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中《北山經》所記北方三列山係,從單狐山到毋逢山,大小山峰共計八十七座,綿延二萬三千兩百三十裏。


    這八十七座山中有一座山,名曰灌題山。山上生長著很多臭椿樹,山下有很多流沙和磨石。山中有一種野獸,形狀像牛卻長著白色的尾巴,吼叫的聲音就像人在高聲呼喊,它叫做那父。


    (以上節選自《山海經》中國華僑出版社)


    不過這些記載都是古時候的事情了,如今灌題山上麵已經住了不少人,是一個大族,姓氏為那,信仰神獸那父。


    ……


    ……


    正月二十四,山寺裏的孤燈大師算過日子,這是一年中最好的嫁娶之日。


    這樣一個喜慶而吉利的日子,天卻不怎麽給麵子,一直陰沉沉的,雲積的很厚,卻不肯落下雨來。


    這裏是東海的一片島嶼,每座島嶼都有一個名字,其中最大的島嶼上麵有座山,叫做灌題山,處在這些島嶼的最北邊。


    這些海島上麵所有的島民都以嫁給灌題山的男人或者娶到灌題山的女人為榮。


    今日是灌題山那家嫡女那絮兒出嫁的好日子,那家還專門去請教了孤燈大師,知道了這個好日子。


    那絮兒的夫家是陸地上鬆江府商賈之家陸家的次子陸聽燾,這可謂是門當戶對的良配,既是佳兒佳婦喜結良緣的日子,也是那家的漁業和陸家的船業相互合作的大日子。


    吉時未到。陸聽燾便早早地上了渡頭的大船,一路朝東北駛去,如果天氣好,那站在渡頭上麵。便可以隱隱約約看到灌題山的山峰,可是今日的天氣實在是不好,一看便將是要有風雨的樣子。


    船老大是不主張在這樣的日子裏駛離渡頭這麽遠的,可是無奈,這個日子偏偏不能改,整個鬆江府的百姓都已經圍到了渡頭這裏,喜笑顏開,都想沾沾富貴人家的喜氣,討到一些喜糖碎銀子。


    鞭炮聲連連不斷,紅色的碎紙都炸飛到天上。然後紛紛揚揚地灑了下來。如同一場花雨。給這喜慶的日子加了不少喜氣。


    陸聽燾便懷著大好心情上了船,站在船頭遠眺。


    上麵都說了,這雖然是商賈之家的聯姻。卻也是佳兒佳婦的良辰吉日。陸家和那家合作多年,陸聽燾在三年前曾經隨著父親陸子琅和大哥陸聽淋上過一次灌題山。


    身為次子的他,不用和大哥一般辛苦,需要繼承家業。他便樂得清閑,將所有的事情一推,當做是一次海島之遊,便搖著折扇,到處遊覽。


    那天也和今天一樣,不是一個好天氣,陰沉沉的。加上海上的水汽,使得半個灌題山都被水霧繚繞。灌題山的最高峰上麵有一座小閣樓,陸聽燾在山腰上看到,閣樓半掩在水霧中,猶如仙境裏的樓閣一般,心頭一動,便沿著小徑,朝樓閣走去。


    一路走,一路看,慢慢地隱約看到白色的水霧中有一襲紅色的影子。再近一點,可以看出那抹紅色慢慢露出女子曼妙的身材,正是一個穿著紅衣的女子倚在閣樓的欄杆上,遠眺著什麽。


    陸聽燾不留神踢到了石子,發出了響聲。那女子聽到,轉頭看來,朦朦朧朧中隻見女子回眸一笑,何為美目盼兮,巧笑倩兮。陸聽燾當時隻能聽到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聲,他知道,整顆心都已經被這個倚在水霧中的紅衣仙女給帶走了。


    後來陸聽燾知道此女子便是那家的嫡女那絮兒,當知道父親有意和那家聯姻的時候,陸聽燾便強烈求之,在大哥的想讓之下,終於成為了絮兒的夫婿。


    陸聽燾倚在船欄上,有些焦急地看著前方,還是什麽都看不到,隻有白茫茫一片,不由心焦,“怎麽還沒有到?”


    掌船舵頭望了一眼,心中生疑,按理來講應該可以看到灌題山了,現在怎麽還是什麽都看不見。


    “二少爺,今日霧氣太大,船可不敢開的太快,所以慢了些。”


    “嗯。你做得對,小心為妙。”陸聽燾心裏雖然急,但是常年和船打交道的他深知在海上航行是多麽危險的事情,特別是再這樣什麽都看不清的大霧天。


    再過來半個時辰,還是看不見灌題山,陸聽燾再也不能冷靜了,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手微微發顫地指著什麽都看不見的前麵,“這是怎麽回事,怎麽還是什麽都沒有看到,就算是爬也該到了。”


    掌船舵頭也不知所措起來,仔細地觀察周圍的環境,等他走到船尾的時候,終於看到了什麽,不過經驗豐富的他嚇得一下子叫出聲來。


    “不好了,出事了。”


    他一慌,所有人都慌亂了,特別是那些剛剛來了不久的小船工,都嚇得扒住船欄癱軟下來。


    “慌什麽!”陸聽燾大吼一聲,“手裏的事情不許停。”


    “舵頭,到底怎麽了?”他不解地問道。


    “二少爺,你看那裏!”掌船舵頭手臂顫著朝船尾一側指去。


    陸聽燾眼睛微微眯起來,看到他們大船的左側,也就是東麵,隻見那裏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些海島。他終於知道掌船舵頭在慌什麽了……


    這些海島的樣子陸聽燾不止一次見過,這幾個月裏為了婚事,他幾次登島,而那些海島就是灌題山旁邊的小島,連樣子和排列也一點沒變。


    這就是說,實際上他們已經到了灌題山的位置,隻是這偌大一座灌題山竟然不見了!!


    “快,快點上那座島。”陸聽燾指著離灌題山最近的一座島。掌船舵頭連忙指揮轉舵,船朝那座島疾駛而去,不到一個時辰便已經駛到了島上。


    “是陸二少爺嗎?”那座島上看管渡頭的人馬上認出了這船是陸家的迎親船,船頭來回踱步的是陸家二少爺。


    船工將纖繩往渡頭一拋,兩邊的人合力,船慢慢靠岸了。


    “二少爺,我們當家的知道您一定會來,所以派小的在這裏等著您,一見著您就馬上帶您去見她。”


    陸聽燾原本不是很喜歡這座島的當家,一個女人行事這麽潑辣,一點都沒有女兒家應該有的品德。可是卻也真真地佩服她,將這麽大一座島治理的井井有條,要不是有那家一直打壓著,她們的漁業早就做大了。不過現在也很好,水寨的生意做的紅火,替周圍一片海域的船保駕護航,抽取份錢,沒有失過一趟船。


    殷虹娘坐在大堂裏,也是一身紅色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卻是滿滿的霸道之氣,的確有水寨大姐的氣勢。


    “陸二少,我們不說廢話。想必你也發現了,對麵的灌題山不見了。”殷虹娘果真單刀直入,不帶一句廢話。


    “的確是不見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是親眼所見,陸聽燾絕對不會相信這件事情,可是這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卻真真地出現在了眼前,現在他什麽都不關心,隻擔心絮兒的去向。


    “陸家和那家聯姻,這麽熱鬧的事情這周圍的海島都知道了,天沒亮就開始放炮仗,我以為一直要放到你們把那家的姑娘接走才會停。”殷虹娘玩弄著手裏的皮鞭,“開始差不多兩個時辰前,鞭炮聲突然沒了,我覺得奇怪,便差人去看看,沒想到回來的人說,灌題山不見了。”


    “會不會是大霧太重?”陸聽燾還是不敢相信。


    殷虹娘搖頭,“不會的,早上我還看了一眼,那時候大霧最重,開始我還是能看到灌題山的輪廓。”她看了陸聽燾一眼,“你也知道,我們兩座海島離得並不遠。”


    “你想說什麽?”陸聽燾問道。


    “海島不見了,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沉了。”殷虹娘一頓,“我們離得這麽近,實際上水下麵還是連著的,可是卻一點感覺也沒有,你不覺得太奇怪了嗎?”


    “那別的島……?”陸聽燾點頭。的確奇怪。


    “我差人問過了,和我們一樣,一點感覺也沒有。”殷虹娘眉頭微皺,想著什麽。


    “此事我毫無頭緒,要等大霧散了,才能看個清楚。”陸聽燾道。


    “哼哼哼……”殷虹娘突然看著陸聽燾笑了起來,伸手攙著水蛇細腰,一時間風情萬種。


    “笑什麽?”陸聽燾不解地問道。


    殷虹娘止止笑,嫵媚地轉身朝座位走去,“我隻是覺得奇怪,不是說,你是鍾情於那絮兒的嗎?怎麽她生死不明,你卻可以如此冷靜。莫不是傳聞有假,你不過是為了商賈之利,才娶她的?”


    “此時慌亂可以救絮兒嗎?”陸聽燾沒有因為殷虹娘的嘲諷而惱怒,隻是回問了一句。他做事,不需要向誰解釋。


    “嗯,果然你比你大哥更適合做陸家的當家,要不要我幫你?”殷虹娘神色怪異地問道。


    陸聽燾不去理她,淡淡道:“不必。”他的誌向並不在經商上麵,此時隻想找到絮兒,他的仙子。


    “這件事情,你知道什麽?”陸聽燾問道,“你差人找我來,想必一定知道什麽。”


    殷虹娘默不作聲許久,紅唇微啟,緩緩道:“那父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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