫,卻甩不開。另一雙手出現在她的腰間,將她往後攏去。


    這樣的場景,縱使勞鷺的反射弧很長,她也受不住了,尖叫了一聲,因為情緒波動太大,靈力匯聚成的長劍一下子散掉了。


    “鷺子,別怕。”


    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溫熱地氣息拂過臉龐,伴著微微青草的味道。


    是十一!勞鷺幾乎要喜極而泣了,她想要撲向十一的懷裏,可是手腕還是被抓住了。


    十一也發現了,臉一沉,聲音冰冷道:“這位婆婆,請放開她。”


    那老婦人鬆開了手,將油燈舉到了自己的臉邊,將一張如同枯樹樹皮一樣的臉照的清清楚楚,更顯恐怖。


    勞鷺的手被鬆了,趕忙往燕十一的懷裏縮了縮。


    “不要壞了祖宗的規矩,他們都在看著你。”老婦人陰森森道,聲音顯得特別的空洞。


    勞鷺順著她的話,往那些供奉牌位的地方看去,一陣陰風刮起,好像真的那些祖宗都盯著她。


    “這裏的規矩我們自然會守的,您先回去吧。”燕十一道。


    他現在心情可是不佳,鷺子忽然跑出來找自己,一臉受了驚嚇的樣子,肯定和她有關。


    “那就好……記住了……小心遭報應……”老婦人沒有發出任何腳步聲。


    等老婦人走遠了,燕十一正想開口問,隻聽到懷裏的人兒忽然來了句:


    “沒有了。”


    “鷺子,什麽沒有了?”燕十一輕聲詢問道。


    “噓。”勞鷺凝神仔細聽,那個淒慘的哭聲的確沒有了。什麽時候沒有的?好像是那個老婦人出現的時候,便沒有聲音了。


    燕十一耐心等了等,可是勞鷺很久都沒有反應。


    “鷺子?”他有些著急了。


    勞鷺聞聲抬頭,對上了十一擔憂的眼神,“十一,你有沒有聽到一個女人在哭,還在喊女兒女兒的。”


    燕十一仔細回憶了一下,搖頭。


    勞鷺一驚,十一竟然沒有聽到,意味著是自己的第一種猜測是正確的,那為什麽快要到子夜了,他還沒有來找自己,是因為害怕詛咒?


    “十一,為什麽兩個多時辰了還不來找我?”既然百思不得其解,可以解答自己疑惑的人又在身邊,那就開口問。


    燕十一聞言,眉頭一蹙,臉上擔憂的神色更重了,道:“我們才進屋子不到一刻。”


    勞鷺也皺起了眉頭,一刻就是十五分鍾,自己睡著了沒有時間概念,但是原本滿滿的油燈燒枯了卻是真真的事情,還沒有見過什麽油燈,一刻就能燒完的。


    “鷺子,究竟怎麽了?”這裏處處透著古怪,鷺子的表現又極為反常,燕十一開始後悔住在這個祠堂裏了,他隱隱覺得會發生什麽事情。


    “沒什麽,十一,你回房吧。”


    這樣的事情發生,要麽有人在自己的油燈裏下了一點迷藥,再將油燈拿走了,要麽真的有鬼魂在此。勞鷺更加傾向於前者,因為大多數鬼魂沒有那麽無聊。


    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嚇唬自己?


    勞鷺開始分析,如果嚇唬自己成功,那她一定會去十一的房間,進十一的房間會有什麽後果?後果恐怕就是那老婦人說的老祖宗的報應了。


    既然有人在逼自己進十一的房間,自己便不能真的進去了。不過也可能是利用了自己的這個心理,用這個方式讓自己不要去十一的房間。


    勞鷺用力搖了搖頭,真是理不清楚,如同一堆亂麻將自己的腦子給堵住。


    “鷺子,我陪你。”現在自己一步不能離開她,這裏實在是太古怪了。


    “十一。”勞鷺阻止道,“我想了想,我們還是分開睡,我好歹也是有靈力可以用的,就算真的有什麽鬼怪穢物出現,我也不怕。”


    燕十一還想說,但是勞鷺飛快地點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覺得有人在逼我進你的房間。”


    燕十一仔細想了想,鷺子這樣被嚇唬,的確第一反應是進自己的房間。但是如果對方秉著這個心理反其道而行呢?他還是不能放心。


    勞鷺也知道十一的想法,又道:“不如我回房間,就坐在門口,你也是,我們抓那個人。”


    也不等十一說話,勞鷺重回了自己房間,鎖上門。


    燕十一隻好進自己的房間,也將門鎖上,搬了一把凳子,靠在門板閉眼小憩,時刻聽著隔壁房間的聲音。


    勞鷺一回到房間,隻見那盞早已幹枯的油燈裏竟然滿是油,而且還是亮著的。


    她先是一喜,這朝堂裏果然還有其他人,他們在嚇唬自己,一定要把他捉住。


    但是勞鷺馬上開始緊張起來,默念口訣,一柄長劍又匯聚在手中。


    剛剛他們一直站在門口,絕對沒有人進出,這是不是說明,那個嚇自己的人還在這個房間內。


    這個房間雖然大,但是陳設簡單,基本沒有藏人的地方,而唯一一個通氣的窗戶,隻有成年人的腦袋大,根本不能進出。


    難道真的是無聊的鬼魂穢物在捉弄自己?


    勞鷺想著,靈力匯聚於指尖,在空中反手一挑,一張“明目符”赫然在空氣中。她將明目符印於手掌,接著明目符的靈力仔細掃了一遍屋子。


    一遍下來,屋子毫無變化,沒有鬼魂在。


    原本真的是鬼魂,那張聚陽符揍他一頓小懲大誡,事情也就結束了,但是現在屋子裏沒有人,也沒有鬼魂,那這盞燈到底是誰在控製?


    這事情竟生出三分詭異起來。


    “嗚……嗚……女兒啊……我可憐的女兒啊……”


    “你一定要聽夫君的話……”


    “可憐的女兒啊……娘親舍不得你……”


    那女子淒厲的哭聲又若隱若現地響起,比一開始更加遠,就像在祠堂的另一頭哭。


    勞鷺現在倒是不怕了,但是雞皮疙瘩被這聲音激的掉了一地。


    那聲音果然和剛才一樣,慢慢由遠到近。


    她索性搬了把凳子,坐在桌邊,握著劍等著那聲音出現。


    既然你要靠近,那就現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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