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人?”燕十一道。


    魂魄愣了很久,才慢慢有了神情,轉眼看向燕十一。


    燕十一慢慢地解下麵具,待到方正行看清燕十一的臉時,渾身一震,指著燕十一顫聲道:“景王……”


    燕十一沒有說話。方正行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低聲諾諾道:“不會不會,景王早就已經不在人世了,就算活著,看上去也沒有這麽年輕……”他抬頭看向燕十一,眼睛清明起來,“你是景王的兒子,當年被丫鬟抱著跳入禦河的小王爺吧。”


    “我不是什麽小王爺,隻是一個要替父母討回公道的兒子。”燕十一聲音低沉,一字一句都壓著情感。


    “誒……”方正行長歎一聲,然後坐在了凳子上,“孩子,你可能不知道,我是景王的太傅,是看著他長大的人。”


    “哦?”燕十一斜眼看著他,臉上滿是嘲諷,“如果我查的沒有錯,當年無限父親謀反的人裏麵就有你吧,現在和我講師徒情誼,是不是太可笑了一點?”


    “誒……”方正行又長長地歎了口氣,苦笑了一聲,“你說的對,是我對不起你父親,現在全家被滅也是報應。”


    “也不算是全家被滅,小梅子,哦不,是方飄羽還活著,現在就在燕園裏,已經被收養了。”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勞鷺插話道,現在打點感情牌可能有用。


    方正行的眼睛濕潤起來,激動不已。“好,好。”很久之後才慢慢平靜下來,道:“孩子,你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我一定會把知道的全部告訴你。就當是為羽兒積德了。”


    “是誰指使你們誣陷我父親的?”燕十一心中滿是疑問,如今終於可以問清楚了。


    “是當今聖上。”方正行道。


    “為什麽?”雖然燕十一早就猜到了,但是卻一直無法理解裏麵的原因。父親的確手裏有一些兵權,但是隻有五千人左右,和其他手握重兵的將軍相比,簡直就是微不足道的。


    “皇上現在沒有子嗣,三位皇子全部夭折了。”方正行慢慢道。


    “這有何幹?”


    “這就是最大的原因。沒有一個帝王會希望把自己的皇位,自己的天下傳給別人的兒子。”


    燕十一和勞鷺沒有接話。


    “皇上找了雲頂的一個先聖,先聖說,皇上命中無子。沒有一個兒子是可以活到成年的。不過也有破解之法。就是將自己的兒子給別人養。而養父必須是親父的血親。”


    “我知道小王爺是個身份顯貴,又被皇帝器重的人。但是從來沒有想到過,他竟然是皇帝的親子。”燕十一冷聲道。


    “現在的小王爺是皇上和妍妃的親子。原本應該是四皇子。”方正行道,“這個方法看似簡單,實為殘忍。原本皇上和我都以為隻要將四皇子交給和皇上血緣關係最重的景王爺撫養,等到成年,接回宮裏即可。”


    方正行又是長長一歎,“可是那個先聖卻說,必須天下人甚至是孩子的親生父母都認為四皇子是自己的親子,這樣才可以躲過鬼差的眼睛,保住四皇子的性命。”


    “所以你們假意設計,誣陷我父親謀反。將他攔在城門外,再接我和母親進宮殺了我們?”燕十一的聲音裏充滿了殺意和憤恨。


    “不錯。”方正行眼睛微閉,痛苦地點頭。“四皇子比你早幾天出生,所以景王是最好的人選。但是要一個母親認錯自己的兒子,這實在是不可能的,為了保證萬無一失,隻有連王妃一同犧牲……”


    “隻是……”方正行的聲音開始顫抖,“隻是我們都沒有想到,景王爺竟然如此深愛王妃,竟然會在金殿上自盡。孩子,相信我,皇上是沒有打算殺景王的,他隻是想要保全四皇子的性命。”


    燕十一滿臉冰冷。


    “方大人。如果我想打一個人,不準備把他打死,可是一失手打死了。然後我喊冤枉啊,我原本不想打死他的啊,不能怪我的。那我就是無罪的?而且難道女人的命就不如男人嗎?為什麽害死了王妃,你們就一點愧疚感也沒有?你們不是女人生的嗎?不是女人照顧的嗎?混蛋!!”勞鷺氣得眉毛都快豎起來了,瞪著方正行,真想揍他一頓,再跑到皇宮裏,把皇帝拉出來揍一頓。


    方正行臉色難看異常,羞愧萬分,隻覺得胸口悶得不行。


    燕十一看著勞鷺的眼睛變得溫柔異常,心裏覺得沒有那麽難受了,問道:“你藏了什麽證據?”


    方正行一愣,“孩子,你想報仇?”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燕十一冷冷道。


    “好吧。景王死後,皇上心中愧疚,親筆書寫了一封信,裏麵將所有的真相寫的一清二楚,還有他的歉意。讓我拿去燒給景王,我將信掉包,藏在了安陽老宅的密室裏。”方正行頓了一下,又道:“孩子,景王和王妃在天之靈一定不會願意你去報仇的。”


    “你還有臉提我父親和母親?”燕十一說完,將瓷瓶拿出來,拭去了上麵的聚陰符,方正行的魂魄被吸了回去。


    “十一……”勞鷺扯了扯燕十一的袖子,隻覺得他的臉色難看的厲害。


    “我沒事。”燕十一平複了一下心情,道:“鷺子,我要去一趟安陽。”


    “我也去。”


    天一亮,燕十一借口有事,帶著勞鷺一起騎馬往安陽府去。


    “十一,我下次一定學會騎馬!”勞鷺坐在燕十一身前,有些歉意地看著淩雲,兩個人很重吧?


    淩雲的心情的確不好,它好不容易得到了二丫的芳心,正在濃情蜜意,蜜裏調油的時候,硬是被騎走了。誒,不知道二丫現在幹嘛呢?吃飯還是睡覺?會不會也在想我?


    ……


    景王府裏麵,孫平將門窗全部關起來,對著站在陰暗牆角地黑影道:“如何?”


    “查到了。”黑影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在初冬時候,讓人產生身處臘月的寒意,它將查到的事情全部告訴了孫平。


    孫平的嘴角一揚,臉上浮現出陰險的神色,“他們不在正好,我去啟稟小王爺,趁他們不在,將燕園裏的人都除去。”他的臉上浮現出嗜血的殺意。


    ……


    安陽裏開封不近,淩雲又因為多馱了一個勞鷺,跑起來不快,兩人一馬足足走了五天五夜才到安陽府。


    一進安陽府的城門,燕十一習慣性地看了一眼城牆上的公告,上麵沒有寫什麽特別的東西。


    經過多番打聽,他們終於找到了方正行的老宅。現在老宅隻有一個年紀很大的老伯看守著,他已經知道了開封府方家滿門被屠的事情。


    為了不驚動其他人,燕十一和勞鷺決定,待到夜裏,翻牆進去。


    夜深了,小小的安陽府幾乎都進入了黑暗。兩條黑影一齊躍進了方宅的圍牆裏。


    “方大人,請您帶路。”勞鷺在瓷瓶上印了一道聚陰符增加方正行的靈力,使他得以在外麵行走。


    兩人在他的帶領下,一起來到了一間隱秘的書房。


    方正行走到了書房的角落裏,在一麵看上去很是普通的牆壁上用力敲了三下,牆壁便凹了下去,出現一個壁櫥。他從裏麵拿出了一個白色的信封,交到了燕十一手上。


    燕十一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塊明黃色的絲綢,絲綢上的字跡果然是當今聖上的,內容正如方正行所說,是事情的真相和歉意。這果真隻一件好到不能再好的證據了。


    “方大人,你還有什麽心願嗎?我準備送您去投胎了。”勞鷺問道。


    “勞姑娘,我想再見見羽兒。”方正行小心翼翼地提出。


    勞鷺看了一眼燕十一,隻見他點了點頭。十一無論何時都做不出狠辣的事情的。


    燕十一將信收好,帶著勞鷺連夜趕路回去。


    三天後,燕十一和勞鷺已經到了離開封不遠的官道上,坐在茶鋪裏吃包子。


    一群官差打扮的人也坐在那裏。


    “聽說了嗎?燕雲十一騎被抓了。”一個年輕的官差說道。


    另一個連聲附和,“可不是嘛,小王爺下的令。沒想到燕雲十一騎這樣的心腹也會入獄,真是伴君如伴虎。”


    “你們多嘴什麽,怕腦袋不掉嗎?”一個年長的喝住了他們。


    勞鷺有些慌亂地看向燕十一,隻見燕十一的臉色不好,不過非常鎮定。


    兩人連忙趕路,第二天清晨就到了開封府,不過城門口已經有了兩人的通緝畫。


    燕十一帶著勞鷺到了一個無人的山坡,將淩雲放掉。勞鷺畫了兩張“隱”符,印於手心。


    一路毫無阻礙地進了開封府,直奔燕園。


    才幾日沒有回來,往日生氣勃勃的燕園已經變得死氣沉沉,大門上一個黑色的“封”字看著格外刺眼。


    燕十一和勞鷺躍過圍牆進入燕園,隻見裏麵已經沒有一個人了。


    燕十一拳頭緊握,手上的青筋都已經出來了。勞鷺見狀連忙握住他的手,“十一,不要衝動。”


    “鷺子,你在這裏等我,我要去探一探景王府的大牢。”


    “我也要去。”勞鷺堅定道,“這個時候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


    “孫平,你確定可以抓住燕十一和那個女子?”小王爺望著地牢的方向問道。


    孫平弓著背低著頭,嘴角上揚,笑容裏滿是陰險毒辣,“屬下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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