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鋒的解讀講完,景小樓臉色大變,看向獨孤宇雲的眼神中多了幾分特殊的意味,悄悄又退開幾步,站到了羅鋒身後,躲進了羅鋒佛罡護盾的庇護範圍內。


    林天南一臉的苦澀和為難,陷入了艱難的抉擇,此時此刻他必須站隊,一邊是拜把兄弟獨孤宇雲,另一邊則是人族大義。


    他這輩子都沒想過有一天自己要對好兄弟拔劍相向。


    羅鋒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道:“林檀越可要想清楚,親情、有情、大義、種族、利益諸多因素放在天平兩端,到底那一頭更重。”


    林天南緩緩點了點頭,挪動腳步走到了羅鋒身邊,手按在了劍柄之上。


    這其實也沒什麽難選的,拋開大義、種族和利益,僅僅是親情友情擺上天平,他就必須站到羅鋒一方。


    沒辦法,從陰謀論角度權衡的話,要知道親女兒林月如還在羅鋒手上,若是他站到獨孤宇雲一方,今日一戰無論勝負,第二天林月如的人頭都會裝在小盒子裏送到他麵前。


    女兒慘死,隻怕愛女情深的妻子也活不下去,悲傷過度尋死覓活,隨女兒一起去了,轉眼間就要家破人亡。


    獨孤宇雲和他的兄弟情的確很深,哪怕之前有點小隔閡,現在也過去了,二人和好如初。


    但為了兄弟搞得自己妻離女散、家破人亡,林天南又不是李尋歡,還真下不去那麽狠的心。


    酒劍仙已經徹底懵掉了,蜀山不少秘密隻有掌握了“天視地聽”能溝通天界的掌門才知道,羅鋒的話言之鑿鑿,甚至還有證據證明,他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蜀山還真有什麽隻有掌門知曉,弟子們蒙在鼓裏的的陰謀。


    燎日召喚火魔獸那次危機他也算半個親曆者,事件中蜀山派的確沒起到決定性作用,全是他的好友南宮煌的功勞,那次事件就有一個疑點,殊明設下陷阱坑害妖魔,坑殺的多半是邪惡妖魔,卻因此事受天庭明升暗貶,封為了沒神願意當的鎮獄明王。


    坑殺邪惡妖魔對於蜀山弟子來說明明是除魔衛道,怎麽天庭還會是這種態度?


    殊明殺妻害友的時候天庭卻視而不見,還提拔他飛升為天仙,殺妖害魔反倒遭貶,實在令人細思恐極。


    難道說,天庭不是想要人界繁榮,而是要維穩,隻要人界不好不壞,和妖魔互相消磨,永遠停滯不前,天庭的至高地位才穩固,既不怕人族像上古時期一樣起義,也不怕魔族壯大與神族爭鋒。


    羅鋒的質問徹底擊中了酒劍仙的軟肋,他本就在迷醉人間和飛升成仙之間搖擺不定,到了這種選邊站隊的時刻,還真是無法立刻做出決斷。


    老道站在雙方中間,哭喪著臉左右觀瞧,遊移不定地喃喃道:“怎會如此……何至如此啊……”


    李逍遙更不必說,以他的文化素養(啟蒙私塾畢業)根本無法完全領會這麽複雜的廟堂爭端,本來就被羅鋒動搖了的三觀現在更是碎得稀爛。


    他本以為蜀山派是天下正道第一大派,該當是正義的化身,是光明和希望,萬萬沒想到在羅鋒的解讀下,原來蜀山派竟然是人間混亂的源頭、阻礙人族進步的絆腳石,妖魔災禍的源頭,幕後的大黑手。


    和酒劍仙一樣,小李子也選擇了兩不相幫,站在中間不知所措。


    蜀山派自己對於石碑的解讀當然不是羅鋒所說的那樣,但獨孤宇雲偏偏就找不到有說服力的說辭反駁,也是這群蜀山弟子不給祖師爺爭氣,曆次劫難蜀山看似在出力,卻沒一次是由掌門率長老獨力妥善解決,統統都委托給了一群毛沒長齊、人妖魔鬼混雜的少年少女。


    所謂“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好死不死次次大劫蜀山都要摻和,還摻和不明白,起不到決定性作用,次次出事還都是蜀山先掉的鏈子,想讓別人不懷疑都難。


    這邊站隊選邊剛完事,千葉禪師和沈青鋒就運使輕功飛身而來,千葉毫不猶豫落到羅鋒身旁,撚起佛門法咒,紅蓮業火盤繞升騰,便要與羅鋒配合,一人主守一人主攻,與蜀山派一決雌雄。


    沈青鋒則一臉懵逼,焦急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好端端地為何對峙起來?”


    “沈施主若是早來片刻,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羅鋒朗聲道:“貧僧拿到了確鑿證據,人證物證皆在,這次蜀山鎖妖塔倒塌,群雄死傷慘重的,人族形勢岌岌可危的危機,正是蜀山派一手策劃。


    目的嘛……貧僧猜測,一方麵是為了遵循天庭教誨,看我們人族有崛起之勢必須打壓削弱,另一方麵蜀山派剛剛吃了英雄盟群雄大虧,心懷怨念,想要報複。詳細情況,過後可以向你解釋說明。”


    “這……”沈青鋒一臉的不可置信,道:“怎麽可能,這也太誇張了吧?”


    羅鋒朝林天南遞了個淩厲的眼色,後者歎口氣,艱難地說道:“沈兄,別的林某也不敢確定,不便多說,但鎖妖塔的倒塌,的確是蜀山派一手造成的,在下當時就在現場。”


    這一回由不得沈青鋒不信,拔出長劍跳到羅鋒身旁,劍尖遙指獨孤宇雲,怒氣衝衝道:“好你個獨孤劍聖,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你知道這一次鎖妖塔倒塌,死了多少武林同道?我的弟子、好友都有不少人遇難,原來是你們蜀山派搞的鬼,在下定要為冤死的兄弟們報仇!”


    決定天下武林形勢的幾位英雄盟大佬名宿終於完成了陣營劃分,獨孤宇雲無愧於他的姓氏,真成了孤家寡人,身旁一個助拳的隊友皆無。


    而羅鋒一方,算上他則足有千葉禪師、林天南、沈青鋒、景小樓五人,獨孤宇雲雖強,卻還不至於強到天神下凡,一劍天雷,以一打五的程度,這一戰的力量對比相當懸殊。


    這種對戰配置,明顯是要把獨孤宇雲當成大boss來刷了,可惜獨孤劍聖不具備boss模板,因為他根本就不是boss,他可能比那五人任何一人都強出一線兩線,單挑是完全不懼,群戰的話就差得遠了。


    獨孤劍聖麵如死灰,心也如死灰,這一戰若是他戰敗身死,蜀山派可就真的吃了藥丸,門下弟子們都要被佛門和江湖武者清算,有一個算一個,統統拉出去放血祭天,告慰曆年來因妖魔災禍慘死的冤魂。


    天庭向蜀山派承諾“若蜀山積弱不能敵妖,尚有神仙二界為援”,但這一次對蜀山下手的卻是人族群英,並非妖魔。


    伏羲天帝下令封閉天界之門,除非妖魔作亂天地將傾,否則諸神不得私自下凡。


    人族內亂可不是妖魔作亂,有上古時代人族起義反抗天庭造成巨大損失的先例,女媧雖死意誌卻長存人間,天界也不敢往動幹戈,相當於天界和人界達成了不成文“不幹涉人族內政”的潛在協議。


    蜀山派要是被人族自己給滅了,飛升天界的曆代掌門還真隻能眼睜睜看著,找不到合理的借口下凡幹涉。


    獨孤宇雲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怎麽就混著混著混成了蜀山末代掌門,難道說人界屬於蜀山派的時代就這麽終結了?


    五百年的繁榮鼎盛,對於一個王朝來說都不算短,對於一個門派,似乎盛極而衰,衰極而亡,也沒什麽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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