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虹娘芊芊玉足上麵一雙暗紅色錦雲長靴,輕輕一踢,將大師兄的手踹開,以手掩住半麵,微微一笑,煞那間千嬌百媚,“讓諸位爺見笑了,虹娘隻是不喜歡廢物。”


    那老爺見著眼前的女子,停了手裏的活計,一時間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雙手拉住牢籠的鐵杆,將身子撐了起來,看著她,幾乎目眥盡裂,咬牙切齒,“殷虹娘,害我灌題山也有你一份?”


    殷虹娘見狀,入鬢的柳葉細眉微微一簇,雙手捧心,一副西施狀,淒淒道:“那老爺,你以前可不是這麽對虹娘的,你嚇到虹娘了。”


    “老爺!”另一個籠子裏傳來了痛心疾首的聲音,正是那夫人,她見那老爺和殷虹娘的情狀,心裏已經七八分肯定,他們之間定有不同尋常的幹係,一時難以接受,淚流滿麵。


    “夫人。”那老爺見著,臉上深深的悔色,“是為夫害了你們啊。”


    “那老爺,你是冤枉虹娘了,虹娘如果有這能耐,何須時時討好於你?”殷虹娘臉上嫵媚的神色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徹骨的神情,“那老爺,你知道虹娘是多麽厭棄自己嗎?這些都是拜你所賜。”


    “殷虹娘,你究竟想做什麽?”陸聽燾道。


    殷虹娘一雙鳳眼微微一掃,冷笑一聲,雙手擊掌,隻聽到幾聲脆響,有幾個人便進了石室。


    “陸郎。爹,娘!”


    陸聽燾聞聲,隻覺得心髒一滯,心口悶了一下,下一刻便見到那絮兒被兩個穿著紅色短卦的男子押著。走了進來。


    “絮兒!”陸聽燾、那老爺、那夫人異口同聲。


    殷虹娘身姿款款,三步一搖,慢慢走到那絮兒身邊,拿著手裏的蛇皮長鞭輕輕摸了幾下她的臉,轉身一笑,道:“你們是不是要感謝虹娘,讓你們一家團聚?”


    那絮兒厭惡地扭了扭頭,避開了那根鞭子。


    “殷虹娘!”那老爺怒不可遏。雙手探出籠外,想要掐斷那個曾經受他喜愛的脖子。


    陸聽燾此時卻完全平靜下來了,微微朝那絮兒使了一個眼色安撫她,緩緩道:“殷大當家,不如先說說你來此的目的吧。”


    陸聽燾轉變的極快,殷虹娘先是一愣。但是轉瞬間恢複常色,“還是二少爺懂虹娘的心思,將那父眼交出來吧。”她伸出白皙的手指。指尖上是鮮紅色的蔻丹,指了指那老爺手裏的機關盒。


    “你這個小賤人,休想。”那老爺抱住機關盒,怒吼道。


    “老爺!你真的不顧絮兒性命了嗎?”那夫人雙目含淚,苦苦哀求。


    “嶽父大人,還請解開機關盒,換回絮兒。”陸聽燾道,眼睛卻一刻不離那絮兒身上。


    “誒……”


    那老爺長長一歎,十指飛動,開始繼續解機關盒。


    “二少爺果然是個好男兒。隻可惜,我殷虹娘這輩子沒有這樣好的福氣。”殷虹娘的冰冷之氣消失。眼神裏滿是哀傷,一時間波光連連。


    不過她的哀思仿佛隻是眾人的錯覺,殷虹娘眼睛微微一眯,朱紅薄唇勾起,用鞭子的長柄抬起那絮兒的下巴,陰冷道:“那家大小姐。虹娘可真是嫉妒你啊。”


    那絮兒別過頭去,甩開了鞭子,雖然一臉傲氣,眼裏卻滿是溫柔。


    殷虹娘覺得刺眼極了。


    陸聽燾雖然神情平靜,可是握住軟劍的手,關節泛白,仔細聽,還能聽到“哢哢”作響的聲音。如果殷虹娘敢傷絮兒半分,陸某便不會客氣。


    不過幸好,殷虹娘沒有別的舉動,將那絮兒扔給後麵的紅褂男子看守,自己則是把玩著鞭子,看著那老爺解機關盒。


    這機關盒是那位一百年前那家的鬼才所設計,精妙無比,小小一個盒子,內藏乾坤,一共有九九八十一道步驟,每個步驟裏要解開七七四十九個機關……


    那老爺額頭滲出的細密的汗水,隻聽到手裏的機關盒發出了“哢”一聲脆響,鎖已經開了,他長呼一口氣。


    “這機關盒果然精妙啊。”殷虹娘假意拍手,眼神冰冷,“還勞煩二少爺把盒子扔過來。”


    陸聽燾接過盒子,沒有要扔的打算。


    他道:“你們得到了那父眼,是否可以放了那氏一族,撤出灌題山?”


    “自然。”殷虹娘薄唇微啟,道。


    “那你先放了絮兒。”陸聽燾道:“你們人多勢眾,又有能人異士,還怕對付不了我們這一群老弱病殘?”


    殷虹娘小思片刻,手一揮,那名押著絮兒的男子便將她往前一推。


    那絮兒一個踉蹌向前倒去,陸聽燾腳尖點地,飛奔過去將她接住,往後一退,將她帶到了那老爺和那夫人的籠子旁邊。


    “爹爹,娘親!”那絮兒見自己父母的慘狀,一時心疼不已,大聲哭喊道。


    “絮兒……”那老爺和那夫人齊齊呼喚,已經是老淚縱橫。


    那氏一族見狀,紛紛掩麵而泣,哭訴自己的遭遇,一時間哭訴此起彼伏,好似修羅殿裏的冤鬼齊哭。


    殷虹娘柳眉一皺,道:“二少爺,你要虹娘做的,虹娘都做到了,你呢?”


    陸聽燾也不急著將機關盒交出去,道:“隻要那氏的人脫險,這機關盒子自然是你們的。”


    “你莫要得寸進尺,不用想要商賈之道和我討價還價。”殷虹娘柳眉一豎,怒道。


    陸聽燾還想說話,卻不料殷虹娘搶過了身後紅褂男子手裏的弓,對著角落裏的一個那氏族人便是一箭。


    陸聽燾揮劍想要阻攔,可是那箭方向太偏,而且在預料之外,回天乏術,隻聽到一聲慘叫,那人應聲而亡。


    那氏一族原本的哭聲馬上被尖叫聲代替,他們縱使被關在這裏受盡折磨,卻沒有死過一人,原本瀕臨崩潰的那氏族人,一下子崩潰了一小半,一瞬間哭嚎一片,這石室成了比煉獄還要可怕的地方。


    陸聽燾和那老爺都紅了眼,瞪著殷虹娘。


    殷虹娘全然不顧,繼續拿了一支箭搭在弦上,後麵二三十個紅褂男子都跟著拉滿了弓,對準那些鐵籠子。


    “剛剛隻是小懲大誡,二少爺如果再不把那個盒子給虹娘,虹娘快要動手了。”殷虹娘瑩瑩一笑,卻好似那修羅王的笑容,令人膽生惡寒。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虹娘便多費一些口舌,說一句。將你們全部殺了,我們也是能拿到機關盒的,虹娘想要放你們一馬,你們可不要不識抬舉啊。”


    “你……!”那老爺的眼睛都要瞪得脫眶了。


    “好,接著。”陸聽燾將機關盒高高拋起。


    殷虹娘長鞭一甩,將盒子卷住,冷聲道:“放箭,一個不留。”


    一時間,隻聽到“嗖嗖”的箭劃長空之聲,白羽長箭猶如雨點一般朝眾人襲去。


    陸聽燾早已料到,已經立身在那絮兒身邊,軟劍飛舞,此時隻能力保那老爺父女三人了。


    可是應該聽到的慘叫聲沒有聽到,一陣箭雨之後,陸聽燾呼吸微亂,身上有多處被箭劃傷,傷口冒血。


    “絮兒,你可安好?”他不能轉身,隻好詢問。


    “陸郎……”那絮兒的聲音傳來,語氣雖然古怪,但是呼吸平穩,陸聽燾放下心來,握住軟劍,打算接受新一輪的箭雨。


    “陸郎。”


    那絮兒又喊了一聲,此時陸聽燾才發覺奇怪,那些紅褂男子不再發箭,而殷虹娘臉上也滿是驚駭之色,再加上絮兒的聲音,他急忙轉身一看,隻見四五個半透明的人形東西擋在那些鐵籠之前,將剪盡數解下,身後那氏一族的族人沒有傷到絲毫。


    “原來是殷大當家,多日不見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隻聽到什麽東西快速移動的聲音,下一刻,燕十一帶著勞鷺便站在了陸聽燾身側。


    “燕兄!”陸聽燾有些激動地喊道。這些奇怪的影人,大概也是他們的手筆。


    殷虹娘最先恢複鎮定,不再去看那些詭異的白影,卻再也笑不出來了。“燕公子,的確多日不見了。”


    “殷大當家怎麽會來到這灌題山上?”燕十一掃了一眼,在殷虹娘手裏的機關盒上麵定格了一小會兒,道。


    “自然是有人相邀。”


    “誰?”燕十一身上散出陣陣煞氣。


    勞鷺有些奇怪,十一怎麽在深究這個問題。


    殷虹娘拿鞭子指了指胸口插了一把匕首的大師兄,“便是他了。”


    燕十一眼睛一眯,煞氣不減:“便宜他了。”


    轉眼看向殷虹娘,伸出手,“將機關盒給我。”


    殷虹娘好似沒有聽到,轉身,對著身後的紅褂男子們道:“攔住他。”說罷轉身朝石室外走去。


    那些紅褂男子聽命,拔出了彎刀。


    接著火光,勞鷺見到彎刀的刀刃上似有微微發青,“十一,刀刃有毒。”


    燕十一手一揮,隻見兩個影人圍住了勞鷺,將她護在中間。


    他自己腳尖一點,一步達數十丈,越過紅褂男子們的頭頂,追著殷虹娘去了。


    紅褂男子雖然忌憚那些影人,但是卻眼睛發紅,不要命地衝了上去。


    他們的功夫顯然比雲頂的那些門徒好許多,已經受傷不輕的陸聽燾慢慢覺得招架不住,隻見刀光一閃,在他不注意間,一個紅褂男子舉到衝向那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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